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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暗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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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夜带着太医急匆匆赶来,在佑昕凌厉的目光注视下,福女们都乖乖让开一条道,太医拿出药箱里的工具,开始为皇上诊起脉来。
佑昕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旁人也大气都不敢出,等到太医收了手,佑昕这才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问道:“大人,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太医怯怯地看了佑昕一眼,又将眼瞟向坐于一旁正在喝茶的皇后,见皇后示意他说,他才道:“ 只怕,”他顿了顿,害怕地望了一眼佑昕,佑昕知道这不会是好消息,但依然道:“但说无妨。”
“皇上,大约还有几日的时间。”
说完,那太医便跪下身去,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不怪你。”佑昕叹了口气,去将他扶起来,道,“你退下吧。”
那太医连忙起身,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佑昕回过头,将父皇身上的被角掖好,便走到一旁,对气定神闲的皇后道:“父皇如今时日无多,恳请母后准许儿臣于父皇病榻之前服侍。”
那皇后端起茶盏,呡了一口道:“ 本宫还是那句话,你父皇如今不省人事,朝中事务繁多,作为皇子,何事为重,你自应当知晓。”说罢,放下茶盏,对一旁嬷嬷道:“罢了,本宫也乏了,起驾回宫。”
待皇后走后,逐夜走到佑昕身边,轻声道:“殿下……”
佑昕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是想在这儿,多陪陪父皇。”
逐夜听罢,也不废话,点了点头,便闪身而出。
青梅同影泽将追云宫的角角落落都洒扫的干干净净,等到天色渐晚,二人的工作也收了尾,那管事的嬷嬷便来喊她们:“今日你们的工作便已结束,可以回去歇息了,明日卯时便须到岗,可记住了。”
“是,记住了。”二人擦擦脸上的汗水,恭敬地答道。
“下去吧。”
青梅与影泽便将打扫的工具交予嬷嬷,朝宫门走去,却不知,有双眼睛,却在暗中默默地盯着她们俩。
佑晟站在院子里,那窈窕的背影,倒是与梦里的人十分相似,然而,她绝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面前这个名叫林嘉容的女人,只是个福女而已。
他攥紧拳头,那个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于视线中,终于,他慢慢蹲下身,无声地捂住自己的脸,翻覆的记忆里,温暖的烛火中,她专注地为自己上药,火光摇曳,她的面容灿若桃花。景象一跳,那点滴的烛火,猛然变成一片无际的荒野,他在荒野里寻找,能清晰的听到她的惨叫,却始终找不到她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他捂着脸,颤抖着声音说着这几个字,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一个温软的怀抱撞上了自己,温柔而有力量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他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去拥住那怀抱,惊觉泪痕已湿青衫。
他终是镇定了下来,看清眼前人后,默默推开,那人却也不拒绝,只拿出帕子,轻柔地为他抹去面颊上的泪痕。
“谢谢你,娉婷。”他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娉婷扶他起身,柔声道:“殿下,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我扶您回去喝杯安神茶吧,先歇一会,便去芝玉宫陪娘娘用膳。”
佑晟道:“好。”
娉婷却道:“那两人若是让殿下想起了不愉快之事,何不尽早退了她们,娉婷听说她们是被选入宫的福女,若是皇上大限,这几位福女缺席,便也是不妥当。”
佑晟回到屋里,娉婷端出安神茶,他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那个人,还活着吗?”
娉婷蹲下身为他捶腿,仰起头望着他道:“那一晚的火势那样猛烈,饶是神仙,也难逃出,更何况,只是肉体凡胎呢。”
“你是青柏的恋人,青柏是她的哥哥,可你,为什么不恨我?”
“妾身这条命是殿下所救,妾身感谢还来不及,又何谈恨字。”娉婷温柔地垂下眉眼,面上羞红。却不妨被他拉进了怀抱,她心里一跳,笑着回抱于他。
“对不起,”却只是一瞬,佑晟急忙放开娉婷道,“我忘了你和青柏的事了,对不起。”
娉婷摇摇头道:“没事的,殿下。”
外头人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召二皇子过去芝玉宫,娉婷便帮助他穿戴齐整,送他至宫门口。
踏进芝玉宫,便见母后与几位嬷嬷正端坐着看着什么东西,言笑晏晏,见佑晟进来,皇后便笑得十分慈祥,道:“晟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一起看。”
佑晟请了安,便走上前去,问道:“母后又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啊?”
说着,便坐下到母后身边,皇后娘娘便将铺陈于桌上的卷轴一幅幅交予佑晟手里道:“你看看,喜欢哪家小姐?”
佑晟一惊,只见那卷轴上画着的便是一位位官家小姐,模样清秀,弱柳扶风,看了几位,倒是大同小异,佑晟实在提不起兴致。
“这王尚书的孙女啊,长得是秀丽端庄,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李侍郎的女儿啊,也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这……”
“母后!”皇后娘娘正介绍到兴头上,却被佑晟打断,便听他道:“这些小姐都长的一个样,儿臣不喜欢。”
皇后合上卷轴,正色道:“你大了,也该成亲了,你若不成亲,以后若是登上至尊之位,天下人是会不服的。”
佑晟倒也不在意,道:“儿臣若是成亲,也不是与这些庸脂俗粉。”
皇后一听,以为儿子看上了某家小姐,倒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哦?那么你倒是想与谁?说出来母后听听。”
佑晟赌气道:“我看,苏大人家的女儿们倒是不错。”
“苏大人?”皇后疑惑道,“哪个苏大人?”
佑晟便腆着脸笑道:“母后不清楚吗,便是那几年前荣宠一时,而今却被诛了九族的苏辰大学士呀。”
皇后面色一变,手里的画幅便落于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严肃地说道:“够了,别浑说,他家男丁已被尽数处死,女眷也已收容为奴,这些话,你可不许说。”
佑晟无所谓的笑笑:“那么我便也不会娶这些府里的大家闺秀,若是母后逼我,那晟儿不是出家修行便是以死相抵,也望母后遵从孩儿的意愿。”
皇后娘娘听罢佑晟的决心,气的手在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个“你”字来。
“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竟这样不懂事,你这孩子!”
佑晟站起来道:“那母后为何从来不问问儿子,是否需要母后来为儿臣做这些,母后所做的这些,真的是为了我吗,还是并非如此呢?”
皇后娘娘差点被气晕过去,后边的老嬷嬷急忙扶住她,对佑晟使眼色,佑晟见母亲气色不对,也慌了神,忙道:“母后,您别吓我啊。”
老嬷嬷将皇后扶到里屋去休息,佑晟坐在床边,心里的难过便全部表现在了脸上,皇后娘娘安了会儿神,倒也心疼儿子,便道:“行了行了,选妃之事便暂且搁一搁。你现下还是小孩子心性,保不齐会遇到什么状况,罢了,现下天黑的早,你用了膳,便早些回去安寝吧。”
佑晟应了一声,便随着老嬷嬷去了外间用膳,尔后便自去了。
待他走后,皇后坐了起来,喝了口汤药,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还是不懂为娘的苦心。”
接着便下了床,身后的丫鬟急忙走过来为她披上外衣,她便又走到了外间,清了清嗓道:“出来吧。”
便见从置物架间闪出一个瘦削的身影,她请了安后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娘娘,所以如今,皇上依然未立诏书么?”
皇后娘娘眉目一蹙,道:“是的,但只怕若是立了,也便不会遂我们的意。”
那人低头道:“自然是不立为好,那么如今,大皇子的情况又是怎般?”
“昕儿听说皇上大限将至,便哀求本宫让他多去陪他父亲,但本宫并未允诺,本宫担心,如若他们接触过为紧密,到时候,这位置,怕是会被他给拿了去。”
那人冷笑道:“只怕不过多接触,这诏书一立,对我们便也是极为不利,皇帝本就更为偏爱他的大儿子,更何况,这位大殿下心怀天下,似乎更是适合做帝王之人。”
皇后一听,急了,忙道:“那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你怕什么,”那人道,“现在吗,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弑君,一条是刺杀大皇子,你说,走哪条好呢?”
“这,这,”皇后娘娘有些手足无措,道:“大人,大人他也是这么说的么,可,可这……”
那人冷笑道:“娘娘,成大事者,若是连一个狠字都做不到,那又何必筹谋这些事呢,你若不下手,旁人,可不会等。”
“你,你是说,佑昕可能会杀他弟弟么?”皇后转过头,望着下面负手而立之人。
那人道:“万事皆有可能,所以娘娘,您是想等呢,还是……”
“好,好,我都听大人和阁下的……”
那人一笑,才道:“娘娘,你手中的福女可是一把利剑,好好用起来,老皇帝是否升得极乐,可就看她们的造化了。至于另外的事,大人也不想娘娘过于操心,只是还是想给娘娘提个醒。”
“我,我一定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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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至,佑昕仍然守在承丰殿内,父皇睡得安详,下午时分,他已喂老人家吃了两幅药,皇上才看起来不是那么痛苦,佑昕将药碗放好,便听有位福女怯生生地叫道:“大殿下,该用膳了。”
佑昕回过头,望着那个女孩,他知道这些福女才十五六岁,本该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却被送进宫来陪葬,而他如今却也无力保住她们,只能对着她无奈一笑。
那姑娘见英俊的皇子对自己诚恳地展露笑颜,心里一动,面上绯红,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却变得更为娇柔:“请大殿下用膳。”
佑昕便起了身,坐在了桌边。
那传菜的小太监将菜盒放于桌上,佑昕也没有在意,正想起青梅之事,想要问一问这位侍立一旁的宫女,却突然被明晃晃的亮光闪了一道。
他霎时警惕起来,竟见那小太监从食盒里掏出一把刀就往身上刺去!
佑昕瞬时飞起,躲过了这人的攻击,然而这位太监也并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运起轻功,狞笑着继续挥刀砍去,佑昕一时无防备,接了两招却被逼入死角,此时那吓呆了的福女也傻傻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丝毫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飞来一条黑影,那小太监听见后面的动静,回转过身,见招拆招,倒也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佑昕护着吓蒙了的福女,看清招式后一个回旋踢,便将那人踢于地上,那人还想挣扎,却被逐夜打晕过去。
佑昕看清眼前的黑影,道:“不是让你回去了么。”
逐夜道:“微臣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
“所以,你一直都在花园里候着,对不对。”
逐夜略一点头,便道:“这究竟是何人,虽然殿下早已料到有人会来谋害殿下,但……竟是这样快么?”
佑昕黯然道:“他是谁,又有什么打紧的,他背后的人,还能有谁,只可惜,如今我步步掣肘,无法动弹。”说罢,沉思半晌后道:“逐夜,把他带下去,看看能不能问出些线索来。”
逐夜抱了一拳,便将那人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