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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好梦未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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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晟想到宫苑里的两个身娇体弱的小美女,一时情动,脚下生风,也未注意前方生生闯来疾步而行之人,二人一个照面,都来不及避开,如此一撞,对面这小宫女一个踉跄,手中的衣物便散落一地,佑晟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这个姑娘。
小宫女见二皇子似有些生气,急忙跪下磕头,口中言道:“奴婢罪该万死,求二殿下饶命啊!”
佑晟未带随从,周围也是除了这吓得面色发白的小宫女外别无他人,佑晟虽未说话,却是蹲下身去将那宫女手中的衣物拾起,交还与她。
小宫女惊讶地看着他,竟呆愣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你走吧。”佑晟直起身,虽然不悦这女子打断了自己的兴头,但也不想平平横生一事来,于是摆摆手,示意宫女可以离去了。
小宫女受宠若惊,急忙对着面前的少年低身磕头,感激不尽。
佑晟也不再理会她,只是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这宫女蹲着身子目送二皇子远去,捏了捏手中的锦帕。
青梅和影泽跟着嬷嬷来到追云宫,被简单地告知了职责同流程之后,便被指派到院内打扫卫生,之前做这事的丫鬟见来了两个新人,便把眉一斜,将手中的笤帚扔给了她俩,道:“殿下不喜欢看见他视线里有一片不干净的地方,否则,小心你俩的脑袋。”说完,便不再看她们一眼,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走远了。
青梅默默将被丢在地上的扫把捡起,一旁的影泽邹着眉道:“这人算老几啊,这么横!”青梅对影泽道:“好啦,话别乱说,干活吧。”
才过了不久,便听见宫门外传来公公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殿下回宫!”
只见那趾高气扬的宫女十分不耐地走了回来,对正在认真扫地的两个姑娘说:“殿下回宫了,快跟我去门口迎接。”说着,转了个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青梅与影泽急忙跟在身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宫门前,只见宫前院落里已站满了下人,乌压压一片,都低着脑袋行着礼,场面十分壮观。
那宫女也立马归队行礼,青梅与影泽站于一旁,学着他们的样子,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二人偷偷望过去,只见二皇子正站在门前,望着底下众人。
“好了,免礼了。都回去干活吧。”说着,他便踏下台阶,立时便有贴身宫女跟过来,他便十分顺手地将外衣一脱,扔到那两个小宫女手上。
行了半宿,突然便似想到了什么,停了脚步回头道:“对了,我宫里有没有来新人?”
那两个宫女听罢,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回道:“来了两个小姑娘,被林嬷嬷安排到院子里干些洒扫的粗活。”
佑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好,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宫女应声退下,佑晟便只身一人来到了后院里,果然看见两个女子的身影,正在认真地打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佑晟总觉得她二人的背影十分熟悉,仿佛是那位逝去的故人,虽然曾经他们有过一段难以言喻的纠缠,可当那日离宫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往日的那些爱恨竟然都随风而去,只余下一丝丝的痛彻心扉的悲哀,过去的自己,总以为只是那所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玩心作祟,所以不论是调戏她,还是将她的秘密全盘托出,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都是一场好玩的游戏而已,可谁知,那场烧的干干净净的火告诉他,不是的,你心里,这根本不是一场游戏而已。
是你把她送上黄泉路的,是你,明明喜欢着她。
每每想起这件事,佑晟便觉得心如刀割,气息急促,他不愿回忆,不愿去想,但是看到那样的背影,他却无法不去想起,那夜,一灯如豆,她提着药箱,蹙着眉为自己上药。是不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就开始为她留了一席之地?
可是,他摇了摇头,把那个影子甩去,她早已死了,死在那场惨烈的火里,眼前的人,再怎么像她,也终归不是她。
后头的动静惊到了正在认真干活的二人,影泽率先回过头来,见到是二皇子,急忙拍了拍一旁的青梅,青梅停止了手里的活计,见是佑晟,怕被他认出来,急忙低下了头去。
“参见二皇子殿下。”二人都福下身去,不敢抬头看他,佑晟却也不摆架子,温柔地道:“免礼了,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行这些虚的。”
“奴婢不敢。”两个姑娘依旧不敢抬眼看他,低垂着眉目回答道。
“尽管抬起头来,”佑晟依然温柔地说,“这几日,恐怕要劳烦二位姑娘在此帮忙了,这些事情虽算不上难做,但也琐碎,我相信你们可以打理好。”
“是,”两个女孩齐声回答道,然则影泽已经将头抬了起来,看见佑晟那张英俊的脸后双颊绯红,佑晟便宽慰地朝她笑笑。
但是青梅却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他,佑晟眼神一跳,便朝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姓林,名嘉容。”青梅压低声音,伪装出一种沙哑的腔调来。
“你,”佑晟眼神闪烁,他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是他又确定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可能,“你抬起头来。”他道。
青梅终于还是把脸抬了起来,皮肤糙黑,脸上有一个青色的胎记,模样十分可怖。
她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啊。
不知为何,当看到她的那张脸之后,佑晟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落了地,而那一阵袭来的失落感却不由令他眼睛里湿湿的,而那一瞬的希冀,就像那虚弱的烛火一般,终究还是灭了。
他不为人知地踉跄了一下。
青梅便急忙过去扶了他一把道:“殿下当心。”
“不碍事的,”他说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好了,你们做事吧,我不打扰了。”他说着,便不再看两个姑娘一眼,径自转身,朝房里走去。
青梅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似乎可以感觉到佑晟心里的悲伤,但她又对自己说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人,与温良玉一样,试图害她,并且已经害了她。他没有教养,没有良知,没有,心。
但今日的他,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亲眼看到了他眼里的炙热和未曾落下的泪滴,以及在看到自己一瞬间那心灰意冷的表情,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那是幻觉吧。”她对自己说,便招呼影泽过来一起干活。
“影泽,林嬷嬷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追云宫呢?”
“唔,这倒没有,林嬷嬷说全凭殿下的意思。姐姐,反正皇后娘娘宠着殿下,只要咱们表现好些,殿下去替咱们说些好话,我想,咱们还是可以留着追云宫的呢。” 影泽的俏脸绯红,那是她第一次跟尊贵的二皇子面对面说话,他是那么英俊和温柔,难怪那么多的姐妹们都喜欢他呢。
“影泽,”青梅望着影泽那花痴的脸道,“宫里不像你想的那样,千万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
“哈?”十五岁的小姑娘似懂非懂,“姐姐你在说什么?”
青梅叹了口气,自己都是个失败者,又凭什么去说教别的孩子呢,世事难料,影泽的未来谁也无法确定,而此时的自己,便也犹如那枝头细雪,风吹而落,不知去向何处,便说道:“没什么,干活吧。”
点着明灯的承丰殿内,温暖如春,重重明纱下,玉雕龙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层层锦被盖着,周围生着温暖的火盆,而这人却似依旧十分怕冷,脸色铁青,瑟瑟发抖。
佑昕走进了这样一个地方,脱下外袍,便入了里间去探望父皇,床榻上那人依旧处于昏沉的状态下,他走进时便看到有福女在为他喂药,佑昕略一挥手,福女便恭敬退下。
老皇帝病的十分严重,刚喝完药,脸色倒有些好转,但嘴唇却依旧发紫,面容憔悴,似乎已缠绵病榻良久,见到儿子过来,他才强打起精神道:“昕儿,过来。”
佑昕恭敬地行了礼,便走到父亲床边跪下。
“免礼。”老皇帝用沙哑的声音道,佑昕便也不拘礼,随意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了床边,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父皇,”他道,“南川洪灾,温士平与平微未经禀报,便擅自派遣平家军前往南川,明面上说是救灾,暗处,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干些什么勾当。”
老皇帝一听,浑浊的双眼一瞪,剧烈地咳嗽起来,佑昕急忙起身帮他顺气,老皇帝却越咳越厉害,不得已,佑昕急忙叫人喊人进来,只见外头一群福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佑昕看到她们,更是气道:“你们进来做什么!太医呢!快把太医叫过来!”
似乎没有人理他,只是从福女中间走出一个年纪略大的嬷嬷,不卑不亢地跪下道:“大殿下息怒,皇上这病,无法彻底根治,奴婢手下这些福女,也是根据太医院的吩咐,为皇上煮药、照料,她们所做之事,与太医们,是没有区别的。”
佑昕不怒反笑,道:“好一个没有区别,太医能诊出脉象得出病理,她们能吗?不要跟我在这里废话,快去把太医叫来,否则你们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大胆!”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只见皇后娘娘踏进房门,严厉地望着佑昕道:“佑昕,你可知,你刚才对谁那么说话么!”
佑昕依例对皇后娘娘行了礼,便说道:“母后,父皇病重,请太医诊治乃理所当然,然则这些人,拦于此处,耽误救治父皇的时间,儿臣认为,她们理应被罚。”
“哼,”皇后娘娘冷哼一声,“佑昕,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锦朝的传统都敢不尊了么!太医院早已定论,皇上此病为天疾,无法彻底根治,纵是让那帮老头来了也无济于事,因此本宫才早早找来福女,你不要忘了,福女乃是神女,到得你父皇大限将至,便是这些福女们带领他前往极乐,本宫都不敢对福女们有丝毫狂言,你倒好,竟敢如此不敬,难道是想让锦王朝的百年基业都给毁了不成?”
佑昕十分心寒,凑近皇后冷冷地道:“到底是谁想毁了锦朝,我不知道,但皇后娘娘应该知道。”
“你!”皇后恶狠狠地看着佑昕,佑昕继续道:“作为妻子,丈夫病重,却不去寻医,便是寻常人家,也说不过去,你不是个好妻子,但我,却不会这样。”说罢,他做了个手势,一身黑衣的逐夜心领神会,急忙领命飞了出去。
佑昕便继续留在床榻边上,不让福女们靠近。
皇后娘娘眼睁睁看着逐夜,却也无法,眼珠一转,便放低声音柔声道:“好孩子,本宫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于本宫,只是福女们照顾皇上乃是天经地义,万一皇上真的大限已到,福女在身边,一切便会顺利许多,好孩子,你不要担心。”
佑昕也不想与她发生口角,只道:“儿臣明白,但父皇大限将至,为人臣,为人子,尽孝一词未能做到的话,于我而言,也是一种罪过,所以儿臣恳请母后,这几日,就让儿臣过来服侍父皇。”
皇后一听此话,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皇帝始终未立遗诏,若是让佑昕日日在床榻边服侍,难保不会横生事端,始终不如自己亲自挑选的福女来的妥当,而以佑晟的性格,是断然不肯日日困在殿里给父亲端茶送水的,若是允了这样的请求,只怕到时候只会与己不利,佑昕如此说起,她便也毫不犹豫地驳回了。
“不行,父皇病重,朝中事物繁多,你若是分心来服侍,只怕两方都处理不好,你作为锦朝大皇子,还当以国事为重。为了尽孝,常过来看看倒是应该的,至于服侍父皇,你大可放心,本宫的这些福女可都是万里挑一,可以把皇上照顾的很好。”
佑昕一听,觉得皇后是不会轻易同意的,便也不再说话,只过去将热水递于父亲,轻声道:“父皇,慢些喝。”
此时,门外便走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逐夜领着御医过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