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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福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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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青梅第三次见到皇后,但未得知通过地位低下的方式觐见,竟是如此的麻烦,黎嬷嬷带着几个姑娘,从芝玉宫的四周开始叩拜,行十三叩首礼,青梅跟着做,听着黎嬷嬷的口令,一匐一拜,动作必须做的十分规范,几步下来,额头已经磕的红肿,膝盖也酸麻无力,可黎嬷嬷压根视而不见,继续命令姑娘们做着动作。
好不容易跪到了芝玉宫的正殿,黎嬷嬷却在她们跟前说道:“没有我的口令,都不许抬头。”众位姑娘显是被这威严所震慑,都不敢说话,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前方。
青梅也十分规矩地低着头,皇后见过她几次,她也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但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感觉已经跪进了芝玉宫的主殿,光滑整洁的地板,映着瑟瑟发抖的姑娘们,好生可怜。
在这大殿里又磕了几个头,便被要求跪着前行,因为十个姑娘都是来自贫苦人家的女儿,虽无教养,但一路行来所感受到的威严也足以震慑她们,故而即使没有嬷嬷的吩咐,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青梅也是如此,然而虽不抬头,却依然能听到殿上传来的欢声笑语,女子的娇笑中还夹杂着男子说话的声音:“多谢母后赏赐。”
这声音,如此熟悉,青梅根本不会忘记,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他满身酒气地朝她喊出:“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句话,曾经,她觉得佑晟的声音非常好听,但那天以后,过往相处的种种都已烟消云散,可如今,她虽换了女装,却也难以保证殿上那人不会认出自己来。想到这,她更是把头与身子紧紧贴于地上,希望能够蒙混过去。
“奴婢参加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情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黎嬷嬷在坐上之人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竟走了过去亲自搀扶她起来道:“你为皇家做了这等贡献,无须行此大礼,来人,赐坐!”
黎嬷嬷受宠若惊,却不敢从,便推脱谦让起来,情妃只嘴角含笑地望着他们,而佑晟则一边玩弄着手中的琉璃夜光杯,一边不时拿眼睛瞟向跪着的十位姑娘。
“奴婢愿为娘娘鞠躬尽瘁。”黎嬷嬷虽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对她如此客气,但一听说要赏赐东西给她,压制住雀跃的心情,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磕的是忠心耿耿。
“母后,”正当皇后娘娘十分满意之时,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呼喊,皇后回过头去看,只见宠爱的小儿子正对着自己甜甜的微笑,佑晟摆了摆衣角,走过去拉住母后的手,倚着她道:“母后,晟儿宫里的丫鬟们大的大了,有些年期满了便出宫去了,有些还嫁了人呢,如今倒是缺两个粗使丫鬟,不如,今儿就让我从这儿选两个吧!”
皇后娘娘满目慈爱地望着他道:“你若是缺人,早些说便是了,让嬷嬷们及早调派人手,不就是机构粗使丫头么,宫里多的是,这从福女中选丫头又成何体统?”
几个小姑娘听说年轻的二皇子打算从她们中间挑人去做他的丫鬟,更是蠢蠢欲动,甚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到眼前那张英俊的脸之后心中不由又是羞涩又是憧憬,都急急盼望着能选中自己,唯独青梅依然不为所动,跪的挺直,头也低的特别决绝。
“不行,这部妥当,这些福女是位伺候你父皇从民间挑选而来,理应照顾他而不是你,到最后,也是要随帝王而去的,你还是安心等着嬷嬷给你派人吧。”皇后娘娘十分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
佑晟也不反驳,只将耳朵贴近母后,轻声说了几句,一旁的情妃看着母子两个,只是嘴角保持着笑容,却也尴尬。
母子俩咬着耳朵说了一阵,皇后这才松了口说:“好吧,但只许这几日,等嬷嬷那边你满意的人手下来之后,你选中的两个丫头便要归队,不得再胡闹了。”
众人一听如此说,心里的兴奋倒是去了一大半,但转念一想,若是在此期间能得到二皇子的注意,那总比把自己的青春赌在一个快踏进棺材之人身上好,渴望搏一搏的斗志又被燃起,一个个便都对佑晟露出她们自认为最美的微笑,只是青梅喝影泽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佑晟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笑容,无来由感到一阵烦闷,于是径自将手指着中间那两个与众不同的人身上道:“就这两了。”
皇后娘娘也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姑娘的长相或是别的品性,只对佑晟道:“好好,依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佑晟高兴地谢了母后。
“时候也不早了,你呀别顾着玩,你父皇病重,你早日跟着温大人、平大人等等朝臣学会经世之道才是大事,明白吗?”皇后娘娘对跪着的这帮福女毫不在意,又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儿子,见儿子听得不耐烦了,便转头安排道:
“好了,来人,把这两人带到追云宫,其余人等,就由情妃带着学规矩。”皇后娘娘一声令下,有人领了命后,青梅便感觉胳膊被人抓了去,一旁的影泽在好奇地打量着大殿,唯独青梅在小幅度挣扎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脸不被看见,对她来说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青梅和影泽也停止挣扎,乖乖站起来,跟着带领之人走了下去,走过佑晟身边时,青梅感到一束灼热的目光投向自己,她怕被佑晟认出来,只得把头低的更低。
佑晟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望着远去的二人,皇后娘娘见状,便问道:“晟儿,你怎么了?”佑晟收回目光,恭敬地朝母后行礼:“母后,早朝时间快到了,儿臣便退下了。”皇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佑晟便悠悠然走了出去。
一旁的情妃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只对皇后的道:“姐姐,晟儿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张罗婚事了,刚才,这孩子,多半是看上那两个小丫头了。”说着,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便带着那几个未选中的姑娘下去了。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一番,便叫来贴身的老嬷嬷道:“你去把适龄未婚配的世家小姐名册理出来,本宫要看看。”那老奴便恭敬地应声退下。
却说佑晟迈着沉重的步伐迈上正贤宫之时,竟见阶下众臣正目光奇怪地望着自己,佑晟感到惊疑,疑惑地望向坐于龙座之旁的长兄,却见他眉头深锁,似乎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佑晟快步行上阶梯,下面众臣呼了千岁后,他便悄声问佑昕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佑昕正暗自思忖,却听下面有一人道:“二皇子殿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佑晟抬手道:“何事?”
只见说话那人便是满脸胡须的宰相温士平,他拱手道:“禀殿下,这几日,南川一带暴雨连连,时有山洪,洪水肆虐,瘟疫横行,实在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得知这一消息后,臣当即指派平微将军带领十万大军星夜前往南川救助灾民,未及时禀报皇上与二位皇子,着实罪该万死!” 温士平说的动容,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 臣未将此番重要之事上报皇上与皇子便立时做出决定,实在是罪过。”
说着,更是把头低的很低,坐上的两位皇子看着这情形,十分尴尬。
佑晟更是没了主意,呆呆地望着兄长,佑昕面无表情,听了此番话,只好道:“众位爱卿觉得呢?”
下面百官一听问他们的意见,急忙恭敬请求道:“二位殿下,温大人也是一派治国之心,事出突然,他首先想到的是黎民百姓的安危,有这样的良臣,乃是我国之福祉啊!”
“温大人虽有罪,但也是为了我锦朝的江山社稷,温大人呕心沥血,昭昭之心青天可表啊!”
下面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在为温士平开脱,更有甚者直接跪下来求情,说愿意至死追随温大人。
佑晟情感迟钝,但也能感觉到朝堂之上氛围变得十分奇怪,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因坐的离哥哥比较近,只能看见哥哥脸色阴沉,似乎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众位爱卿都平身,尤其是温大人。” 佑昕的脸色依旧不好,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沐春风:“温大人处理及时、得当,何罪之有?明明是忧国忧民的大功臣,理应当赏才是,若是没什么事了,我这便前往承丰殿告知父皇,并商议赏赐之事。”
佑昕亲自下去扶起了温士平,温士平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望着佑昕道:“多谢大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罢了,若是无事了,众位爱卿便退下吧,散朝!”
待众臣退下,佑昕舒了口气,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正想同佑晟说话,却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神思早已游移天外,见他如此,佑昕欲言又止,只得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既已退朝,你便也回去吧。”
佑晟正惦记着刚被分到府里的那两个年轻貌美的福女,一听此话,双目发光,行了礼后迫不及待地退了下去。
佑昕无言,这个弟弟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一心只想着玩乐游戏,疏不知朝堂之上已是风雨欲来,岌岌可危,只凭父皇尚存的一息奄奄维持,宰相一手遮天,朝臣们非但不敢妄自议论,反是群臣附议,和声叫好,手握重兵的镇西将军平微怕也是早已与温家勾结,虽则玉玺、兵印仍在皇室手中,但大权旁落,人心不稳,若是这一息不再,怕是锦朝江山便要落入贼人手中,只可惜,如今朝野,父皇年迈,二弟却又不懂事,无法为之分忧,这危局,要想化解,却也是困难重重啊。
佑昕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座,打算去正阳宫看望父皇。
突然便想到了逐夜所说的话,心头一跳,便毫不犹豫地朝正阳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