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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回城 ...

  •   山中岁月绵长,青梅倒是觉得自己仿佛已脱离社会很久了,此番听得林家姑娘这么一说,倒勾起了几分好奇,不知这十方城中发生了何等大事,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很重大的事情。

      青梅点点头,好奇地望着林嘉容,问道:“这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林嘉容将筷子放下,说道:“你可知前些日子,有位公侯府的小姐冒名顶替入了公学,东窗事发后被皇上押入了云亭府之事?”

      青梅一惊,心想原来自己竟然变得如此有名,却也不好意思打断,继续听她说下去:“谁知被关入云亭府还没几天,便有一场地火烧了起来,据说把整个云亭府都烧为了灰烬。而这位小姐,便也在这次火灾中丧生……”

      青梅悄无声息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确定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并没有被烧死。

      “因了这个事情,现如今,宫里要召集十位十方城内外所有寅时出生未满十八的姑娘入宫侍主,只因听信巫祝的一面之词,那老太婆说那场地火是那位姑娘所放,目的是为了向宫里害她的人报复,因此需要年方妙龄的女子入宫来抵挡她的邪气。我爹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送进去,并不是为我考虑,只因了他们得知女孩的家人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这样,咱家的织染生意才不会轻易垮了。”

      林嘉容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说到自己家的情况时更是眉目横斜,十分不屑。

      “我可不信。我爹妈从小就不疼我,我知道的,他们只是想拿那钱去给我弟弟娶媳妇,至于女儿,反正以后也是泼出去的水,早泼晚泼,不都一样么!”说着,她喝了口茶,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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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在一旁拍拍她的背,让她消消气,问道:“所以姑娘是打定主意不想进宫了么?”

      林嘉容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谁要去那一眼就望的到边的地方,不是被人弄死,就是老死,反正总归是死。”

      青梅若有所思了一阵,道:“可若是这样,不怕宫里怪罪下来?害了你的家人?”

      林嘉容摇摇头:“怪罪便怪罪就是了,这是他们的事情,谁让他们要趟这浑水。他们从来都不把我当女儿养大,虽然口中小姐小姐的叫,但估计我得到的东西还没我家附近那只小白多……所以,他们的事儿,我可不管。”

      “哦,”青梅喝了口茶,道:“那么姑娘你……不怕被搜捕?”

      “我?”林嘉容叹了口气道,“若是被抓住,那也就是命数了,我也没有办法,难道姑娘有什么计策能让我安全逃走吗?”她眼珠一转,认为青梅话里有话,便急忙走到青梅身边,热情地抓住青梅的手,露出一幅甜甜的笑脸。

      看着她的酒窝,青梅实在不忍心这样的女孩和刚才说出“他们死了与我无关”这些话的冷酷女子联系起来,她反握她的手,道:“办法是有一个,就是我来替你进宫。”

      “啊?”林嘉容花容失色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你这样的大恩,我可不敢受,使不得,使不得……”她跳到一边,摆着手。

      “因我入宫确实是有任务在身,可是却苦于无法想出进宫的计策,遇到你那是刚刚好。” 青梅亲热地靠了过去。

      “不行,这可不行,姑娘,我林嘉容敢爱敢恨,讨厌的人就是同我没有关系,但对喜欢的人,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如今见面,我与姑娘十分投缘,这么冒险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她说。

      “这有什么冒险的,不就是选秀女吗?弄不好,还能被皇子们看上,以后可就是嫔妃皇后了,那可不好?”青梅笑嘻嘻地对林嘉容说道。

      “嫔妃皇后?呵呵,”林嘉容听了,竟觉得十分好笑,“姑娘,你也太天真了吧,你可知,选这几个女孩入宫意欲何为么?那可不是选秀女,是将符合条件的女孩子驯养至桃李之年,便行祭祀!用年轻女孩的鲜血去祭祀那位死在地火中的小姐!”

      “什么?”青梅也是一惊,没有想到女孩的用途不是当皇子们的床伴,而是当做牺牲品。

      “这回你该知道我为何如此抵触了吧,所有承诺送闺女入宫的,都没有把女儿当做女儿,而是一件可以随时换取利益的商品而已。”林嘉容冷笑一声,道,“这样的话,你还愿意替我去受苦,去冒险吗?”

      青梅想了想,却道:“我还是想去,我想尽了一切办法进宫,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着,我不会错过的。”

      林嘉容打量了她一阵,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你这儿没病吧?我还没见过主动提出去送死的呢,你是不是杀手或者死士啊?入宫去刺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青梅觉得这女孩还挺可爱的,没心没肺,说起话来脑洞大开,像极了前世自己的一个好朋友。

      “林姑娘,这样不是正好吗,我替你入宫,做我想做的事,你在外逍遥,不用担心遇到危险,刚刚好遂了你我二人的心意,岂不正好,你应该拍手称快才是吧。”

      林嘉容狐疑地看着青梅,道:“你一定是杀手,我肯定没有猜错……那好吧,虽然我们才认识了短短的几个时辰,但我很喜欢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强迫你放弃了。我与你说,后日正午,惊鸿门前,几家姑娘集合于此,一同前往十方城、锦华宫。”

      青梅朝她展露笑颜,道了声:“多谢林姑娘。”

      林嘉容说自己向往兵戈之声,戎马天下,打算前往南疆去看看战火纷飞的场面,青梅想到兄长青柏,和庄二公子都在那边,本想修书一封让林嘉容带去,让他们到时候照顾好这位姑娘,但转念一想,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忍住打算以后写完了直接飞鸽传书给他们。

      青梅和林嘉容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林嘉容早早便起了床,置办了些东西便背着个小包裹同青梅告别,青梅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倒也是羡慕,可身上扛着担子,唯今之计又是一场铤而走险,却是笑也笑不出来。

      开了门,却见逐夜也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她面前,青梅告知了逐夜与林嘉容商量的事情,逐夜也摇摇头,劝说她不要去,那太危险。

      “若是这样,不如你换上女装,陪我去吧?”青梅笑着开了个玩笑,“你不是说找大殿下有事么?”

      逐夜摇摇手道:“你让我穿女装,不如一刀杀了我。”

      “哈哈哈,”青梅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只好道:“骗你的,不过你说找大皇子有事,你打算怎么去找啊,能带着我嘛?”

      逐夜干脆地拒绝了。

      当天晚上,吃完了晚饭,逐夜也整理好行装干粮,同青梅告别。

      “你不是说也要进宫吗,为何不带我?喂喂!” 逐夜走的也是很干脆,青梅在后面一直追也没追上,而这疑问,也只能让它变成一个无解的秘密藏在心里了。

      林嘉容走了,逐夜也离去了,青梅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下了山后竟有些想念在山上那段不知世事几何的恬淡日子。

      下了山的第三日,青梅便听从林嘉容的话,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拿上不多的行李,退了房,去惊鸿门前集合。

      还未到午时,惊鸿门前便聚集了许多人,几个同她一样的年轻姑娘背着小包,正与家人哭哭啼啼地告别,青梅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正在寻找林嘉容的家人,她倒也觉得这个姑娘可怜,事到如今,她的家人也许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只是把她当做一件可以换取财富的商品而已。

      青梅不喜欢看这愁云笼罩的分离场面,便走远了些,去寻了个僻静的所在休息。此时,她看见了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一身粗布衣衫,带着个小小的包裹,正眼巴巴地瞧着她。

      青梅便也回望打量她,小小的身量,脸颊消瘦,仿佛饿了很久,她便善解人意地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几文钱,起身走向不远的包子铺去给这姑娘买包子吃。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青梅自然也知道她也是有苦衷的,十分理解地望着她,并且友好地拍拍她的背,道:“小心些,别噎着了。”

      等她吃完,青梅才了解到,这个女孩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因为家境贫寒,父母一听此事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卖了,这些日子她流落街头,倒是没能吃上一顿好饭。青梅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起林嘉容的遭遇,两人自然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还未攀谈多久,惊鸿门前便来了一堆人马,衣饰华丽,想必是宫里的人,前头走着一个公公,青梅倒不认识,也希望他认不出自己,好平平安安,不生事端地顺利进入宫里,找到大皇子。

      那些人走过来后,那前头,看上去像是主事的公公便打量了一圈围着等待的姑娘们,点了点头,示意助手拿来一副卷轴,便坐下了。

      看着这公公的动作,方才闹哄哄的姑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虽不知公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都希望自己可以好好表现一番,毕竟是入宫,即便未来也许并不美好,但却也抵不过花季少女们的甜蜜幻想,也许哪一日,自己就能被宫中的贵人看上,摇身一变成凤凰了。

      只听那公公朗声道:“现下,大家都到齐了吧,那么现在先行签到,咱家读到名字的姑娘,请站于前方,一个一个排好!”

      那公公打开卷轴,念起了姑娘名字,林嘉容这名字不前不后刚刚好,青梅乖巧地排到了队伍中央,双手紧握,低垂眉眼,丝毫未引人注意。

      姑娘人数并不多,那公公念完之后,便抬头打量已乖乖排好队的女子们,十分满意:“好,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即刻便前往十方城!”

      话音一落,便有人抬着顶轿子过来,那公公被人搀着上了轿子,边上的小厮们就过来领着这群姑娘,让她们随着他走。

      虽说是十方城的郊县,但若是跟着马车队徒步进城,也是够人受的了,但这群年轻的女孩们,都是家里穷苦惯了,农活不曾少做,还被当做男孩使,因此身体倒都还算强壮,只是苦了青梅,这一个躯体身娇体弱,走了些路便满头大汗,体力不支,此时倒幸亏有自己搭讪遇见的那个名叫影泽的女孩在边上鼓励帮忙,她才能凭着自己的毅力走完这段路程。

      等到了十方城之时,已是日头西斜,一轮红日灿灿地悬在头顶。众人都累的不行,但还得坚持走到皇宫里。

      青梅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眼见着街旁熟悉的小商铺,那些生意人还在日复一日地努力叫卖,她突然想起还住在学士府里的日子,父亲娶如贇那天,苏家嫡女青桃跑了出去想要破坏这门亲事,最终被她圆场,那历历在目的一切,发生才是不久,却已恍如隔世。

      跟着队伍前行,不久便路过了学士府,本以为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却见那门前荒草丛生,门庭寥落。那本来气派的牌匾斜斜地悬着,大门紧闭,门口的侍卫不见踪影,一切变得陌生而荒凉,这样的情景仿佛在昭告天下:苏家气数已尽,大难临头了。

      青梅虽已听说父亲走私私盐一事败露,但未料到后果如此严重,这是被抄家了嘛?那么苏大人与夫人、如贇都去了哪里?她开始担心了起来。

      “影泽,这路过的院府是何人家的?如此气派?”她便装作好奇地问道。

      那影泽看了看学士府,指着那牌匾道:“大学士的。”

      “是吧,那如今这府里是怎么了?一个人也没有,真是够奇怪的。”青梅继续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影泽摇摇头,实在地道:“我也是第一次到京城,不知道。”说着,便不再搭理青梅,自顾自环顾四周那些卖东西的小铺子。

      青梅知道从她口里也问不出什么,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估计长这么大,也清流县都未曾踏出过半步,又怎能指望她们晓得天下之事呢,虽说心里有些焦急,但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也许到时候,见到了佑昕,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又行数里,便见前方一片开阔的空地,立着一座巍峨庞大的宫殿,雄伟的飞檐翘角,隐没在西沉的日影里,平添一种苍凉悲壮之感。

      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姑娘们,眼见这样的情形,都惊讶地移不开目光,甚至有人发出惊叹赞赏的声音。

      而青梅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锦华宫,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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