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记》南宫幽阙

20、新的机遇

　　青柏一听此话，面露微笑，转了一转眼珠子，便凑到青梅耳边，耳语道：“妹妹厉害。”

　　雪蝉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抬起头来望向主人，面色惊疑。

　　却见青柏打了个呵欠，随即站了起来，挥挥袍袖，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得早起去母亲那儿问安。如此，我便将阿文带去我的院子里了，妹妹，其他的事便交给你了。”

　　说着，便示意随从带着依旧在昏迷的阿文随他一起出去，而青梅便低身福道：“哥哥夜里小心，”也学着凑到他的耳边道，“轻手轻脚的，可别被人发现了。”

　　青柏微微一点头，随从便轻轻开了门，几人鱼贯而出，青梅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只有几个隐入黑暗的人影，犹如鬼魅一般在夜里经过。

　　收回目光，青梅便急忙去将跪下的雪蝉扶起，轻声道：“今日之事，唯你我，还有大少爷知道，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你也仔细着自己的口风，往后，你还是照常照顾我。”

　　雪蝉急忙磕下头去，道：“多谢小姐开恩，多谢小姐……”

　　语罢，青梅便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只见外间值夜的香萍正睡得深沉，早前，青梅不希望夜里将要发生之事有太大的动静，因而特意让所有丫头都喝了具有安神药物的菜汤，这才使得她们夜里睡得沉沉，听不见外面发生的一切风吹草动。

　　青梅让雪蝉在另一侧坐下，命她接替睡得太死的香萍守夜，自己，便走进了里屋，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本来不感觉累的身体此时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床上，脑海里一片空白，进入黑甜的梦乡。

　　大梦初醒，外头一片明亮，青梅叫了叫丫头，便见雪蝉正殷勤地走了进来，青梅问道：“几时了？”

　　雪蝉答道：“快到巳时了，小姐该起了，需得去问安了呢。”说着，将洗脸水端上来，放在床头的架子上。

　　青梅便洗了把脸，漱了口，雪蝉便命小丫头把早餐端了进来给青梅用。

　　等着吃完，雪蝉便又勤快地为青梅套上衣服，忙活了大半天，这才歇了下来。

　　青梅道：“雪蝉，你今日表现不错，得赏你。”

　　雪蝉矮身道：“小姐是雪蝉的再生父母，雪蝉自是要全心全意服侍小姐，过去的雪蝉已经死了。”

　　青梅点点头，对着自己这不省心的丫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又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很好，你只需尽心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背叛我，我保证你和阿文能够吃饱穿暖。”

　　听到阿文，雪蝉脸色一变，却又瞬间晴朗，忙低下身子道了声是。

　　青梅这才想起还得去见大夫人，这才迈步离开屋子。

　　时近冬日，外头草木枯黄，萧萧索索，天气也是灰蒙蒙的，好不压抑。

　　待走进大夫人的居所，跪下请安闭，青梅便随着姐妹们安静地侍立一旁，等着还未来的青柏。

　　大夫人一言不发地坐着喝茶，几个姐妹也拘谨地坐着，都不敢说话，屋里的气氛一度凝固。青桃便贴心地爬到母亲腿上，不时逗着她开心。

　　青梅凭直觉觉得，这几日，大夫人越发阴沉了，往日还会常常给几个庶女下马威来树立自己的威严，这些日子，却常常阴着脸，面无表情地坐着，这可比以前动不动就说话挑衅她来得可怕。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便见二夫人茹赟同哥哥青柏一同走了进来，二夫人先给大夫人行了礼，看着这窈窕淑女的袅袅身姿，大夫人更是抿着张嘴，直到礼毕，才缓缓吐出了：“妹妹请坐。”这几个字。

　　随即，青柏也向大夫人行了礼，之后，几个妹妹便都站了起来，朝二夫人行礼。

　　待繁文缛节行罢，大夫人便摆开后院之主的架势，开始说起今日的重要之事。

　　她先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今日，大家聚在一起，有件事要告知你们。”

　　众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一言不发地听她吩咐，只有青桃还心不在焉地玩着手中的金盏茶壶。

　　“几日前，我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又提起了召你们几个女孩子入宫为佑澪公主作伴之事，我也答应了。”她停顿了一下，因为青桃正捧着茶壶呆呆地望着她。

　　她将青桃轻轻放下，让她坐好，便又继续说道：“如此，我与娘娘约定，过几日，等到那小雪节气，便带你们进宫去。”

　　几个女孩子一听，虽然面上还是神色不动，但眼睛却不由亮了起来。

　　只听青芸道：“母亲，那么我们是当日入宫为小公主作陪一阵，然后回家么？”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并非如此，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从那日之后，两位皇子便要入公学，空闲时候还要练习武艺，因而没有时间陪佑澪公主，所以想让你们这些孩子去陪伴她。你们将会长期住在宫里，至于到得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并没有与我说。”

　　此话一出，青梅发现几位姐妹的脸色俱是一变，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喜悦，而大夫人见了她们的神色，却皱了皱眉，严肃地打量着他们。

　　此时，却听得“哐当”一声，被青桃拿着的茶壶从她手中掉落，只听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朝大夫人扑过去，嘴里大吼着：“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进宫！”

　　见大夫人面色阴沉，却又手忙脚乱地接住倒下来的青桃，青芸几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笑容。

　　大夫人吼道：“李嬷嬷，把她带下去坐好！”

　　那李嬷嬷便颤微着小脚过来把青桃牵着走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去，安抚她坐下，她却不听，只一边哭着一边要跑向母亲的位置。

　　却见大夫人“啪”的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青桃一愣，却是哭也哭不出来，见状，李嬷嬷便将她赶紧放到座位上，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继续无理取闹。

　　大夫人黑着一张脸，理了理衣衫，她知道在座的几人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看样子还有些愁容浮现于脸上，实际却在暗暗嘲笑着自己，尤其是那个女人，看着她出丑，心里一定是乐开了花。

　　大夫人继续道：“那么，你们这几日便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每人只能带一个丫头服侍，需要带些什么，都好好准备，不日便启程进宫了。你们都下去吧。”

　　经此一事，大夫人已是语无伦次，便早早打算让她们都回去。

　　几个兄妹便都行了礼，尔后便退了出去，只剩下青桃还呆呆坐着，怎么都想不通素日喜爱自己的母亲为何会下了如此狠手。

　　茹赟见大夫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兼之小青桃傻愣愣的样子，知道该是母亲教育女儿的时间了，便也知趣地打算退下。

　　不料大夫人却叫住她，像是当女儿不存在一般，单刀直入地问道：“昨日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是去你那儿了？”

　　茹赟一福，答道：“是，老爷昨日疲累，听茹赟弹了首曲子便回自己屋子里去睡了。”

　　大夫人半信半疑，只是又想起呆愣愣的女儿坐在一旁，实在无心再问，便挥手命茹赟离开。

　　待她走了，大夫人忙过去将女儿搂在怀里，道：“我的心肝啊，你让娘出了好大一个丑……娘知道你不愿意离开娘，只是，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娘也无法违抗。否则，你若不去，娘要被杀头的。”

　　青桃半信半疑地望着她，摇摇头道：“我不要娘被杀头。”

　　大夫人便把她抱起来，道：“桃儿长大了，懂事了，所以桃儿会为了娘去的对不对？”

　　青桃点点头，抱紧母亲的脖子。

　　大夫人继续诱导：“桃儿啊，你要为娘争口气，到了宫里，你要经常去接近两位皇子，不要老闯祸，好好孝敬皇后娘娘，明白没有？”

　　见青桃没有反应，她又说：“你二娘就快要有儿子了，娘的地位不保，只能求着你，你一定要嫁给佑晟、佑勋两位皇子中的一个，记住了吗？”

　　青桃又点了点头，大夫人这才满意地将她放下，让下人把她带了下去。

　　待青桃走后，她又转向嬷嬷，问道：“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何我看这贱0人，一点发病的迹象都没有？”

　　那嬷嬷轻声耳语道：“夫人请再耐心等待，此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只是见效因人而已，也许是有些慢了，但一旦中了毒，就是无力回天，等死了。”

　　大夫人转头，严肃道：“少与我周旋些有的没的，你只需说，这毒，究竟何日才能见效，那日老爷回来一趟，居然就去这女人院子里呆了一个下午。再过几日，老爷处理完事情便该回府了，那时候孩子又在宫里，我只怕这毒还没有效果，那婊0子就怀上！”

　　那嬷嬷不言语，只跪了下来。大夫人看她这副模样，难掩心里的怒火，狠狠朝她身上踹了两脚，便愤愤离去。

　　走出大夫人的居所，青梅顿感轻松了许多，虽说不像另外几个姐妹一样雀跃，但一想到可以脱离大夫人的控制，还是无法掩藏住开心的神色。

　　与几个姐妹在路口分别了之后，青梅便朝自己的雅岚阁走去。而在途中，却又碰见了二夫人茹赟。

　　“二娘。”她朝二夫人一福，二夫人便急忙将她扶正身子，道：“好啦，梅儿，这些繁文缛节，倒是不必理会。咱们一起去花园里散散步如何？”

　　青梅自然答应，两人便结伴前往花园。

　　因为已是初冬，草木凋敝，花园里一派惨然，也没有人在里面行走，两人便倒也是慢慢踱着步，说着话。

　　只听二夫人道：“梅儿，我回去将你那碗里的汤汁验了验，发现不是那青莲之毒，但却也是不好的东西。”

　　青梅不说话，继续听她道：“是用些毒虫的□□同人的血液混合制成的蛊物，只怕你屋里还真有人想害你，虽然也许不是大夫人，只是，这样的话，敌人在暗处，你更要处处小心啊。”

　　青梅疑虑生起，问道：“二娘，您会医术，那您可否告诉我，这种东西，究竟是好还是坏，若它是蛊毒，那可否为人治病？”

　　二夫人沉吟半晌，便道：“其实说实话，这种东西，我并不是很懂，但我可以肯定，这必然是一种蛊，你要知道，蛊毒，既可以伤人性命，当然其实也是可以救人的。它的用途，全凭施蛊之人。”

　　青梅一想，疑问道：“那么喂血之人，是不是就是那施蛊之人？”

　　二夫人思索了一阵，道：“应该是吧。反正啊，总之，你要小心。”

　　青梅听了二夫人的话，心里暖暖的，便握住她的手，道：“梅儿记住了，二娘您也当心！”

　　二夫人边走边说：“其实那日老爷回来我这儿，我也给他看了中毒之象，我想老爷心里也是明白的，我已经尽力远离那青莲了，只是，若这几日，大夫人会想出新法子来害我，恐怕我也有心无力了。”

　　青梅便反握她的手道：“二娘放心，若有蛛丝马迹，您尽管同梅儿说，梅儿一定会帮助您的！”

　　二夫人拍拍她的肩，道：“你是好孩子，入宫后，一定能有出息的。”

　　青梅眼睛明亮，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二娘，梅儿入宫后，您更是要小心啊。”

　　二夫人也微笑着答应了，两人便一同在园子里缓缓踱着步，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便一起往回走，回自己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