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记》南宫幽阙

17、暗影疑云 （二）

　　回到雅岚阁里，草草吃了些饭食，便屏退了下人，早早吹熄了灯，躺上了床。

　　夜里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青梅睡不踏实，便披衣起身，倚窗而望，不知今夜，那神秘的身影会不会再出现。

　　静夜无声，青梅盯着那朦胧的雨幕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正打算回去再躺一会儿之时，却发现那黑暗混沌之间出现一抹诡异的黑影。

　　同昨日一样闪入了小厨房内，便不见他再出现。

　　青梅心上一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躺回床上，盖好被子之后，却开始大声呼唤外间值夜的丫鬟。

　　那丫鬟正打着鼾在外头瞌睡，听见主子的呼喝之后，才拖着不情不愿的身子走进来，迷迷糊糊地问：“小姐，有何吩咐？”

　　青梅记得这是雪蝉手下打下手的丫头，便问她道：“雪蝉呢？”

　　那丫头答道：“今晚她不值班，应是在自己屋里睡着呢。小姐有何吩咐，就与同喜说吧。”

　　青梅便笑道：“哎呀，我现下肚子有些饿了，想吃些热乎的糕点，你去寻了雪蝉过来，让她开了厨房门，命香萍去做些云片糕来。”

　　那丫头一听，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主子的要求好是麻烦，可又不能忤逆，只能应了声“是”后，拖着身子慢吞吞走去了丫鬟们的住处。

　　青梅披好衣服，正端坐起来之时，便见雨谈等一些丫头匆匆赶了过来，青梅皱了皱眉，道：“雪蝉呢？不在么？”

　　雨谈道：“她近几日都夜不归宿，不知何处去了，主子，这……”

　　青梅神色严肃道：“真是大胆的丫头啊，待她回了来，我定要好好问她一番，接着，便转了脸对雨谈道：“我肚子饿了，叫香萍去厨房给我做些糕点过来。”

　　雨谈道了声：“是”，却又迟疑道：“厨房钥匙在雪蝉那儿，这点儿，估计那门都是锁上了的。”

　　青梅喝了口茶，挑眉望着雨谈道：“难道只一把钥匙么，那若是她不在，你们便都拿那个屋子没办法了是吧？即便这个院子的主子有要求也无法得到回应是么？”

　　雨谈忙道：“不不，还有一把在惠娘那儿，我这就去叫她们几个过去厨房。”

　　青梅这才满意，挥手令雨谈退下去安排。

　　眼看着那个小房间亮起温暖明亮的火光，青梅实在按捺不住疑惑之心，无法在屋里淡定地喝茶，便披上外衣去那厨房里一探究竟。

　　刚接近那厨房，便听那唤做惠娘的厨娘正在抱怨：“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大半夜让我们做事，觉也睡不好，真是……”她说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别混说了，赶紧完成了好早些回去睡。”雨谈在一旁边看边道。

　　而香萍正在默默地做着手上的工作，见那惠娘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便说：“惠娘，您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雨谈姐也是，我这东西还有些工夫，一时半会好不了的，看二位姐姐也困乏了，还是都回去休息吧。”

　　惠娘一听，欣喜之情立马浮上面颊，就要答应，而雨谈则沉吟半晌，尔后便道：“那也好，那便劳烦你做好了之后叫我。”

　　香萍乖乖地应了，那雨谈和惠娘便转身离了厨房。

　　青梅听见出来的动静，忙往墙边躲去，幸好天色黑暗，兼之下雨，那两人又是困乏之中，无暇顾及周围情形，倒是也没发现异常，一路打着呵欠半闭着眼回她们的住处。

　　待她们远去，青梅便闪入厨房之内，将正在准备将做好形状的糕点放入笼屉内蒸的香萍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是青梅后，香萍才想起来行礼，匆匆忙忙准备跪下，青梅则扶着她道：“辛苦你呢，但我今日并不是特意为难与你，而是这厨房，却是有些古怪。”

　　大半夜里一听如此诡异的话语，加之厨房里只她们俩个弱女子，香萍吓得脸都白了。

　　青梅笑笑宽慰她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却也不把话挑明，只道：“你可有在厨房里发现一些来路不明的粉末或者植物么？”

　　香萍摇摇头，将点心一样样放好在笼屉内，但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青梅道：“虽是没有粉末和植物，但是那边的碗里倒是有一点奇怪的汤汁。不过也许是惠娘懒，都没有收拾小姐晚饭后的餐盘。”

　　青梅不接话，只是慢慢挪过去，见到另一边放着的碗倒都是干干净净的，唯独有一只里面却是有汤汁的残渣在，青梅不懂医术，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正盘算着要不要让二娘过来看一趟，却听得香萍竟突然大叫一声：“啊！”

　　青梅见她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便跑过去伸手将她扶住，香萍立马矮下身道：“多谢小姐。”

　　青梅数落道：“好端端的，怎么屋里走个路也会跌倒。”

　　香萍则道：“这屋里有个地方地面不平，不注意的话很容易绊倒，刚才香萍太着急端笼屉才忘了这事，小姐您可得当心啊。”

　　绊倒？

　　青梅听了此话，发觉这屋里的可疑程度已超出自己的想象，她循着香萍被绊的地方望过去，伸出手将那地面抚一遍，果然感觉到了异样。

　　那里有个不明显的突起，然而却与地面融为一体，不易分辨，青梅将那个位置观察了一番，心里却也明白了个七八分。

　　恐怕这地底下还并不是实心的，看了许多小说的她明白，这是一个地道的入口，只是看上去实在是严实，不知该如何才能将之开启。

　　笼屉里的点心已经在蒸了，阵阵甜香飘过来，香萍则歪在一旁，似是累了，却依旧在等着青梅的吩咐。

　　青梅心里对这个孩子有点愧意，便用温柔的声音说道：“香萍，你要是困了先睡一会儿，你告诉我何时这糕点才蒸好，我到时候叫你。”

　　香萍这才高兴地闭着眼睛打盹，青梅却不肯闲着，只在这个不大的小厨房里到处翻翻找找，试图找出打开那神秘地道的机关。

　　然而直到那点心的香味飘散四溢，香萍也随之醒转了，青梅仍旧一无所获，只好作罢。

　　夜里这么一折腾，青梅倒是也肚子饿了，见到那热腾腾的糕点，心里是痒痒的，便先回了卧房，等着丫鬟将这些吃食送进来。

　　雨谈端着托盘，香萍则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两人将糕点端了过来，青梅边吃着边打发雨谈回去休息，只与香萍说着话。

　　“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告诉。”她嘱咐道。

　　香萍低眉顺眼地回话：“是，香萍谨记 。”

　　青梅便又说：“还有，你平素帮我留心着厨房的动静，我明早去找人。”

　　如此一折腾，天也快亮了，青梅吃饱后 ，便拉起帘子，再小睡一会。

　　待到醒转，天已大亮，青梅便急忙起身下床，漱了口后去向大夫人请安。

　　正巧二夫人倒也在院子里，几人说说客套话之后便散了，离去时青梅便将厨房的发现说与二夫人知。

　　二夫人皱着眉，两人合计了一会儿，便打算过去看看。

　　两人一起入屋坐下，青梅便道：“二娘，我屋里那个叫香萍的丫头，做的糕点可是真好吃。”说着，便让雪蝉去将一些糕点端过来。

　　二夫人吃了几块糕点，便啧啧称赞不已，连声夸这丫头手艺不错，硬是要去厨房里看看她是如何制作的。

　　青梅实在拗不过她，只好领着她去了厨房，一边嘴里还嘟囔着说小心油污脏了衣裳之类的话语。

　　二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香萍做糕点，边看边点头，还不忘对青梅说：“你这小厨房略小啊，干脆让丫头们都出去候着，你陪着我在这儿看就行了。”

　　青梅摇手令雪蝉雨谈都退了出去，香萍则适时说需要关了门才能制出某种地道的点心，雪蝉虽是不情不愿，却也无法，只好将门带上。

　　等到屋里只有三人，青梅便将那带汁的碗示与二夫人，二夫人神色严肃地闻了闻，摇了摇头，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瓶来。

　　“梅儿你别急，我闻上去只是普通的汤汁的味道，还得回去细细查看一番。”说着，便利索地将那残剩的液体倒入瓶内。

　　青梅点点头，想起地上奇怪的突起，便将此事告诉了她，她沉吟半晌，只道：“看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这样的话，你一人来处理恐怕是会比较危险，若是还有奇怪的黑衣人夜里出没，我觉得你还是得告诉老爷他们。”二夫人拍拍她的肩，道：“你这些天要当心，若是大夫人想要对你不利，仅仅用对付我的方法便是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若不是她想害你，那这府上，又是谁做的这些事，目的又是什么？”

　　青梅听罢，身上寒意骤起，二夫人宽慰道：“这些事情，还是告诉老爷为好啊。”

　　青梅乖乖点点头，二夫人露出笑容道：“别害怕，这偌大的府上，总有你可以信任之人……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心里虽然害怕，但看着二夫人那真挚的眼神，青梅还是缓缓挤出一个笑容。

　　在这个府上，能够保护自己，又可以信任之人，除了对自己不亲近又忙的整日见不到踪影的老爷，还有谁呢？只是，若将此事告诉老爷，那那位大夫人必然也是知道的，若背后主使是她，那么即便这件事情解决了，只怕以后会更加不好过吧。

　　正头疼间，只听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青柏少爷到。”

　　二夫人意味深长地道：“好了，青柏过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便打开门，喊着自己的丫头过来。

　　青梅也立马反应过来，命雪蝉等人将糕点装入食盒，让二夫人带回去吃。

　　路过院子，正走进来的少爷青柏见二夫人提着食盒准备离去，忙给她行了礼，二夫人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