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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夺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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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此处,那子衡再是不通风月,却也知晓,自家女儿不知何时竟在这西凉一路上染了相思。
好在他久经商贾,性情沉稳,此时闻得女儿做下这等孽事,竟也不发难,反倒略略思索,这才恍然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今岁之初,他于西北边陲处行商,暂住于西凉;可巧正值南安郡王封了监军,巡视边患,合家也在任上。那南安郡王膝下单有一子,名唤程昭烈,字明曦,年岁与宝琴仿佛,倒是生得风度翩翩,英武迫人。
难不成,宝琴竟是那时与南安小王爷认得的?
想得此处,那子衡立时悚然一惊,只觉冷汗涔涔,竟不敢再深寻思下去。
列位看官看到此处,多半便要吐槽了:“诶!那说话的,讲岔了罢!莫说那子衡教导女儿,多半宽宏而非拘束;便是那寻常严苛人家养的女儿,私相授受倒是常有,父母闻之,必然盛怒至极,或打或骂,立时便要说定了婆家,即刻出嫁,这才足以遮丑蔽羞,以防闲言。事关女儿名节,哪有子衡这般,不怒反惊、细细思量之理?”
列位看官莫扰,你道却是为何?此事说来,竟涉宫闱私秘。
且听小子细细说来。
原来当今圣上在位日久,近年已过花甲,龙体多病;膝下成年之子甚多,而太子之位迟迟未立,由此引得满朝文武浮想联翩。
诸多皇子更是私下各罗羽翼、排兵布阵、摩拳擦掌,纷纷觊觎龙座大宝。
而诸皇子派别之中,眼下势力最大者有二,其一乃北静王水溶;其二,便是这南安郡王程德瑞。
薛家世代皇商,与贾、史、王三大家族同属北静王派系;而北静王与南安郡王却是政斗死敌,圣上龙体渐衰,日后南北两派迟早一场夺嫡血战,这是合朝皆知之事;是以子衡在京中自然极少与南安郡王府来往。
却不知怎的,那南安郡王得知子衡抵到西凉,便隔三差五便差人请他赴宴。
那子衡初时尚然婉拒,但终究架不住人家三番五次好言邀约,又想到两家虽不同派,到底是同朝为官,两派虽斗得势同水火,但脸面上须得好看。思来想去,终于应邀携着宝琴去了三五次。
也是子衡究竟只一商人耳,不曾涉入官场半步,哪里知晓这一赴宴,会连带出背后多少动静?
偏生他赴宴之时尚未明了,此时一静心,思量到此处,心中蓦地一亮,恍然明白事态之严重。
他于南安郡府数次赴宴,倒是豆芥小事,尚可诋对过去;只是他哪里料到,平日乖觉的女儿,竟背着自己做下这等事来?
倘若他薛子衡与南安郡府“和亲”一事被坐实,又当从何说起?
纵然北静王派别中人,不肯轻信和亲一事,但小王爷的手帕尚在宝琴袖中,这是万般抵赖不掉的。私相授受,铁证如山,到时三大家族甚或北静王爷亲自诘问起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自古政斗之中,最忌左摇右摆之人;薛家世代归服北静王府,倘若与南安郡王府和亲,直如背叛,罪名岂微?
寻常政斗尚且如此,何况眼下一场血肉横飞的夺嫡之战,正山雨欲来?
到时一旦获罪,谁敢救他?谁能救他?莫说子衡一门富贵繁华可否为续,便是身家性命,亦是难保也!
层层因果,愈思愈怕,教他如何不惊?
正是:
梦里还当浅溪处,惊觉已临深渊旁。
子衡心头正自惊涛翻滚,却听流苏慵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这露天湿地里站着,仔细吃了风。不如回罢。”
又听宝琴半推半就应了一声,步履悉索,两人徐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