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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夜语 ...


  •   傍晚时分,商队尽数住于玉门镇内客栈。明日仍需赶路,是以不到戌时,大半数人马已然熄灯就寝。

      薛子衡因想着时近中秋,露深清寒,唯恐女儿夜间蹬了被、扇了风,便即起身,往隔壁宝琴房中而去。

      哪知连拍了三声门,却不闻内中回应。他只当女儿已睡,便不再打搅。

      正待回去,却见贴身小厮一溜烟儿匆匆跑了过来,打了个千儿,方道:“老爷,外面来个人,说是来给老爷送信。”

      薛子衡道:“谁家的信?”

      那小厮神色微露狐疑,道:“那人只说是‘从京城来,你家老爷见了,自会知晓’。”

      薛子衡眯着眼,想了一想,方道:“带我去。”

      来得客栈厅堂,却见一人,青衣小帽,作小厮打扮,正自坐在椅上,揭开茶盖嗅着。那人一见薛子衡,忙忙起身,礼道:“小人梅翰林府上,特来给薛大老爷送信。”

      薛子衡这才了然,客气道:“老夫与你家老爷是旧交情了,你也不必拘礼,请坐便是。”

      那人辞了两句,也便坐下,方取出信来递上。

      薛子衡展开信笺,见信只寥寥四行,却是一首诗,云:

      “一别经年世事非,

      塞外烟雨久相违。

      忽闻瑞雪神京路,

      还记昔年许红梅?”

      看毕,哈哈笑道:“这个老梅,许久不见,酸味却一层不改!”又向那小厮道:“信便不回了,你带个口信罢。”

      那小厮忙道:“小人听着。”

      薛子衡道:“你家老爷料得不错,老夫今年生意已然了结,正待返京,约于腊月初抵到。之后略作修整,元宵一过,便将南下。”说着捻须微微一笑,续道:“前年老夫与他订下了琴儿与疏影之亲,自然算数,无需他提点。此番回京,正好做媒聘之事,要你家老爷现下可做筹备。”

      那小厮喜笑颜开,一迭声道:“是!是!”又叙了两句话,便即起身辞行。

      薛子衡知他急于回京复命,亦不多留,起身送他出客栈。

      回房之时,正待穿过月洞进入中庭,忽听得庭内一个女子声音幽幽叹气,道:“唉……你又哪里知道我的心思?”

      薛子衡立时住了脚,这声音正是女儿薛宝琴所发,绝计不会听错。

      但一想又觉不对:宝琴生性旷达,又是天真豆蔻年华,平日里皆是嬉恼随心、言笑晏晏的,何曾有过这般语气幽幽地模样?一时间心中狐疑顿生。

      话说薛子衡于生意场上是算尽斤两,精明无比,但他妻子早逝,又不续弦,一生竟于女人身上倒极少下功夫。而对于那般渺渺茫茫、瞬息万变的少女心事,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正自纳罕,又听一个少女声音道:“我知道,小姐有心事,憋着也是难受,这才叫我出来散心。但小姐既不肯说,我又哪里知晓?”听声音,正是宝琴贴身丫鬟流苏。

      又听宝琴跺了跺脚,嗐了一声,嗫嚅好半晌,方蚊讷道:“离开西凉之时……他……他送了我这个……”

      流苏年纪较宝琴更小,一时哪里明白内中意思?

      但薛子衡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女儿轻轻一句话,在他心中倒似五雷轰顶一般。

      其时男女大防何等严密,私相授受那是毁人清白的大忌,贾家便有一个丫鬟,因着这罪被赶了府,最后羞愤之下,一头碰死。可见“私相授受”四字,时人看来,是何等离经叛道、出格越礼。

      薛子衡教女虽比别家宽松,但于这等名节之事,看得绝不比别家轻,惊怒之下,便要现身,

      却听流苏似懂非懂地哦一声,道:“小姐说的是南安郡小王……”话到此处,便被宝琴捂住嘴巴。

      宝琴的声音,又羞又急,直道:“作死的丫头!还敢说出来。让人听见,是闹着玩儿的么!”

      流苏不以为意道:“不就是条手帕儿么?眼下不收也收了,又能如何?最不济下次见他,还了便是。”

      宝琴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丫头,尽说呆话……”说着,却又幽幽长叹,半晌,轻声道:“下次再见,却又不知何时了。”

      薛子衡在暗中听着,手脚愈发生冷,如坠冰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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