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03. 花魁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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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满月。”高杉晋助漫不经心地望向天空中皎洁的月，月光盈盈，散落在怀里面色羞红的女子白嫩的肌肤上，“在这种月色下出现的果然是‘辉夜姬’啊。”
鱼素望着面前的男子长发飘扬，半眯着的眸子在夜色下像是有蟾光闪过，忽然觉得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或者说，是主上曾经对自己描述过的，怦然心动的声音。琼英瑶蕊花心动，放香味、满空馥郁。
“你是这莳花楼的女人？”男子的手撩起鱼素的长发，半眯的眸子半含笑意，隐隐有些让她看不懂的情愫。
鱼素仍是发着愣，面若桃李，一双杏眸分外明亮。她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好看极了，比天水碧渊饮水阁珍藏的千年锦鳞还要美丽。她收了收神，下意识地把另一边的头发拢了一拢，似是为了掩饰心中突然的纷杂，假咳一声，将声音沉了下去：
“是的。奴家至此仅仅半年，承蒙城主大人厚爱，得以停留于此。奴家自幼学艺，但当真正来到莳花楼时，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自负才名。当真是天下最多繁华的莳花楼，各色美人争妍斗艳。奴家不才，只能空耗钱粮，而不能为之增色，实在是奴家之罪。”
“无妨。”高杉晋助的语调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但一双凝着寒冰的眸子依旧直直地望向她的眼。叫鱼素只觉着这月色是在是薄凉，尽在这人面前敛下清辉，任由他眼中的寒意凉凉地向她袭来。分明是玩世不恭纨绔公子颜，却偏偏多出许多桀骜不驯之色。
“正好，泠花宴上花魁已有五年未出场了，就由你补上。”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身肃杀气撤去了几分，更是有了纨绔公子的派头，手轻轻巧巧地扶在鱼素腰间，然后甚是熟练地让她倚在自己怀中。过于悠闲而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这揽着她的手，都让鱼素感到十分不适，以至身体僵硬了几分。
“是啊，名冠天下的泠花宴怎么可以没有花魁出场呢？”神威抹了抹嘴旁的饭粒，雕花木桌上已经垒了很高的碗碟，但仍然意犹未尽地继续示意侍女上菜，“没有美女的宴会就和没有米饭的佳肴一样令人难以下咽啊。再来一桶~”
不知从何处出现端着木桶的丫鬟把高高垒起的餐盘撤下，并很快地再次在餐桌上摆满菜肴。鱼素留意看了一看，这丫鬟和领她上来的是同一人，头上坠着一溜银喜鹊珠花。
鱼素不以为这两人是认真地让毫无准备的她参加花魁道中，便故作出娇嗔之态道：“神威大人怎也应着城主大人的话，也拿奴家打趣。”说完，便轻巧地从高杉怀中离开:“请让奴家为二位大人斟酒。”
高杉晋助冷哼一声，臂膀一松像是好让鱼素脱身似的，但说出的话却令鱼素紧张起来：“那这位姑娘是否也该别拿我们打趣了呢？姑娘不是我莳花楼的人吧。”
鱼素的媚笑倏地一滞，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敛了敛神，竟是一瞬间不复方才的烟花女子姿态，同样的一颦一笑，却再无尘世媚俗气息。
她摊手道：“不错。我本不指望这种拙劣的伪装能骗过高杉城主。”
一旁的神威也抽出神来抬头向鱼素的方向望了一望，道：“果然如此。所以姑娘身上一点腻人的脂粉味道都没有啊。唔……姑娘身上的味道与其说是香气，倒不如说是刚煮好的新鲜地球米饭的味道呢。”
“……”
鱼素觉得自己也是一番准备后的沉稳样子在一瞬间打住了，不过眼前这两人也根本不在乎她是以怎样的姿态表露在外的。
让她感觉，自己的一切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瓣落樱拂过面颊，那青涩的触感会令人微痒，但也无足轻重。抑或像是此时正在观赏的月色，带给大地以薄凉，但也正如这冷月无法扑灭莳花楼内繁华之□□，没有任何影响的冷月，就让它发着冷光也无所谓了。
但是，她此行也的确是目的不纯，也的确不仅仅是离家出走这么草率的事，稍微的正式姿态还是必要的。
“我是天水鱼家的鱼云，奉主上之命，来求莳花楼之‘宝物’。”鱼素直直地与高杉晋助对视着，眼前人微眯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动容，“呵，倒是造化弄人，神威大人竟是将我认作了‘宝物’。”
“那只要你参加花魁道中就可以了。”高杉晋助的脸上像是带着一个狡黠笑容的面具，让鱼素辨不清这话中有几分真实，“你想要的东西会自然地找上你的。”
哦？鱼素心里仍旧存疑，清浅的笑容下是微微绷紧的嘴角，她的声音沉了沉：“既然如此，那我会参加的。希望高杉城主也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那我就先行准备了，高杉城主、神威大人，二位慢用。”
（2）
夜晚的莳花楼街道，花魁道中之前，游女和客人都为这条最大的街道让了路。街道两侧的屋子内的灯光都暗了下来，而在街边的日式灯笼亮了起来，幽幽地散发着光亮。沿街窸窸窣窣地有一些等待着花魁道中的人们，在楼阁上的窗台边，却是挤满了人。
一两声三味线划破了夜晚的喧闹，奇迹般地，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仔细地盯着慢慢由在前面引导的番头和游女开始的花魁道中。
鱼素已经换上了一身十二单，漆黑如墨的头发梳成了高发髻，脚踩一双厚底木屐。因为根本就没有经过练习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用这双鞋走路保持平衡已经很勉强了，更不要说要走出摇曳生姿的8字形状。
但是这生涩并且无半分媚态的动作，与她身上的浅色服饰倒是相得益彰，仿佛这里根本不是烟花柳巷的一条街道，而是在烟雨迷蒙的江南水乡。看天青色山水，青帘低垂白蘋洲，看如丝烟雨中的燕子矶头红蓼月。
世上漂亮的姑娘本来就不少，更不要说是这荟萃天下美人的莳花楼里，就更别提是这各色美人争妍夺艳的泠花宴了。
她本身没有那些姑娘们多年地进行礼仪、书道、茶道、棋艺、三味线等等训练，颇为秀美但也没有到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的绝色。至于气质这种东西，她既没有高贵冷艳的气场，又没有一看就让人感到舒服的笑容，与其说是气质，倒不如说是她身上的慵懒感觉太强了。即便在任务中，仍旧是给人以漫不经心的闲散感觉。
高杉晋助斜靠在楼上栏杆，有几分笑意地看着这个走得颤颤巍巍几乎要跌倒的女人。分明是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毫无美观，却还是没有分心思在动作上，更没有紧张这种东西，毫不在意人们看她的目光。
相反，她的眼眸中流转着楼上各色男女的身影。好像她才是那个看好戏的人，一时间，竟不知是人们兴致勃勃地观看花魁道中，还是这花魁慢慢游走在街道，看着各种情态的看戏之人了。
鱼素的确是仔细端详着沿街的楼上的人。
高杉晋助既然是说“宝物”自然会找上门，那么这个“宝物”应该是知道自己花魁道中的事的。
关于这次的任务“宝物”，鱼沐涟也是语焉不详，但是至少肯定这个“宝物”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人。
六年前，攘夷战争刚刚结束，高杉晋助尚未成为如今的高杉城主，仍旧带领鬼兵队在宇宙中横行。那时候的高杉晋助完全是一头野兽，作为激进派的攘夷分子，四处毁灭幕府势力，一度将鬼兵队的势力扩张到足以敌国的程度，而且他后来也的确将鬼兵队扩张到鬼兵城。
而这个时候的高杉晋助，就已经拥有了号称“全江户最繁华”的地方——莳花楼。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莳花楼其实是高杉家发展的家族产业。
而这莳花楼的“宝物”一说，就是在六年前攘夷战争结束，高杉晋助正式接手莳花楼时产生的。
据当年的知情人说，“宝物”虽然看上去毫无存在感，但如果一旦发现了她的魅力，就会如罂粟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正如当年，六年前的花魁道中，原本作为渺小而不起眼的游女的她，穿上了最华丽的和服，以最美丽的姿态踏在花街的道路上，眉眼中的神采毕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耐得住多年的冰冷与孤寂，在绽放的一瞬，水色清欢亦使人迷醉。
传闻中这“宝物”虽算不上什么一眼万年的惊艳女子，但是是从攘夷战争时期就跟随在高杉身边的，在沦落到尘埃里的时候，被高杉晋助带到阳光下。但是她，却甘做阳光下的影子。
不知什么缘故，自此六年，纵然年年泠花宴都会举办，并且也都会为莳花楼的女人们排出个百花排行榜，但花魁道中却是再也没有过了。
曾有人向高杉晋助提议过继续当年的花魁道中盛景，但是都被高杉晋助淡淡地一句话打散了：
“这个位置，永远是为她留着的。”
这也是为何，百花排行榜上第一的名字一直是空白。
（3）
鱼素仔细地观察着围观的人们的不同表情。
“宝物”既然会销声匿迹六年，再加上其本身除当年花魁道中外一直低调的行为，可以推测出，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喜欢过于繁闹的场面。这么说来，她自身来看六年后的花魁道中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换而言之，作为六年后花魁道中的再现，六年前的她应该也是会有兴趣来看一看的吧。
即便是她自身不出现，和当年的她相关的人总应该会有人来看一看六年后的花魁道中的。
这么想着，鱼素看似是轻轻地向着两旁的道路瞥了瞥，实际上半眯着的眸子紧盯着人们的神色。
（4）
高杉晋助斜靠在窗边，望着底下慢慢走着的女人。
一袭淡雅的十二单，精致的头饰，以及清雅的妆容。底下的盛景倒是像极了六年前的样子，只不过伊人不再。
说到底，这个女人虽然和当年的她有着相似之处，比如说都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个人本身的存在感并不强烈等等。
但是根本上这两个人的性格是大相径庭的。
六年前的她，温润优雅，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总是恰好地出现在他身边恰当的位置，不逾矩不退却。但他知道那双眼睛里的活水，在那个时候就干涸了。
六年后的这个女人，一副随性的样子，再带有几分自以为是的狡黠，但是并不让他觉得无趣。但同样，她的眼眸里却也没有半分留恋。
或许正是那相同的一抹素色，以及同样淡漠的眼神，才会让他一时兴起，再现当年的花魁道中盛景的吧。
高杉晋助望着底下一派繁华的景象，在花魁道中的时候的喧嚣化作寂静，整条街道上的人声都好像突然消弭了一样，只留有悠长的和乐在长街上回响。女子的厚底木屐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像是和着乐曲的节拍，便觉得格外动听。
此时神威早已吃完那量大得惊人的一顿饭，不知到莳花楼何处去了。那个戴着银喜鹊的丫鬟依旧默默地站在暗处，随时听候吩咐。
忽然一个粉色和服的身影气势汹汹地上来，似乎老远便能感受到那几乎实质化的怒气。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女子，短和服外加上腰上别着的枪支更显得干练。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火焰，是个感情外露张扬、灿若骄阳的女子。
但是在快到高杉晋助所在的楼层时，像是在发泄的沉重步伐忽然地轻了下来，一路上粗声粗气地斥退丫鬟们，但此时的她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了许多。但仍旧是掩不住的不快。
“晋助大人！”她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为什么再开了花魁道中啊！果然是那个女人她又回来了吗！可恶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03. 花魁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