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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04.来岛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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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晋助大人!”她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为什么再开了花魁道中啊!果然是那个女人她又回来了吗!可恶啊啊啊!”
听到这个如火般的女子提到她的时候,高杉晋助脸上表情依旧是波澜未动,眼眸里的坚冰像是化开了些许,温淡如水地望着楼下的女子。
“来岛,不是她。”
来岛又子一直是火焰一样的女子,而高杉晋助是个如野兽般的男人,或许正是当年他眼眸中的疯狂让她义无反顾地踏上背离世界的道路,让一团火燃烧得更为旺盛。
她看着这时候的高杉晋助有点陌生,准确的说,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多年前也出现过一次。
就像是火焰在细雨下淋漓,渐渐地熄灭一样。明明没有大风刮过火焰,明明火焰没有半分摇曳,但是就这么慢慢地消失无踪。
“晋助大人……”来岛又子感到有些不安,顺着高杉晋助的目光望向楼下缓缓走过的女子。
是和以前的她不同的眉眼。
但是是一样淡雅的颜色。同样的仿佛能随意融入任何场景,却总感觉与眼前的泠花宴的繁华格格不入。
她想着自己跟随高杉晋助这么多年,从攘夷战争时期到如今暴风雨前的平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飞蛾赴火,纵使焚身也绝不吝惜。但她也知道,在这里,在鬼兵队里的所有人都是怀着这种心情的吧。
在灰色的世界里,无论是见到光明,或是黑暗,都有种让人不由得想要追随的力量。
那个女子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在似乎是离高杉最近的地方,或者说是离那四个人都很近的地方。但是后来她在四个人各奔东西后跟着高杉晋助来到莳花楼。他们那段相濡以沫的时光让自己嫉妒得发狂,同时也陷入一种名叫害怕的感觉。
害怕高杉晋助会因为这个女子而给野兽拴住链条。那她来岛又子又该向何处追寻。
好在那个女子自己选择了离开。
那她是否可以希冀,总有一天高杉晋助的眼眸里会出现自己如火的身影,不再是作为部下、鬼兵队核心成员、红色子弹……甚至是同伴,而是作为一个可以陪伴他终身的人。
但是她的希望终究是散了,在她看到楼下娉婷女子的一瞬。她知道这么多年来高杉晋助从未忘记那个女子。
她仍记得当年女子离开后高杉晋助平静的神色,以及曾经是给她希望的话:
“既然是‘宝物’,那就应该好好藏起来啊。”
她以为他的感情也会随之减淡,却没想到,这感情也随着“宝物”封尘,被他埋藏在心底,越藏越深。
来岛又子不敢再看着望向楼下的高杉晋助了,她感到有点酸涩,便也靠在一边的窗台,转头看着那个正在进行着花魁道中的女子。
偌大的莳花楼,多的是仙姿佚貌、淡妆浓抹的女子,也多的是金钗钿合、脂粉钗环,更是荟萃了全天下最有效的吸引男子的法子。
她要是有心,自也是可以在小轩窗前细细梳妆,可以对明镜贴花黄,可以努力学着穿素色,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她来岛又子什么时候会需要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来吸引他的注意,什么时候她红色子弹需要离开战场变成自己不习惯的样子委曲求全,什么时候在战火中翻滚的她需要停下步伐,什么时候似火骄阳需要变得卑微!
她希望他能爱上她。让来岛又子驻足在心里。
(2)
莳花楼的泠花宴向来是风月场所中最盛大的宴会,更别提今年有了花魁道中。珠翠环绕,笙歌悠悠,如花带雨的美人们点亮这夜晚的狂欢。让秋月春风停留在迷离的夜里,让云水微芒抚平白日的浮躁。
如今的花魁道中和六年前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莳花楼的扩张,鬼兵城的建立,高杉晋助的势力也在不断膨胀,全江户都知道这泠花宴是一年一度的天上人间。
来岛又子看着风华胜于当年女子的叫做鱼云的女人,兴许是自幼在沙场厮杀,至今她也不适应这样的场景。但也不愿意看到难得露出温情的高杉晋助让自己难受。
她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挤挤挨挨的人群。锦衣纨袴有之,达官勋贵有之,文人墨客有之……总而言之,来的总是有些地位、权势或是金钱的人,市井闲人、潦倒龙钟是绝对没有的。
但是有些所谓“贵人”,看起来也的确是面目可憎。
迎着月光,忽然有一道刺眼的光亮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似曾相似的清秀脸蛋,皱着眉头想她究竟是谁。
但在那道银光后,她忽然注意到这个姑娘头上戴着的银白鹭步摇,想起这个姑娘的面容分明是与那戴着银喜鹊珠花的丫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直留在莳花楼的那个丫鬟名叫银鹊,而另一个姑娘,则是多年前就跟随那个所谓“宝物”一起离开的丫鬟,名唤白鹭。
她想着白鹭与“宝物”的关系,难道说“宝物”也要回来了?
她心里又拧巴了起来,但也不想让高杉发现白鹭,便自觉小心实则僵硬地跟高杉请了别,下楼后一个飞身冲向白鹭在的地方。
不一会儿她便发现了白鹭的身影,但是此时白鹭似乎是打算离开了,在莳花楼的小道里绕了起来。
莳花楼内实在是弯道太多,也是要不了多大功夫,来岛又子便在这巷子里摸不着头脑,很明显,她把她跟丢了。
来岛又子气急地冲出巷口,却看到这白鹭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便更是一口恶气憋在胸口,语气也是冲冲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鹭不在意地笑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名满天下的泠花宴,更是有时隔六年的花魁道中,天下人谁不想来看看?”
“你那边的‘宝物’,也是要出来凑凑热闹吗?”
“无论我家夫人是出来,还是不出来,都只和高杉城主有关,和来岛小姐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白鹭的声音中的挑衅意味同样也是毕露无疑。
“她和晋助大人才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只会柔柔弱弱地躲在别人身后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啊!”来岛又子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断变热,胸腔里的火焰也在不断燃烧。
“像你这种野猪女反正是看不出我家夫人的好的。”
来岛又子现在牙痒痒的想要干脆拔枪,一枪崩了眼前这个女人才好。
“哦,对了。”白鹭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半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来岛又子,“我这次出来的确是奉夫人的命令。
‘请来岛又子告诉他,我又有了想要的东西。’
这是夫人的原话。不过嫉妒得发狂的野猪女是不会把她的消息告诉你的‘晋·助·大·人’的吧。”
“啊!?”来岛又子斜着眼睛望着她,脸似乎都有些变形了,“你在说谁在嫉妒啊?秋庭凉子那个只会用浓妆掩盖卑劣的内心的家伙谁会嫉妒她啊!就算把她的话带给晋助大人又怎么样啊?她就算是六年来时时刻刻跟在晋助大人身边,晋助大人也不会看上这种家伙的!”
来岛又子的话音还未落,白鹭便已经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走远了,依旧是莳花楼人典型的弱柳扶风的步子,那身影落在来岛又子的眼中点起熊熊火焰。
她抄起随身别在腰间的手枪,粗鲁地冲着身影消失的地方开了几枪,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被莳花楼的欢声笑语淹没了,浓重的硝烟味也被掩盖在脂粉气息里。
来岛又子放下了手,方才一颗急躁的心也随着落下的手沉了下来,但还是稍微有些难以平息的烦躁。
她的眼神落在那已经不再有人的地方,深巷里的黑暗让她有些不安,但随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踏着一直以来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开了小巷。
(3)
来岛又子再次踏上莳花楼的楼梯时,心情有点复杂,这种感觉说实话比在战场上遇到了难对付的敌人还要糟糕。
她斥退了候在身后的丫鬟,难得地茫然地停在楼梯上。脑海里浮现出六年来高杉晋助的样子,侧着身子淡淡地望着远方,大概是在追念着秋庭凉子还在的时候,嘴角有时会漾起魅惑人心的笑容。
她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他,看到他的眼里人影憧憧。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伸出手推开了顶楼的门,门上精致的雕花给她一种压抑的感觉。
进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高杉晋助的眼眸没有望向她,哪怕只是淡淡地瞥一眼也没有。
“晋助大人,”来岛又子觉得自己心里依旧像是被挠的又痒又疼,声音也颤抖得很,“那个女人回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秋庭凉子她现在明明是靠晋助大人才能生活下来,但一点感激的心也没有,一直以来只会看着过去。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晋助大人为她做到这种程度!说到底所谓过去会发生,不就是因为秋庭凉子的背叛吗!”
“闭嘴,来岛。”高杉晋助转过头来看着她,紫黑长发与金色蝴蝶,在夜晚化作女人心中的迷梦,“她的心里确实惦念着那个人,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和她是一样的。当年的事情很复杂,你还是不要道听途说一些话了。”
“最近与春雨城的交界不太安定,武市那边发来求救信号,你明早就出发。一方面援助武市,另一方面等待河上过去和春雨的人谈判,那时候你再和武市一起回来。”
“是,晋助大人。”
以往这种派出任务她都是有点高兴的,比起应付莳花楼内涂脂抹粉的女人们,沙场上与一群相貌奇怪的生物你死我活地拼杀要简单的多。
在沙场上,极少有红色子弹穿透不了的地方。但是在这里的安逸,仿佛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薄纱笼罩着,子弹进去,被轻柔地纱包裹住,施展不出半分力道。
她的心情有点低沉,慢慢地顺着楼梯往下走着,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转角处一抹素色的声影。
她重重地撞上了那个同样匆忙的女子,两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带着十分的警惕望向对方。
来岛又子惊讶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子虽然已然没有半分脂粉,但分明就是方才楼下,绝代风华的花魁。此时就算是退下了浓妆,比起方才反而多了几分韵味。
这时她也才注意到,刚才在楼上的匆匆一瞥根本发现不了的事。
这个女人实质上简直和秋庭凉子截然相反。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