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初恋与新年 ...
-
晚上就住在娘家。安顿好小柚子已经快九点，但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个时间段还早得不适合回忆往事。
虽然已经洗了澡，但姜想想脑子里还是觉得乱糟糟的。隔壁房间传来细微而持续的低声，应当是姜海军也没有睡，在自己房间里看着电视。
躺在床上，举直手臂捧着pad，盯着pages里的策划案许久，姜想想的视线忍不住漂移到了紧闭的衣橱门上。
那上面甚至还有残留的双面胶印记，教人很容易就能回想起，这里曾经贴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双喜字。
最终，姜想想没有忍住，爬起身认命地打开了衣橱门。没有可怕的灾难依次飞出，箱底也没有保留着所谓的希望。
只有一件经典款的vera wang婚纱静静地挂在那里。
这是一件很漂亮的婚纱，上身是一字领露肩半袖的款式，以细腻的手工蕾丝打造而成。下半身的裙装则以上好的绸缎打底，堆叠着恰到好处的欧更纱，形成了大约一米的圆形小拖尾，有着王薇薇婚纱一贯简约大气的风格，却不失高贵典雅。
时隔多年，婚纱还是那么洁白耀眼，仿佛是照相机闪光灯带起的亮光，“咔嚓”一下，就把姜想想送进了时光隧道之中。
那次电影看完以后，陆子扬送姜想想回家。人还没走到家门口呢，信息就已经杀到，寥寥数语谈了对电影的想法，又问姜想想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片子。
姜想想那时没有恋爱经验，也不知道陆子扬的打算，于是老老实实地作答，自己觉得电影还不错，挺喜欢的。
陆子扬立刻就回复说，看下周排片表有一部类似的影片，但卡司阵容更加强大，如果姜想想有空，两个人可以一起去看。
无业游民姜想想怎么会没有时间呢？自然是答应了。
由于已经是年底，单位招聘人员并不多见，所以即使姜想想已经很努力地振作精神去投简历找工作，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没能摆脱职业道路上的空窗期。
彼时姜海军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姜想想并不敢一直窝在家里惹来怀疑，但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闺蜜，所以到了后来，凡是陆子扬约她，她几乎都会出来。而两人也通过短时间内大规模的约饭看电影聊天活动积累了不少默契。
至少姜想想是这么以为的。
某次，当姜想想从楼道里注视依然等在弄堂里的陆子扬，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这样算不算约会？如果是约会的话，两个人是不是已经算是情侣了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使得没有恋爱经验的姜想想措手不及，接着便揣上了一件心事。
心事重重的姜想想没有朋友可以倾诉，矜持又让她根本不可能找姜海军讨论这个情况。几乎是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她随手买了一本《潮流爱情》，想要碰碰运气，然后就发现了封底登载的投稿信息与招聘信息。于是闲着也是闲着的姜想想在投出一份简历后，又按照要求攒了个万字小说去投稿，结果就是小说惨遭退稿，姜想想却成功应聘了潮出版社的临时工，担任前台，年后上班。
收到这个消息的姜想想敢接自己好像一罐被摇晃过的可乐，兴奋的心情冒着泡泡，咕嘟咕嘟想要喷发。
想都没想，她立刻发消息给陆子扬：我找到工作了！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鼓励和帮助，这次轮到我请你吃饭happy了吧。
但隔了很久才收到回音：恭喜。也没说好或者不好。平淡的两个字，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姜想想雀跃的心，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或许事情和自己脑补得并不一样，陆子扬对自己只是路见有难，随手一帮的关系。而身为一名漫画家，加上临近过年需要提前截稿什么的，他的工作一定很忙，有这样的态度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自觉想通了一切的姜想想收拾好心情，自觉地不去联络陆子扬了。同时也在和父亲说明了一切后，开始正大光明地窝在家里过起寒假。
每天在家除了为过年打扫以外，就是按照优惠广告上的消息去各大超市抢购年货。其实姜想想和父亲两个人，没有必要准备太多东西。但有时候望着行人越来越少的街道，以及越来越多的红灯笼和对联，姜想想就觉得自己需要去人多的地方挤一挤，也好填补内心空虚和惶恐。
年三十那天晚上，父女俩准备了松子万年青、葱油萝卜丝、凉拌海蜇皮和泡子姜四个素菜，又张罗了一个全家福锅。黄芽菜粉丝与冬笋片木耳打底，上头码一层自制的肉圆蛋饺，再上面搁着肉皮火腿片与大虾，缝隙处则用香菇与菜心填满。这么铺铺满的一大砂锅干货，浇上事先准备好的，吊了一整天的清鸡汤用电磁炉慢慢煨着，看着就觉得丰盛又美好。
八点春晚开始的时候，姜海军伴着四位主持人的串联词开了一瓶冬酿桂花酒，给自己同姜想想满上，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举杯碰了碰，将淡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就开始进入吃菜-看电视-看手机的循环。
姜想想不比老爸，有一大群老战友和好同事要分门别类的祝福，她只准备了一条四平八稳的祝福□□亲戚朋友同学导师，以及陆子扬。
就这么懒懒散散到了十点。父女俩人又开始收拾桌子碗碟。姜想想负责洗碗，又削苹果切香蕉剥橘子，准备煮酒酿水果圆子羹。忙忙碌碌好一会儿才出了厨房，已经快十一点了，姜海军捧着手机低着头说：“想想，手机响了好几下呢，快看看吧。”她心一跳，拿起来看，发现原来是收到了拜年群发消息。
等吃完水果羹，揉了揉肚子，《难忘今宵》的前奏已经飘起来了。姜想想照例是先给父亲拜年的，今年因为工作了，还准备了一件纯羊绒衫作为礼物。
姜海军则给了女儿一个轻轻的拥抱，以及厚厚的红包。说是哪怕以后出嫁了，照样还是有红包的。
窗外的鞭炮声从零星渐渐变得连绵不断。父女二人道了晚安后各自回房睡觉。
姜想想的屋子里没有亮灯，四面墙却映着灿烂的烟花颜色，睡在床上看着流光飞舞宛如波光荡漾，居然觉得如同沉溺在大海深处。
新的一年，自己又长大一岁了。姜想想孩子气地对自己说，所以一定要有所改变呀！
初一那天原本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但潘丽韫与姜海军离婚后又东渡日本以后，父女二人就没地方去了。
姜想想醒过来发现已经是快中午了，下意识地翻身看手机，在看到五个陆子扬的未接来电以后，她惊讶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把身子整个缩回被窝里，姜想想看了看拨打时间都集中在上午十点左右，这未免是有些奇怪的。
难道陆子扬是收到自己的祝福消息后，良心不安于是带着大红包特地来给我拜年但是走到楼下突然发现不知道我具体住在几零几吗？姜想想神智不清地幻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头伸出被子，好好地呼吸一口新年清新冷冽的空气，冷静一下。
或许只是按错了而已。如果等一下他再打来电话的话，那我就接。姜想想很鸵鸟地想。
等再次接到陆子扬的电话，已经是年初四的晚上了，好巧不巧，那天居然是情人节，这让姜想想无法不多联想，一直到她接起电话以后。
彼端传来了陌生的男人声音，自我介绍是陆子扬的责编许嘉影。
背景声很嘈杂，责编不得不扯着嗓子嘶吼：“我去！陆子扬这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过年的把人叫出来陪喝酒。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情人节他不知道么！我作为一只单身狗也是有过节的权利和尊严的！好吧，他说他约了电话本里所有的人，没人理他如果我再不来，他就不交稿了直接无理由停载！小姐，你知道我是从哪儿赶来的么？昆山打的啊！老妈灶头的奥灶面才出锅呢，这事情太残忍残酷无理取闹了对不对！”
“对不起，可是我和陆子扬他……”
“我知道你不是他女朋友，但他最近联系人里你排在第一位，我也只能请姜小姐你帮忙了。拜托了，江湖救急！我明天还有第一百零一次相亲要参加呢，如果今天不赶回去，爸妈非得neng残我呀！”
“额……”这位许先生该不会是希望她现在去酒吧一条街把喝醉的陆子扬弄回家，然后彻夜照顾，照顾着照顾着就发生了一些不可言说之事什么的，姜想想脑子里装满了玫瑰色的《潮流爱情》新春合订本里内容。
“我好歹也是陆子扬的责编和兄弟，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把他扔在冰冷的工作室不闻不问吧。所以姜小姐你能不能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然后我现在送他过来。你就放心吧，子扬他醉得很彻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要麻烦你照顾一下。”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姜想想的内心羞愤地大喊。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然后就很尴尬地，同姜海军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姜海军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问姜想想：“就是之前总约你出去玩的那个人吗？”
姜想想点头，欲盖弥彰地解释，“只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姜海军居然也同意了，很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他只是说：“既然是朋友，那睡你房间总不合适的。就睡我那里吧。”
于是，翌日当陆子扬忍着宿醉的头痛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某个陌生的房间，并且身上的衣服全都换了以后—
他并没有在下一秒看到有穿着丝绸浴袍的美艳女郎妖妖娆娆地出现在门口，媚眼如丝地叫他“亲爱的”。
陪伴他的，只有一张陌生的，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的脸。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初恋与新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