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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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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俨风过去的邻居,只比他大10岁,却以长辈自居。此刻他站在俨风的对面。
“你有过呕血的症状吗?”
俨风看了一下我,我则目光游离,在一刹那我的眼睛被苹果的鲜红灼伤。
“有过。”
咔嗤!
“多长时间了?”
“忘记了,也许一个月吧。”
咔嗤!
“没有做过检查?”
“没有。”
咔嗤!
“小姐,当医生询问病人病情时你是否应当保持安静呢?”
咔嗤!
“苗叔叔,菁菁是这样的,你别生气。”
咔嗤!
“俨风,你知道这病可大可小,你拖到现在才来是在找死,你懂吗?”
“我没事的。”
咔嗤!
“我言尽于此。”
他的皮鞋声好响,我皱眉,吞下最后一口,把苹果核放在盘子上。
“我去洗苹果。”
“菁菁。”
“嗯?”我停下,感觉到手被他握住,我回头,向他淡淡一笑。突然胃里一阵急剧的翻腾让我仓惶逃出病房,冲进卫生间,我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抬起头时眼角流出泪来。我对着镜子微笑,像个傻子,颓然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呜呜地哭泣。
一只手抚摸我的头,充满了宠溺。
我抬头,不期然迎上俨风温柔的眼。“俨风,我错了。”
他帮我拭去脸上泪。
“俨风,我错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深邃。
“我不再任性了,你别离开我。”我的话说得含混不清,似乎有更多的话哽咽在喉咙里,但我说不出来。
“我喜欢菁菁的任性,所以不要改。”他这么说,我的双眼又开始模糊,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当我看不清他的双眼时,我会不安,会惶恐,会手足无措。我知道我的一生都离不开这个男人。
“能不能先离开这儿?”他说,我迷惑地看他,他笑了,“这里是女厕,而且我的刀口好像裂开了。”
“哦。”我机械地应声。
“菁菁,有时候我也会希望你的反应能像常人。”
我以更加迷惑的眼神对视他,下一秒钟,整座医院回荡起一个疯女人的尖叫声。然后,是一片混乱……
我静静地坐在俨风身旁,他还在熟睡着。在我意识模糊几欲睡去的时候,手机开始振动。
“喂?”我担心会惊醒俨风,慌乱中忘记看来电显。
“他怎么样?”
我吃了一惊,这样动听的声音只会出自一个人之口。“方小姐。”
“他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还有,他被确诊患的是胃炎。”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呢?”
“你是个很细心的人,在医院查阅一下病历记录就知道了,我不觉得这事能瞒你太久。”
“是吗?也许你依然希望我帮他吧?”
“也许。”
“我若不愿再帮他呢?”
“那是你的权力。”
“菁菁,俨风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我看到床上的俨风皱了一下眉,于是我悄悄走出病房。
“我不知道。”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我左右看了一下,希望寻找到一个安静的处所。
在晶莹的玻璃窗旁,她穿着咖啡色的风衣依在惨白的墙上。这个黄昏的阳光不足以照亮她美丽的脸,但她依然高傲。公主永远是公主,即使明白自己已经无力挽回什么,还是会骄傲俯瞰世人。
手机里她的声音在继续,“可是,我想我错了,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挂断手机,对着公主的背影说:“你不会错过下一个。”
她转身,那昏黄光晕中的身影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我黯然失色。
“因为你聪明、美丽、善良、果敢,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要去寻找幸福和把握幸福,因为你懂得珍惜和被珍惜,因为你会让任何人嫉妒,也包括我。”
“是吗?”她唇角浮出一丝微笑,骄傲地昂起头,“像这样聪明的女人不应该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浪费太多时间对吗?”
我惊异于她灼人的自信和常人难有的洒脱。
她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时,在我耳边说,“再会啰!”
我转身看着她远去。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再会了,公主。”
我小心地推开病房的门。
“她走了吗?”
“嗯。”我回答,然后我走到俨风身旁俯身吻了他。俨风晶亮的眼眸里有我的倒影,我沉醉在那一汪幽深的湖水中,恍惚地问:“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我不知道。”
我微笑,我们只爱自己,爱上了也只能是另一个自己。真正的王子公主出现了,我们却无意识地在排斥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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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心情愉快地出门,因为医生终于允许俨风出院了。
走出小区,我唇边带笑地挥手拦车,然而停下了的不是计程车,而是一辆BMW。车窗滑下,里面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冷峻严肃,带着岁月的痕迹,但难掩他的俊逸不凡。
“古小姐,好久不见了,”他说。
“呃……”我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如果他有任何一点提示,我都会圆滑地应答过去,可是,这该死的一句话能让我听出个鬼啊!
“也许应该用这句话打招呼——那枚戒指你戴很漂亮。”
我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中指上的葵花戒指。路人甲!
“衬衫也很不错,只是没办法在这个季节穿,”我说。对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商人我极有好感,除了他曾经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衬衫外,还因为他儒雅的气质、不俗的谈吐,或许还因为他曾让我在最孤寂时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温暖。
“赶时间吗?送你一程?”
“好。”
就这样我上了路人甲的车,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和忧虑,甚至让路人甲都感觉很意外。
“从没有人告诫过你不可以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吗?”他依然严肃,眉头还微微皱起。
“当然有,但是,第一,你不是陌生人,我们见过三次面了,近似地可以看作朋友了;第二,我不是随便上车,而是很慎重的。”
“没有人会认为你够慎重。”
“你已经让我上车了,应该负责送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我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麻烦您,协和医院。”我坐回自己的座位,“我是很慎重的,第一,我相貌很安全,相信没有人会对我有企图;第二,我认识你的和尚庙,跑不了的;第三,你有足够的资本,你不会缺少合意的女伴。据以上三条,我有理由相信你对我的安全不具任何威胁。”我从手提袋里取出两瓶矿泉水,递给他一瓶,自己打开一瓶狂饮。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如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吗?”我在喝水的间隙腾出嘴来应他,然后边喝边思考,“我应该是个很普通的人吧!长相平凡,智力平凡,人生平凡,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不知道。”
他放弃对这个问题追根溯源,反而问起我去医院的目的。
“我接俨风出院,就是我丈夫。”
“你很爱他,是吗?”
“是。”当我这样回答时,连我自己都很吃惊。有好多次俨风问我时我都蒙混过去,如今,面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我竟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为此,我笑了,很开心地笑,不需要在旁人面前掩饰。
“他很疼爱你,是吗?”
“嗯。”
“祝福你们。”
我含笑看窗外。
“先生,到了。”司机将车停靠在一旁。
他随我下了车,“古小姐,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你会觉得我很冒昧吗?”
“怎么会?”我说,“但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赠送的理由的话,我会更开心。”
“因为你守在我不能守候的人身边。”他说完这句话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