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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烟火季节 ...

  •   章十三

      周六上午十一点半,身着淡蓝色洋装的我,站在了44层宗像宅入口处。

      照理说,邻里间的初次拜访,应该由母亲主导才对,然而,受到邀请的却只有我一个人。手里提着在高岛屋购买的限量款高级点心,我的鼻尖微微沁出汗珠。
      在有人应门之前,我用空余的手再度理了理裙摆规整的褶边。

      打开的门后方,出现的脸是宗像礼司。他微微诧异地扬了下眉毛,看来并未听说我要前来的消息。
      最初的愕然之后,他迅速做出反应,让开半个身体,“请进。”

      “啊呀,小姑娘你来了!”
      与宗像礼司的冷淡态度截然相反,怜司大哥的热情过度到令人尴尬的程度。他忙不迭地向看起来像是宗像夫人的女士介绍,“这位就是胧月女士的女儿,礼司的朋友。”

      宗像伯母热情地迎上来,那直达眼底的温柔笑意,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
      这样可亲的母亲,无怪乎宗像礼司这样冷面的人也会为照顾生病的她留在家中。
      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躬身行礼的时候,我的心底微微泛起一丝嫉妒。

      行礼后,我递上了母亲要我带上的见面礼,“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哎?”宗像夫人意外地扬了扬眉。
      哪里不对吗?
      虽然很少去别人家作客,母亲却从未在这些礼仪上放松对我的要求。
      难道遗忘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在宗像夫人怪异的目光中,我不解地咬着唇,进退两难。
      还是怜司大哥及时上前,打着哈哈,“啊,是给礼司的吧,喏,快接下来啊。”

      哎?这是什么状况?
      眼睁睁地看着宗像礼司接过点心,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余光便瞥见了客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筑紫?”我瞠目结舌,原来他也在。

      “啊,严岛同学!”筑紫蹭地跳了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宗像,“哎,想不到你会来。啊,那个,这是宗像的生日派对上第一次出现女孩子吧!”

      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宗像礼司双手插袋,站得笔直优雅。

      原来是他的生日派对。
      我庆幸地扶额,幸好带了甜点来,否则双手空空可就太失礼了。
      怜司大哥的声音歉意地从头顶飘来,“本不想让你有负担,就没有说明。真是不好意思。”

      “啊啦,是高岛屋的甜点呢。真是让你费心了,呐,礼司,快拆来看看呐~”
      宗像伯母开心起来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天真。
      糟糕,好像更有好感了!
      不想被这样可爱的伯母讨厌,第一次作客的我更加紧张起来。

      为疏解紧张情绪,我将目光转向今日的寿星身上。
      宗像礼司专注地拆着我带来的礼物,微垂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蝉翼般的影,意外有种纤细的美感。
      纤细吗?
      明明是个会高空速降的家伙。
      我一时有些好笑。

      “牡丹和果子?啊啦,这不是礼司最喜欢的吗?”
      精美包装中的和果子甫一露面,宗像伯母便轻呼出声。
      看向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深意。

      我当然不会不明白其间意味。不过,寿星似乎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我也不方便煞风景的多言。于是,宗像一家待我的热情便更上了一个台阶。

      好像用作弊的方法赢得了好感呐。
      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噗”,突然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害我嗤笑出声。

      “啊啦,小天女真是可爱呢。”宗像伯母捧着脸颊注视着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热度。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宗像礼司及时用“开饭”转移了大家得注意力。

      餐桌上,我的处境并没有变得更好一点。
      怜司大哥也好,伯母也好,刚从外面赶回家的宗像伯父也好,都对初次登门的我充满好奇心。
      好在宗像一家都开朗率性,这样坦然的好奇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有种备受关心的暖意。这样如春风般的一家人,怎么会养出宗像礼司这样冷淡的怪胎?

      我忍不住对今日的“寿星”侧目。
      注意到我的视线,宗像礼司的目光从镜片下转了过来,随即微微一笑。
      我慌忙低头将注意力转向盘中牛排。

      “胧月女士对严岛先生一定用情很深吧。”
      听我说起父亲已经过世四年,伯母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我下意识地看向宗像礼司,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直直刺向自己的母亲。
      宗像伯母却浑然不觉,“这些年,胧月女士都是一个人呢。想必是在怀念严岛先生吧。”

      “母亲。”陡然严厉的喝止终于引起伯母的注意,她恍然大悟地向我道歉,“抱歉呐,不该妄议这种伤心事。”
      “啊,没,没关系。”我尴尬地摆着手,又朝宗像礼司看了一眼。

      尴尬的午餐终于结束,借口打游戏宗像礼司拉着我和筑紫躲进了游戏室。
      “呜哇。”筑紫夸张地舒了口气,“宗像你刚刚太凶啦。”
      宗像礼司瞥了他一眼。
      “你看,严岛同学被大家这么热情的问东问西,还不是因为你平时都没什么女孩子朋友。伯母他们是在担心你啦!”
      一向莽莽撞撞的筑紫在这个问题上,居然意外的懂事。

      “筑紫,你有立场说我吗?”
      见筑紫像被针扎似的缩了缩脖子,宗像礼司慢条斯理地转移了话题,“难得在休息日聚齐,来做下密码比赛的练习吧。”

      拜托,谁会在生日派对上还惦记着比赛。
      我和筑紫齐刷刷地翻了个白眼。

      在宗像礼司强硬地贯彻“社团练习”之前,玩心大盛的筑紫及时提出了建设性意见,“不如去放花火吧!”

      秋风瑟瑟的十月,早已不是烟火的季节。
      大厦楼顶的停机坪,我和宗像手持着十来支花火,厌厌地蹲着。不远处,筑紫开心地挥舞着花火棒。
      青天白日,根本看不到烟火的绚烂,空余缭绕白烟,实在无趣极了。
      筑紫却开怀大笑着,“你们看,像不像浦岛太郎的宝盒。”
      “筑紫君真的很会自娱自乐。”捏着烟火棒,我长长叹息。
      “严岛同学不觉得这样的笑容弥足珍贵吗?”宗像礼司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
      “所以,请你好好守护这珍贵的笑容吧。谢谢。”我全无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我会的。”宗像礼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严岛同学,朋友之间,无论谁发生了什么,都会有人伤心哦。”
      他在朋友一词上加重了音。
      又在趁机敲打我。
      “啊。”
      我用沉默避开锋芒,低头玩弄着手中的花火棒。

      “严岛同学不高兴吗?”
      关切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筑紫放大版的脸逼近视野中。
      “也,也不是。”面对这样活泼的筑紫,任谁也无法毒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觉得错过了季节,烟火很寂寞的样子。”
      筑紫先是瞪大眼睛,随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哦,今年花火大会的时候,我们还不熟呢。”
      “不如,明年一起去看花火大会吧。”宗像礼司笑盈盈地插话。
      “好诶!”不等我开口,筑紫已经跳了起来,“可以看到严岛同学穿浴衣的身姿了呢!一定很漂亮!”

      那是什么发言!
      我的脑袋腾地像烟花一样炸开。筑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不得的发言,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宗像礼司却像毫无察觉般,悠然开口,“何止是浴衣,将来一起参加成人式……
      “啊,那就能看到严岛同学穿和服了!”
      筑紫果然上当地顺竿爬,眨巴着眼睛小狗似的盯着我,“呐,严岛同学,会一起的吧,将来会和我们一起参加成人式的吧。”

      20岁吗?
      算起来,也不算太遥远。
      我看向宗像礼司,依旧是那样笑意盈盈,让人看不穿的模样。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什么。
      和这两人一起迈向成人吗?好像也还不错。

      “好啊。”我点点头,近乎庄重地做出承诺。

      送走筑紫,作为东道主,宗像礼司陪我在楼梯间等电梯。
      “严岛同学。”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突然开口,“胧月女士真的结婚了吗?”
      什么意思,我停下迈向电梯的脚,转而定定地注视着他。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你那位‘传说中’的继父。”他扶了扶眼镜,仿佛为这多余的发言而懊悔,“不过,本来就是注重隐私的大厦,有所误会也常见。”

      是说社交场上,热爱招蜂引蝶的贵妇人装“单身”也很常见是吗?

      垂下眼睛思索片刻,我向着宗像礼司伸出手。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时,宗像礼司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惊诧。
      又惊又诧异,这张从来自满的脸上露出这种令人满意的表情,我的心底升腾起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严岛同学?”他莫名地看着我。
      “当面观察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吗?”我颇有些坏心眼地交叉着双臂,“你不是很擅长观察别人吗。去见见我母亲如何?”
      宗像礼司的脸上毫不意外地出现了狼狈的表情,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不愧是他。

      “宗像礼司,我们是同校同学。”
      宗像家幼子的身份果然有效,最初的挑眉后,母亲很快进入主人的角色,仪态万方地款待起了意外出现的客人。
      “原来是礼司君生日。”
      那个笑意盈盈的母亲简直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失礼了,礼物上本该更用心一些。啊啦,天女你都没有提起过。”
      母亲半真半假地谴责我。
      “哪里哪里,是怕您和严岛同学费心这才没有说。”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虚伪程度还真是相配。
      作为半个主人,我的存在好像是多余的。
      空旷的大厅里,只存得下两人言不由衷却又字字真心的寒暄。

      毫不客气地甩给宗像礼司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我神在在地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我们家天女有点孤僻,都没什么朋友,礼司要常常来玩哦。”突然,耳边响起了这样的话语。我愕然地向母亲看去。

      一贯冷淡的母亲居然发出这样的邀约,看来对宗像礼司相当满意啊。

      所以说,我有了约朋友来家中的权力吗?
      虽然对象是那个宗像礼司,一向夹起尾巴不敢约朋友来家玩的我还是感到了高兴。

      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这个家里,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母亲身旁,我忍不住微微咧开了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烟火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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