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6、第六章、方少陵出现（二）

　　与韩致远等人谈得尽兴，又不用给学生上课，沈流云难得的早早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梁玉茹面沉如水，满脸怒气。

　　“娘，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话虽这么问，但想也知道，能让梁玉茹气成这样的，不外乎就是沈渊或者沈流年，而生气的原因，都和桑采青有着结不开的关系。

　　果然，梁玉茹气呼呼的向沈流云控诉：“你说那个桑采青，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好歹了，她娘的忌日，还要沈家的少爷陪着，她不过一个丫鬟，这架子摆得比我这个正牌沈夫人还大，这也就算了，谁让你爹宠着她呢，把个丫鬟养跟个小姐似的。明明说是给她娘上香，结果引来登徒子，她到是没事，流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我看那个桑采青跟她娘一样，一样的下贱，整天妖妖娆娆的，就会勾引男人，什么东西！也就是你爹，整天想着秦月香那个狐媚子，她的女儿也是个狐媚子！”

　　沈流云叹了口气，她那个便宜弟弟，也就比草包好一点，才学平平，心计平平，整天就知道跟在桑采青后头谈情说爱。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应该互有情素，只是沈流年头脑简单也就算了，桑采青这么聪明，难道她就不想想，以梁玉茹这么厌恶她，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娶她进门？就算有沈渊这个靠山，难道嫁进来，身为婆婆的梁玉茹就不会给她小鞋穿么？还是说桑采青有恃无恐，自认为笼络住沈流年的心，就不把梁玉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管梁玉茹听不听得进去，安慰的话还是要说的。见梁玉茹平静了一些，沈流云就告退回自己的房间。

　　春喜是沈家的家生子，为人爱贪点小便宜，却也知道身为一个丫鬟该守的本份，以一个丫鬟的身份来说，这人也算是精明。沈流云一回到沈家，梁玉茹就把春喜派给她做贴身丫鬟。不得不说，春喜这个丫鬟实在是好用得紧，端茶到水，梳头更衣，既殷勤又周到。这样的人也好笼络，只要许给她点好处，就能换得她的忠心。

　　让春喜帮着换了衣服，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在药箱中取出药油，带着春喜去看望沈流年。

　　离沈流年的卧房还有数步之远，就听到里面桑采青和沈流年的嘻笑之声。沈流云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有心情和桑采青调笑，看来伤得不重嘛！沈流云忽然就有点迁怒那个登徒子，怎么不下点狠手，让这沈流年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看他是不是还有心情和桑采青调情。

　　曲指扣门，声音一响，里面的嘻笑之声戛然而止，随后门一开，桑采青站在门里，沈流云在门外，这还是她们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桑采青总算还没忘记她只是沈府的丫鬟，曲身施礼：“见过大小姐！”行礼姿势很标准，脸上的表情也不错，像那么回事，不管桑采青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做得滴水不露，难怪她能让沈流年对她死心踏地，更能让梁玉茹吃无数暗亏。

　　“嗯，起来吧！少爷呢？”一个丫鬟而已，沈流云还没必要给她太高的礼遇，就算有礼遇，也等她脱了丫鬟的身份再说。

　　不等桑采青答话，沈流年就一蹦一跳的从里面走出来：“姐！”沈流年比沈流云小两岁，十八岁，即便在前世，也是成人的年纪了，更何况是在民国。虽然受西方思想的冲击，许多传统思想也正在慢慢改变，但是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信念不是一时半会的就能改变的。比如说男人女人普遍早婚这一点，像陵慧那种十七岁还没嫁人的，已经算是晚嫁了，而沈流云这种二十岁还没出嫁的，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处女。像沈流年这种十八岁的大男人，在别人家里已经是能支撑起一个家的顶梁柱，但在沈家，这沈流年却还和个孩子一样，家里的事半点不操心，天天除了谈情说爱，似乎就没有需要他花费精力的事情了。对这么个孩子气的弟弟，沈流云还真是看不上眼，但再看不上眼，面上也要装出和睦友爱的样子来给别人看。

　　“听娘说你在外面被人打了，我给你送些药油来，这药油是林叔亲自配的，效果很好。”沈流云和沈流年分别落坐，春喜和桑采青各自站在他们身后。

　　沈流年的眼角破皮，嘴角更是青紫一片，沈流云看了一下，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即便如此，这些伤似乎也让沈流年吃到了些苦头，沈流云用手轻轻一碰受伤之处，就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姐，采青给我上过药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能好。”沈流年呲牙一笑，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啊，就出去一趟也能让人打个鼻青脸肿的，不知道娘有多担心吗？以后遇着事多用用脑子，别一冲动就不管不顾的动手，受点皮外伤还是好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让爹娘怎么办？他们可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都说养儿为防老，还等着你成家立业，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呢！”沈流云一边说，一边把药油倒出来给沈流看抹在伤处，存心想给沈流年个教训，因此这手上也就重了几分，如此粗暴的上药手法让沈流年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可到底不敢对姐姐有什么意见。

　　“姐，你不知道今天那人有多过份，他对采青……”沈流年本想控诉一下那个调戏采青的男人，但想着姐姐还是未出嫁的女子，对个未出嫁的女子说这些，自是多有不便，因此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流云白他一眼，沈流年想说什么，她猜也能猜得到，因此就接着他的话说道：“他对采青无礼，是不是？这种人你教训他也一也无可厚非，但是就不能用智取的方法么？你自己打架很厉害吗？没有万全的把握就冲动动手，这是蠢！”

　　“智取？怎么智取啊！”

　　沈流云不过是顺口一说，本意是想告诉沈流年解决事情的办法不仅仅只有动武这么一种方式，可是被沈流年这么一问，到真是想不到遇到这种情况有什么智取的办法，顺口忽悠沈流年：“趁他不备给他一闷棍，打完就跑，谁知道是你干的，又教训了那人又不得罪人。”

　　这一番言论要是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沈流年不吃惊，可是在他仙子一样的姐姐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仅仅是大吃一惊了：“姐，你好阴险！”

　　沈流云照着沈流年的后脑勺狠拍了一巴掌：“阴险你个头，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学着点吧！好了，药上完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这么多年，该长歪的早就长歪了，沈流云没想把沈流年这棵歪脖子树修正过来，但姐弟一场，该教的总得教。至于沈流年听不听教，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了。沈流年被打，梁玉茹连担心再生气，半宿未睡。沈流云到是一点未受影响，美美的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春喜就拿来一封省城来的电报交给沈流云。电报是沈流云在美国的同学发来的，当初到了美国，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同乡。张耀祖祖籍是省城人，他祖父那辈到上海跑单帮，没想到竟置下一片家业，日后就在上海就安了家，但祖坟一直在省城。张家不差钱，虽然久居上海，仍在省城买了宅子置了地，修了祖坟建了祠堂。张耀祖和沈流云一样，是这个时代少数选择到美国留学的留学生，学的是机械，据说是因为家里开纺织厂的，从小就对机械有兴趣。

　　张耀祖名字虽然老土，但为人却温闻尔雅。他和沈流云偶然才认识的，没想到相处下来颇谈得来，到成了知交好友。沈流云回到青城后办了小学，就想为小学添一架钢琴，所以就给张耀祖写信，请他帮忙在上海购买钢琴。这封电报就是张耀祖发来的，就两个字：已成。看着这封简洁得不成再省一个字的电报，沈流云哑然失笑，这电报还真是张耀祖的风格。

　　吃过早饭沈流云就去学校上班，出门的时候天有点阴，沈流云吩咐春喜给她拿来一把水墨山水的油纸伞。走到半路天果然下起雨来，不大，毛毛雨，细雨如丝，映着青城古色古香的街道，到是十分有韵味。今天沈流云穿了青荷色的绵布袄裙，绣着缠枝莲。衣服的款式，刺绣的花样子都是沈流云亲自设计的，更加能显示出女性优美的曲线身段。沈流云特易让春喜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了几只小小珠花和一支步摇，样式简洁大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端庄典雅。

　　桃花庵的后院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与青城小学所在的别院仅一墙之隔。这个小院子是专门给那些来上香然后在庵堂留宿的人准备的。小院中有一座二层小楼，在二楼的窗口，别院中的景子瞧得一清二楚。现在这座小楼中住着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脸上还带着伤，这个人，正是调戏桑采青，然后被沈流年打了的那个登徒子，同时也是沈流云的未婚夫——方少陵。

　　方家这些年来几起几落，方老爷子更是几经生死，终于打下一片天下。省城是方家的大本营，如今方家已有权有势，就回到省城，一边是经营在省城的势力，一边是为了当年与沈家定下的婚约。当初方家落难之时，沈渊不但不嫌弃，还将嫡长女许配给方少陵，这份恩情方老爷子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在方家得势之后，方老爷子并没有选择家世更好的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而是一直等到现在，方家东山再起之后回到省城，坚持与沈家联姻。这次方少陵来到青城，正是为了与沈家商量婚事，没想到却在湖边遇到一个如小野猫般的女子。

　　方少陵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小跟着方老爷子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与其他的军阀抢地盘，跟那些富商、军火走私贩子勾心斗角，声色犬马没少接触。他也不是个禁欲的人，虽然不是好色成性，却也是风流多情。方少陵人长得不错，风度翩翩，有学问有家世，加上在军队中磨砺出来的煞气，让他显得更有男子气概，这样的男人自然讨女人的喜欢。对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方少陵一向都是来者不拒，对那些没有倒贴的女人，也经不住他的温柔小意，甜言蜜语，所以像桑采青那样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方少陵倒真是第一次遇到。

　　桑采青不是方少陵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她的五官只能算是清秀，肤色也不白皙，但一大大的眼睛，尤其是眼中清澈、倔强、不肯服输的目光十分另人着迷，这样的眼神，最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越是不能征服的女人，就越能引起男人的兴趣。方少陵是个男人，男人该有的通病，自然一样不少。

　　这几天方少陵一直躲在小楼里，即便是男人，也会在意自己的容貌。不得不说沈流年那几拳打得真狠，即使有了桃花庵主持给的药油，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让脸上的青肿消失得无影无踪。暂时毁了容的方少陵为了自身形象着想，轻易不敢出门。好在这别院景色还不错，但在二楼的窗口看了一天，再好的景色也没什么意思了。

　　多年在军队中养成的作息习惯，天刚亮方少陵就醒了，可是他并不愿意那么早就起床，直到听到床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他心里烦躁不已。一翻身从床上跃起，擦了把脸，推开窗子让空气流通，顺便看看窗外的雨势。雨不大，但别院最后的桃花还是被这一场雨给吹落了不少，如今枝头上只挂着零星一点残红，倒是更多的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形成一条条残红香道。一道清影，一把水墨山水的油纸伞，缠枝莲的百褶裙随着这道清影的每一步，如风中莲荷，摇曳生姿。即使油纸伞挡了那清影的头脸，但仅凭若柳扶风般的身姿，就能让人知道这必定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

　　方少陵只觉得眼前一亮，这青城还真是人杰地灵，随随便便都能遇到漂亮女子。昨天才遇见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今天又遇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方少陵微眯了眼睛，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反正小野猫逃了，他身边正空虚着，有个大美人陪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