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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沈渊之死 ...

  •   方家的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少了方大帅,方夫人、方少陵和方心怡都没什么心思过这个年,家里能坐在同一桌上吃饭的一共就四个人,三个都没有兴致,沈流云也高兴不起来,更不可能表现出欣喜之意。三十晚上守岁,方夫人年纪大了,再加上方大帅之死给了她很大打击,身子一直在调养,药就一直没断过,没有精力跟着她们年轻人一起守夜,不过是在客厅坐了坐,意思意思便回房休息了。方家新丧,第一个年自然也不可能放烟花爆竹,这个年代又没有春晚可看,方夫人一走,方少陵、沈流云并方心怡三个人顿时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无聊起来。

      “嫂子,你以前在家里都是怎么过年的?”三个里方心怡最小,也最沉不住气,没一会儿就受不了沉闷的气氛,随便起了个话头,和沈流云攀谈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的小秘密被沈流云发现了,方心怡一改之前与沈流云针锋相对的态度,见了面即便不热情相待,也能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嫂子”。

      “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美国留学,一直住在美国,直到成年在回来,所以最近几年都没过过年,至于以前的在家的时候,大概是年纪太小了,如今细回想,只记得很多人,很热闹,再多的细节却是想不起来了。”这番话并非敷衍,关于年的记忆,大多都是还未穿越时,沈流云本尊的经历,对现在这个穿越的沈流云来说,是真的记不清了。

      方心怡脸上流露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敛去情绪,又问起美国的事情。这个时期处于迷茫中苦寻救国之路的年轻人大数选择去日本留学,因为日本的强国之路与中国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同样曾被西方列强的火枪逼近国门,日本却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实现了强国梦,有志青年们希望通过效仿日本,来实现民主、自强。因此在这股潮流之下,沈流云反潮流的跑去美国留学,不得不说是惊人之举。

      “嫂子,你怎么会想去美国留学,为什么不去日本呢?”

      “日本也是向西方国家学习,才实现强国梦的,我只是想去西方国家看看原版的民主科学思想。”沈流云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方心怡,来自未来的她,怎么可能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子,二战之后,美国会成为世界第一大强国。而日本的富国之路根本就不适合中国,中国的独立自主也不是通过向日本学习得来的,甚至在中日之间,就在不远的将来,有一场长达八年的对抗战争。一想到这些,沈流云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起来,到那时中国大地就会沦为人间炼狱,无论如何,都要在战争来临之前离开,到澳门那个战乱中的避风港去。

      沈流云拿着小锤一边砸着核桃,剥些核桃仁,一边与方心怡闲聊。方少陵坐在一边,接过沈流云手里的小锤,砸裂一个核桃就递给沈流云,由她剥去壳,剥出核桃仁放在一个小白瓷碗里,而方心怡就负责吃掉这些香脆的核桃仁。方少陵偶尔会插一两句嘴,与两个女人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听她们闲谈。如果没有战争,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与家里人相守,也是不错的生活。方少陵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太年轻,就容易血气方刚,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甚至是统一中国做做皇帝,这一直是他的梦想,但此时此刻,在这新春佳节、阖家团圆的时候,他竟生出了这样的没声气的想法。守着女人孩子过一辈子,这还算什么男人,方少陵自嘲的笑笑,甩掉了脑子里在他看来无聊的想法。过了新年,他就要招兵买马。全国还有那么多的地方被大大小小的督军、大帅分割,只占了区区两省之地,相比整个中国来说,实在小得可怜,他方少陵怎能窝居于弹丸之地,迟早有一天,他的部队要开进北京城。就算不能达到这个目标,至少整个西南,也都要变成方家的土地,而不是零零碎碎的被人分割成无数块。方少陵面笑容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妹妹,若是此时沈流云抬起头,就会发现方少陵看着她的眼神,满含柔情缱绻,有朝一日,他若为王,他的云妹便是这世上最美的王妃!

      过了年变是正月,在现代人的概念里,年就是只一年的最后一天,可是此时年的概念并不是这样子,从腊月里的小年开始,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个年才算是彻底过完的。

      正月里要回娘家,沈流云原本计划过完正月初三,初四就回青城去,没想到初三沈家的管家福伯就到了方府,说是沈渊病重,请沈流云尽快回去。福伯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按照沈流云的理解,基本上就是说沈渊快挂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快点回去见最后一面。

      管家来省城,定是梁玉茹的意思,否则福伯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私自跑到方家来。尽管对沈渊这个父亲无感,但不管是为了梁玉茹,还是为了方家的面子,她都要回去做个孝女。她现在不只是沈流云,还是方家的媳妇,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方家。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那么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带上整个方家,就不能任性而为了。

      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前跑,很快就进入了青城地界,沈流云坐在马车里,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颠出来了,可是她依旧没有让车夫放慢速度。天渐黑的时候马车到了沈府,这个时候,本该是人声渐静的时刻,沈府却反常的灯火通明。谢婉晴陪着梁玉茹坐在客厅里,都在等着沈流云。

      一见女儿,梁玉菇止不住泪流满面,拿着手绢想要擦干眼泪,却不知为何越擦越多:“流云,你爹他……”话未说完,便再也说不下去。

      “娘!”见梁玉茹这个样子,沈流云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娘,别哭,林叔医术好,实在不行,咱在上海请大夫,再不行,到国外去治,娘你别着急。”沈流扶着梁玉茹,让她在正坐下坐下来。见梁玉茹的情绪平稳了些,谢婉晴这才上来给沈流云见礼。

      “娘,爹的身体不是已经好转了吗?福伯来也没把话明白,见着我就说爹病得不轻,恐怕不行了,怎么这么突然?”

      “还不是怪桑采青那个贱人!”梁玉茹也不哭了,恨恨的咒骂桑采青,“年前你爹非要张落着把那小贱人给接回来,为这事被族长骂了一顿,回来之后就病了,本来调养着,已经见好了。年夜那天,不知道你爹怎么又想起这事来了。初一一大早就去了族里,说是不让桑采青那丫头回来过年,至少正月里也该回家来看看。族长气得没理你爹,直接让人关了门,把你爹给轰了出来。你爹就憋了股火,回来就吐了血。林大夫过来给你爹看过,说是急火攻心。上次的病就没好,再加上这次,竟没得救了,让、让家里准备后事!”说到这里,梁玉茹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沈流云叹了口气,这次也没劝,能哭就好,若是哭不出来,火都憋在心里,才要叫人着急。

      “流年去哪了?”沈流云左右看了看,这初五还没到,铺子都没开业,应该没什么生意上的事可忙。如今沈渊病成这个样子,他更不该离开。

      “流年去族里了,爹一直昏迷着,今天早上清醒了一会儿,说是想见见……”谢婉晴顿了一下,看了看梁玉茹的脸色,这才接着说:“说是想见见桑姑娘,流年去族里找族老他们通容去了。”

      沈流云点点头,心中暗自冷笑,难怪沈流年不在,沈渊还真是爱女心切,临死前都忘不了这个女儿。简单了解了一下沈家的情况,又去沈渊的房间看了看,装一装孝女。反正沈渊昏迷着,不知道她来了,她也不用听沈渊说些废话。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沈流年才从族长家里回来。梁玉茹坐在正座上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沈流淡神色淡淡的,坐在客座上喝着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谢婉晴左看看,右看看,婆婆和大姑姐哪一个她都惹不起,只能充当缓和气氛的角色,连忙吩咐下人打水烫了帕子给沈流年擦脸。

      见沈流云坐在客座上,沈流年并没有多少意外,按着时间算,沈流云差不多也该在这一两天到了。连夜到了沈家,可见是在路上没休息,连夜赶过来的。等给沈流云见了礼,这才说起去族里的事情。

      “族长的意思,眼见着爹要不行了,怎么也该满足了爹临终前的心愿。只是当初把采青赶出青城,是全族的决定,如今要让采青回来,也要让全族人同意才是。族长明天会叫族里人来商量,若是族里人同意,就让采青回来。”沈流年说完了,屋子里寂静无声,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谢婉晴被婆婆和大姑姐的脸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又见没人搭答沈流年,自己丈夫的模样实在尴尬,有心给丈夫个台阶下,可是张了几下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就在谢婉晴万般为难之时,沈流云放下茶碗,突然开了口:“好了,娘,流年也累了一天了,咱们都早点休息吧。”听了沈流云的话,谢婉晴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婆婆,生怕婆婆不顺着大姑姐给的台阶下,还要训斥自己的丈夫。

      梁玉茹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在做娘的大概也不想多难为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同意了沈流云的建议,随着那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嗯”,谢婉晴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回进肚子里。

      族长守信用,第二天就招了全族的人商量,要不要让桑采青回来见沈渊最后一面。族里众说纷纭,有的说死者为大,了解沈渊的心愿,让他走得能闭上眼睛,让桑采青回来一趟也没什么,有的说像桑采青这样行为不检、败德、声名狼藉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进祖坟,怎么能让她回来?就算是沈渊要死了也不行,不能为了个人,坏了沈氏宗族的名声,不然怎么对得起沈家的祖宗……总之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说的都有,整整吵了一天,吵得族长头都大了,也没吵出个结果。

      沈渊一直昏迷着,就算偶有清醒,也就问问桑采青回来没有,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是昏迷不醒。族里为了桑采青的事整整吵了三天,也没出个结果,第四天天未亮,沈渊就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到死也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采青一眼。

      沈家一片雪白,客厅变成了灵堂,看着灵堂里挂的白幡,沈流云有些发愣,短短月余时间,就经历了两场丧事。若不是这两场丧事都合情合理,沈流云真怀意自己是不是命里带煞,要不然身边的人怎么会频频死去呢?

      沈家大不如从前的了,但是因为有方家这门姻亲,在这青城里依然是独一份儿,就算是财力雄厚的萧家,如今也不得不低沈家一头。之前萧汝章还敢挖沈家的墙角,把沈家铺子里精明能干的掌柜都给挖走了,但等沈流云一嫁进方家,萧汝章就乖得跟只鹌鹑似的,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天气冷,尸体多放几日也不会腐烂,停尸停了七天,七天后,沈渊的棺椁葬进了沈家的祖坟。坟地十分宽敞,据说是块风水宝地,这是早就看好的。等梁玉茹百年之后,是要和沈渊合葬的,这就是俗话说的生同寝死同穴。看着沈渊的墓碑,和哭成一个泪人的梁玉茹,沈流云心里酸酸涩涩的不是个滋味。她想不通梁玉茹求得是个什么,她爱的男人一生都爱着别的女人,可她还是守着这个男人,甚至是死了,也得和这个男人埋在一起。不仅要苦这辈子,还要苦下辈子,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梁玉茹守着这么个从未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甚至为了他的死,这么伤心。沈流云替梁玉茹苦,替她不值,可她知道,这是她娘一生的信仰,她就是为此而活,如果这个信仰没了,她也就活不了了。

      沈渊下葬后,沈流云又在沈家呆了三天,然后起程反回省城。再过几天就是正月十五,方家要准备节宴、节礼,上元节是个重要的节日,方家少不了主事的主母,她还要赶回去主持事宜。

      正月十五闹花灯,省城的花灯虽然不是全国有名的,却也是热闹非凡,就连方府都挂了几盏花灯,方夫人、方心怡、方少陵和沈流云几人还猜了些灯迷,虽然简单,却也算热闹。过了正月十五,沈流云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从方大帅的死开始,她脑子里的这根弦就一直绷着,就这么一直绷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过了,这根弦不用绷着了,这口气松了,这个精神气也就没了。没了精神气,这人一下子就顶不住了。过了正月十五沈流云就生了病,最初只是受了风寒,喝了两副汤药下去,谁知不但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换了好几个大夫,只说是风寒,也不见别的病,可这人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整整受了一圈,吓得方少陵都不敢去军营了,每日里守着沈流云,就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咳咳……这苦药汤子喝了和没喝一个样,也不见什么效果,不如就不喝了吧!”一见方少陵端着汤药碗进来,沈流云如临大敌,吓得直往床里缩。刚穿越来的时候,沈流云想念现在的电脑、手机、抽水马桶……现在则是无比想念感冒药,要是有感冒药,她还能喝这苦汤子。

      在方少陵的心里,沈流云一直是个胆大的女子,没想到如今却视一碗汤药如洪水猛兽。方少陵无奈的笑笑:“云妹,这是大夫新换的方子,你试试。这风寒一直不好,小病也拖成大病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都瘦了一圈。赶快趁热喝了,等凉了更难喝。我今天一早去田记果子铺买了蜜饯,咱们整个省城,就属田记的蜜饯最好吃。等喝完了药再吃点蜜饯就不苦了。”方少陵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沈流云,拿了白瓷汤勺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嘴边。

      沈流云白了方少陵一眼,接过勺子放在一边,接直拿起碗一口气把汤药喝了个干净。好看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满嘴的苦味,从嘴里一直苦味胃里。旁边的丫鬟很有眼色的端着托盘递了过来,托盘上是青花小碟,小碟里放着方少陵一早买来的蜜饯。方少陵拿起一颗蜜饯塞进沈流云的嘴里,甜酸的味道漫延开来,渐渐压住了这股子呕人的苦味。

      “你别天天呆在家里,军营里那么多事,你就这么撒手不管了,那军营还不乱了。走吧,该干嘛干嘛去,你在这,我的病也不能立即就好了,别守在这儿了。”天天被人这么盯着,她想休息都休息不安生。方少陵又不是大夫,他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晃得她心烦。沈流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开口赶人。

      方少陵没理她,按着沈流云的肩膀扶着她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好,然后身子一倒,“嗖”的一下也钻进了被子里。沈流云吓了一跳,撑着身子就想起来,没想到被方少陵伸手一带,就倒在了方少陵怀里:“你干嘛!”一只手臂压在身子下面没办法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推开方少陵。这个姿势本来就使不上力气,方少陵行武出身,气力十足,沈流云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推开他,可方少陵的身子纹丝未动。

      “咳咳……”

      “别乱动,看看,见了凉又咳嗽了不是!”方少陵腾出一只手来,给沈流云掖了掖因为她的挣扎而松散开的被角,“我陪着你躺一会儿,军营里那么多军官呢,有人管事,我一两天不在出了大事。要是他们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咱们方家还养着他们干嘛!”

      沈流云也不推他了,反正也推不动,就由着他去了。再说,方少陵并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只是抱着她而已。这个人就像个牛皮糖一样,赶赶不走,骂骂不走,沈流云是真拿他没办法了。她不怕硬碰硬,从上辈子起她就是个不为瓦全的性子,到这辈子也没改过来。若是方少陵逼她,她就拿着那把勃朗宁和他同归于尽,可是这人不使硬的,专门用软刀子,弄得沈流云有火没地方发,最后是节节败退,由着这个男人步步逼近,由着他在她的生命里得寸进尺。

      “云妹,以后我就这么守着你,守一辈子,好不好?”方少陵的声音从沈流云的头顶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好不好?沈流云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在感情上,沈流云一直是个干脆的性子,从来不吃回头草。她一向觉得这是原则问题,但人心不是铁做的,也不是石头,被人真心的对待,总是会有感受的。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动物,以前沈流云觉得她是个例外,如今看来,她也逃不过这个定律。就这么被方少陵悉心呵护着,足足过了半个月,沈流云才从病中康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沈渊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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