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郊外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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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本来就没有寒冬，正月一出，这天气更是一日暖似一日。草木长出新芽，早开的花也打了花苞，万绿丛中点点鲜彩，斑斓炫目。全府上下发了新的春装，沈流云特意给方心怡做了一身嫩黄的春装，穿在方心怡身上，更显得人比花娇，水嫩得如初初绽开的水仙嫩蕊。就连方夫人见了，都连连夸赞沈流云的眼光好，这身衣裳，正配方心怡。
衣服刚做好，方心怡就穿着新衣裳出了门。沈流云先是觉得好笑，可是随后就是隐隐的担忧。爱情的青涩与甜密她也经历过，可是这种事往往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初恋尤最。如果萧青羽能够回应心怡的感情，那么就千好万好，但如果不能，只怕心怡注定要受一次情伤。沈流云有一种感觉，萧青羽对心怡的喜欢，与心怡对他的喜欢完全不同。
自从沈流云生了那场病，方少陵就以照顾为由，办到了她的房间。刚开始是睡在外间的榻上，后来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等沈流云的病好了以后，方少陵也没有再搬出去，就这么赖在了她的屋子里。今天方少陵回来得早，坐在屋子里喝茶。如今天暖了，一些厚实的衣服穿不上，沈流云把这些衣裳收拾出来，折叠好放进柜子里，又在柜子里撒上樟脑丸，防止被虫蛀了。
“叫丫鬟来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做这些。”
“只是找些事做罢了，这些天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沈流云摸摸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颗心“呯呯”跳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最近家里没什么事，我天天在军营里，没时间陪你，娘身子不好，心怡那丫头又总往外跑，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人陪你说个话，大寂寞了，所以才会心神不宁吧！”
“也许吧！”沈流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倒了杯茶，坐在方少陵旁边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这两天天气好，明天我陪你去春游吧！这个时候正春暖花开的时候，郊外风景正好，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方少陵忽然探身向前，挨进沈流云，“就咱们两个人！”
沈流云不想理他，若是平时，能有机会出游，不管是跟谁去，她一定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候听管家回事，听着听着，这思绪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方少陵可不管沈流云有没有这个心思，在他看来，沈流云就是平时不出门走动，在家里闷坏了。背着沈流云让厨房准备了水果茶点，又叫车马房的下人准备了马车，第二天一早，就把沈流云拉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郊外。
一路上沈流云都没理方少陵，埋怨他就这么跑出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知道娘在家里会不会担心。
“你就放心吧，娘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就放心跟我走吧，保证娘不会怪你，有事我担着！”方少陵明白沈流云的担忧，婆媳到底不是母女，尽管娘是个开明的人，不会为难媳妇，但他还是发现，自己的妻子在娘面前始终保持着端庄有礼的一面，不肯错行一分，不若心怡那般喜笑自在。
来都来了，再想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忘记这些烦忧，享受大好春光。掀开马车帘子，沈流云看着外面的景色，远山如黛，近草滴翠，花香鸟语不绝，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多日来积郁在胸中的郁气竟一扫而光。
省城郊外有一条河，河面说宽不宽，说窄不窄，水势平缓，清可见底。河岸宽广平坦，长满了绒绒的青草。见方少陵带拿出块毯子铺在草地上，摆上茶点水果，又拿出了两柄钓，沈流云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是一时兴起。
给钓钩上了饵，甩竿，看着浮漂在水面随着水流漂浮。沈流云看着水面沉思，她不太在乎鱼是否咬钩，钓鱼对别人意味着什么，她不清楚，但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思考或者是放空的形式。就这么在河边坐上会儿，什么都不想，也是一种享受。
“云妹！”沈流云正在发呆，就听见方少陵在身后叫她，一回头，就发现方少陵蹲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一束野花。花，沈流云不是没收到过，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热烈的玫瑰、芳香的百合、满天星、薰衣草……在各种各样的花里，就属方少陵手里的这束野花最寒酸，却也是最特别。
沈流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过方少陵手里的花：“堂堂方少帅，就送人一把野花，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是啊！”方少陵到是承认得坦率，没有丝毫尴尬之意，“堂堂方少陵亲手为云妹你采的花，怎么样，感动不感动？嗯？”
感动？确实有那么点感动，但也就是那么点了。沈流云白了方少陵一眼，不搭理他，只是那束野花到底还是拿在手里，并没有随手扔掉。
阳光晴好，沈流云躺在草地上，绸面的百折初撒开来，将裙面上绣的缠枝莲露出来，阳光照耀下，栩栩如生。张开五指，挡在上方，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来，照在沈流云娇好的面容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方少陵坐在沈流云身边，沈流云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他就看着她。时光在此刻仿佛凝固了，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明明没有交流，方少陵却觉得他们的心意彼此相通。他能感受得到流云此刻心中的安宁，而流云，也一定能明白他心中那种被幸福弃得满满的感觉。
“云妹，等我们老了，就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就像这里一样，盖间房子，咱们就每天看着这样的风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说好不好？”方少陵的声音很轻，不像他平时的音调，透着唯我独尊的霸道。
“等咱们老了，那要多少年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等到他们两个人都白发苍苍了，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十年，那时候，大概战争也就会停止了吧！沈流云想到了前世，没有战争，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物涨长得太快工资长得太慢，不用像现在，天天担心着哪天仗打起来，小命就没了。那样的日子确实很好，很幸福，幸福得让人想流泪，只是，他们两个人，能走到那一天吗？沈流云平静的心因为方少陵的一句话乱了起来，她只是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怕病、怕死、怕颠沛流离，所以她在澳门买了房子，随时准备到澳门避难。方少陵不一样，他们不是一路人，一个想着平安度日，一个想着开疆拓土，两个背向而驰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
“走吧！”沈流云站起身来，抖抖裙摆上的草末，“太阳偏西了，出来大半天了，咱们回吧！”说完不待方少陵应声，便转身向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方少陵无奈的笑笑，每次谈到这种话题，不管是旁敲侧击也好，还是打直球也好，沈流云总有办法转移话题。他不过是想要一句承诺，听她说她不会离开他，会陪着他过一辈子。虽然口头上的承诺没有任何约束力，可是方少陵就是觉得，只要流云愿意承诺，她就一定会做到。娘说得对，流云的性格就是吃软不吃硬，这样的性格，只能磨着缠着赖着，不能硬逼。只是流云也太固执了，他们成亲也快半年了，他缠了半年磨了半年，不过是让流云对他的态度友好了一点儿而已。方少陵叹了口气，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流云的心，不过就这么过一辈子吧，那岂不是亏大了！
“云妹……”此时的沈流云走得有些远了，方少陵想叫她等等他，他们一起走。突然，方少陵发现前方的林子里有人影晃动。不仅如此，凭着多年的军旅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方少陵感觉到了危险，“趴下！”沈流云离他不过十几步远，这一声喊完，方少陵也冲到了她背，猛的一扑就把沈流云压在了身下。与此同时，一声枪声响起，子弹几乎是贴着方少陵的后脑勺飞过。顾不得对方的射击，方少陵护着沈流云就地一滚，躲到了树后。他的枪从不离身，挡住沈流云立刻举枪还击。
沈流云的勃朗宁没有带在身上，方少陵也不过带了一把手枪，一个弹夹，而对方显然准备充足，若是不能尽快逃走，他们迟早被对方打死。这次他们两人出游，根本没带护卫，只有一个马夫两个下人，还好方少陵嫌他们碍事支得远远的，要不然都要喂了对方的枪子。沈流云捂着耳朵躲在树后，他们选的这棵树，至少活了一百年，树干粗壮，挡着偏瘦的沈流云绰绰有余。
这个场合沈流云帮不上忙，只能保护好自己，不给方少陵添乱。枪声越来越近，沈流云甚至能感觉得到子弹飞过时带起的热浪，方少陵要节省子弹，往往对方开了十几枪他才回上一两枪，虽然也逼得对方不敢贸然靠近他们，却挡不住对方用时间耗死他们。
“少陵，这样不行，他们现在不冲过来，就是想跟咱们耗着。把枪给我，我掩护你，咱家的军营离这近，你赶过去叫人。”
“不行，我掩护你，你去军营叫人。”方少陵边说边向对面开了一声，对面的人影一倒似乎是刚想出树林就被方少陵的枪打中了。
从这到军营来回至少要半小时，方少陵怎么可能把沈流云一个人留在这里。沈流云把方少陵拽回树后，避过前方的子弹：“那军营我一次都没去过，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别废话，你快去快回，我拖住他们。”说完话，一把抢过方少陵的枪回身对着前面的人就是一枪。这一枪正中眉心，对面的人应声而倒。沈流云回头见方少陵还站在那里，气得狠推了他一下：“快走！”
方少陵无奈，把怀里那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塞在沈流云手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眼，似乎要把沈流云的样子刻进骨子里：“云妹，等着我回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远处奔去。
方少陵的身影消失了，前方的杀手和子弹却没有消失。沈流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棵树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至少挡不到方少陵搬救兵回来。身后就是密林，省城这个地方雨量充沛，又无寒冬，这个时代又没有人滥砍滥伐，因此这片林子长得又茂盛又密实，林子深处的茅草有半人多高，藏个把人根本不是问题。沈流云咬咬牙，对着对面连开几枪，边开枪边退。子弹打空了，沈流云也退到了林子深处，快速换了弹夹，头也不回的向林子里面跑。外面的枪声停了，她不知道外在的人是否追了进来，她只知道，她要跑得快点，再快点，不只是为了吸引这几个人的注意力，为方少陵赢得时间，更是为了保她的小命。自从学会了打枪，沈流云只打过野鸡野兔子，杀人却是第一次。没事的时候，她也想过，要是真拿枪杀人，她会不会下不去手，会不会吓得呆掉……可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才发现，根本就没那个心思想这些没用的。逃命，是此刻沈流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茂盛的茅草在沈流云的视线里飞快的后退，她不敢回头，直到跑得全身脱了力气，再也迈不动一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找了一堆长得特别茂密的茅草藏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沈流云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发麻，她不敢探头往外看，只能通过耳朵听声音，听后面的人追敢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他们离她很近。得出这个判断，沈流云整个人更是缩做一团，一动都不敢动。
方少陵的这把手枪是十发子弹的，沈流云刚换了弹夹，里面的子弹是满的。外面的说话声很杂乱，听起来至少有五六个人。沈流云的枪法不错，却不敢保证百法百中，而且她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有人在别的地方搜她呢。若是估计错了人数，这枪一响，把不在附的人也给招来，那她就成了活把子，到时候准被对方打成马蜂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个人快要搜到沈流云藏身的地方了。沈流云握紧了手里的枪，心脏跳得“呯呯”的响，尽管已经做好准备，只要那个人一发现她，她就开枪，可还是忍不住紧张，忍不住害怕，怕她开枪的速度慢过去方，怕还没拉着对方做垫背的，就先挂了。沈流云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尽理想些别的事情，缓解情绪。想了办天，竟一件事都没想起来。忍不住好笑，心中暗自自嘲，没想到她千躲万躲，就想着能平平安安的走完这一生，最后还是落个早死的下场。
就在沈流云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时，突然一声枪响，惊得沈流云一个哆嗦，刚才那点誓死如归的劲头彻底散了。此时外面的枪声此起彼伏，各种杂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出有多少人，更听不出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云妹？你在哪？”好一会儿枪声停了，沈流云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正是方少陵的声音。她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早就麻得没知觉了，又反跌回地上，根本使不上力气，站不起来。
“方少陵，我在这呢！”没办法，沈流云只能扯开嗓子用喊的。话声刚落，她面前的茅草就被人拨开了，一双大手将她拉了起来，狠狠的抱进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揉碎她的骨头。沈流云只觉得再被方少陵这么抱下去，她就要窒息而死了。没死在杀手手里，反而被自己丈夫的拥抱给闷死了，这死法更冤枉，还不如被杀手杀了呢！
“方少陵，你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云妹！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方少陵重重的重复了两遍，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若是沈流云死了，他方少陵也活不成了。沈流云就是他方少陵这辈子的劫，是他的命，是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第五十八章、郊外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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