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55、第五十五章、冬恋

　　方家少了顶梁柱，身为方家现在唯一的男丁，方少陵自然要挑起担子，家里军营一把抓。少了方大帅，方少陵理所当然的变得更忙了，常常一整天不见人影。临省的地盘彻底被方家接管，方家虽然死了一个方大帅，但势力有增无减，想巴结方家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若不是碍于方家正在孝期，只怕连方家的大门都要踏平了。

　　过了百日热孝，方家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与此同时，省城里也兴起了招兵热。一场仗打完，方家的地盘扩大了，但去掉战争中战死战伤的，此时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方家不缺钱，临省的那个督军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现在这些东西都归了方家了。原本驻扎在省城的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省城维护治安，另一部则开拔前往与周边几省的边界处驻扎，防备其他军阀趁乱偷袭。前线的军队就地驻扎在临省，接管临省军政大权，在驻防的同时，也担负着维持治安，安稳人心的作用。

　　沈流云整日安坐于后院，方府的一道高墙虽然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但方家终究不是一个密闭空间，这些事多多少少，也流近了后院，沈流云不仅听说了，偶尔还会和方夫人聊聊这些事情。沈流云出嫁后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在平静与紧张交替的日子中来临了。省城地处长江以南偏西的位置，即便在冬天，到处也是绿树红花，不见一点雪花。上辈子沈流云是地道的北方人，见惯了白雪茫茫的冬景，后来离开家乡，却南方闯荡，因些像省城这种阴凉的冬季，到也不至于不习惯。

　　南方的冬季虽然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茫茫白雪，但是那股刺骨的阴冷反而比干燥冰冷的风雪更让人难耐。沈流云的屋子里早早的生上了碳盆，生在富家的好处此时就体现出来了，既使一天十二个时辰用着碳盆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一入冬，转眼就是年关，由于方大帅离世，方家的这个年注定不能太热闹，但有着数十个下人的方家，再怎么简单也不可能像普通人家一样，买点块猪肉就算过年了，当是全府下人的打赏、衣物这些，就让沈流云忙得脚不沾地。

　　沈流云翻着这个月的账本：“怎么书法方面的支出多了这么多？”这其中必定有缘故，下人们再大胆，也不敢一下子贪这么多的银钱，更不敢明目张胆的写在账本上。

　　“回少奶奶，这些都是小姐买的。有‘青城三绝’之称的才子萧青羽到了省城，开了家卖文房四宝以及书画古董的铺子，小姐喜欢萧青羽的画，这个月就买了好几幅回来。买这些画的前，都是走的公账，所以这块的支出才涨了不少。”管家一五一十的回答，不多说一句，也不少说一句。他是个做下人的，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事，至于主子之间的事，轮不到他这个下人多嘴。

　　沈流云点点头，自古以来，婆媳之间，嫂子与小姑子之间的关系总是最难调节的，她有一个开明的婆婆，却于到一个刁蛮的小姑子。好在方家的家底够厚，方心怡多买几幅画，还不会动了方家的根底。核对完账本，就让管家退下。管家见沈流云对大小姐花钱如流水似的买字画这事不置一词，便明白了少奶奶是不想管这事，小姐要花钱账房照价给支使就是了，反正上面还有夫人看着，少奶奶犯不着做出头鸟，得罪自己的小姑子。管家在方家做了十几年，若不是人精，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流云不提这件事，他便也不提。

　　管家走了，沈流云斜倚在贵妃榻上，屋子里的碳盆子烧得正旺，把屋子熏得暖绒绒的。揉了揉额头，今天管家突然提到了的心怡，沈流云这才发现，心怡这几天似乎总是往外跑。到不是说方心怡平时不爱出门，正相反，大概是因为在日本留过学的关系，方心怡的性情与传统的大家闺秀十分不同，她能写得一笔好字，对丹青也有研究，却不擅女红和琴棋。她性格开朗大方，不会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规矩来束缚自己，当然方夫人和方大帅也不会束缚自己的女儿。心怡喜欢逛街、购物，这点到是与现代女性相似。不过心怡并不是那种风到一点新鲜事物，懂几句洋文就处处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虽然以前也常出府，但是很节制，并不像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出去，这很不寻常。

　　南方的冬天过于阴冷，难得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连日来潮湿刺骨的凉意也被千丝万缕的阳光驱散了。沈流云穿了一身浅红色的衣裙，脚上是一双淡粉绣并蒂莲的缎面绣鞋。轻移莲步，裙角随着行走的动作一翘一落，说不出的别样优雅。

　　自从接了方家的掌家权，沈流云就很少像现在这般自在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好，街道两似做买做卖的小摊小贩都出来了，沿路摆满了各种摊子。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虽然不一定会买，却一点也不景响她享受买东西的乐趣。今天出门，沈流云身边并没有带着巧玉，因此对很多心动的商品，也只能抱歉的对老板笑笑，她不是没有钱买，只是没人帮她拿东西罢了。

　　一路走来，就到了一家铺子门前，新漆的牌匾，看得出来，这是家新开张的铺子。牌匾上只有萧记二字，没有写明是卖什么的铺子，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字号，出于好奇心理大多会进去看看这铺子到底是经营什么的，也许并不想买什么，不过是满足个好奇心罢了。

　　看着眼前的铺子，以及牌匾上的“萧记”二字，沈流云不自禁的笑了，这个萧青羽，一直以为他是个正直的读书人，没想到还有如此心计，到是把人们的心思猜了个透彻。如此看来，即便他没有他父亲萧汝章的手腕，做生意大概也不会像沈流年那个，碰得满头包。可惜这是个乱世，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年代，手里有枪杆子的人说的话才有人听，萧青羽这种活得过于正直的人，在这个乱世是活不下去的。提步进门，铺子里并不见什么客人，除了柜台、多宝格这些必要的家具，还摆着张高几，高几上摆着盆景，墙避上挂着字画，靠墙的一边摆着一张方桌两把太师椅，掌柜的在柜台里不知在写着什么，萧青羽和方心怡坐在太师椅上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是说到趣处，方心怡正用手帕挡着嘴笑个不停。

　　整个铺子虽不华丽，却也让人觉得清新淡雅。铺子里突然多了个人，无论是在柜台写写算算的掌柜，还是坐在太师椅上和方心怡聊兴正浓的萧青羽，都注意到了，并把视线移到沈流云身上。方心怡的视线到是一直落在萧青羽身上，只是见萧青羽转移了目光，便也随之转移。

　　“大嫂！”沈流云出现在这里，让方心怡大吃了一惊。沈家和萧家不和，这事方心怡是知道一点儿的，也正因如此，她才敢光明正大的到萧家的铺子里来。本以为沈家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萧家的铺子里，没想到姓沈的人不仅来了，而且来的人还是她的大嫂。

　　“心怡，真巧，你来也买东西吗？”不是巧，方心怡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人告知沈流云，她是跟着她来的。

　　对于方心怡异常的出入方府，沈流云早就起了疑心，她有心把这件事情说给方夫人听，毕竟由母亲出面管教女儿，比她这个不得小姑子意的嫂子出面要好得多。自方大帅死，方夫人的身体就变得不好了，到不是生了什么大病，而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萎靡起来。沈流云觉，方夫人这是心病，方大帅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让这个坚强的女人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她在美国学的是外科医学，不是心理学，尽对方夫人的情况十分担心，却也是一筹莫展，除了不让方夫人操心家里的事，平时陪着她多说说话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天沈流找了个借口，想借机说出方心怡的事，可是看到方夫人满脸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鬓边甚至出现了根根银丝。虽是一脸疲态，还是撑着听沈流云说些繁琐的家事，而后又给出建议。她在很用心的教这个儿媳妇，她真的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当成自家人，也盼着她能把方家放在心里，作为女主人把方家撑起来了。看着这样的方夫人，沈流云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结束话题让方夫人回房间休息，出了主屋的门，外面的阳光刺得沈流云的眼火辣辣的痛，不管怎么说，她不能放任方心怡不管。根据经验，沈流云猜方心怡一定是谈恋爱了。作为嫂子，她不会阻止方心怡谈恋爱，但对方必须是个正派的男人，至少不能让心怡受伤。听到大门守门的下人来报说是大小姐又出了门，沈流云就猜到，方心怡一定是去了这段时间以来常去的铺子，大概她就是在这家铺子里见她的心上人吧。那家铺子她早就让人查过，没想到竟然会是萧家的铺子，而现在这家铺子正归萧青羽管着。得到这些信息，沈流云心里就隐隐有了个猜测。

　　让巧玉服侍着换了身外出的衣裳，紧随方心怡之后，沈流云也来到了萧记。确切来说，这家铺子是沈家的，萧青羽只是租下了这里而已。看到方心怡脸上的笑容，以及看向萧青羽里眼里羞涩的目光，沈流云就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