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45、第四十五章、管家与生意

　　方夫人是个果断利落的女子，既然想放权，也不会拖泥带水，立即就命人把方家的账册和库房钥匙交给了沈流云。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沈流云不得不将这几本厚厚的账册梳理一遍，以便更深入的了解方家的事。这些账册条理清晰，从日常支出的银钱可以看出，方夫人管家自有一套，既能让下人得点甜头，以便他们更加忠心耿耿为方家办事，同时也控制着不让他们贪太多，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喂大了他们的胃口，让他们想奴大欺主就不好了。

　　方家原有的管理非常有效，沈流云并不打算做出改变，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若是底下人够听话，就完全没有必要；若是不听话，身为一省的土皇帝，方家的名头可不是空摆着好看的，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下欺负到头上。

　　沈流云管着方家后院，至于外面的账，短时间内方夫人是不会让她接触到的。当然，她也不想涉及这么深的事情。后院的账基本可以分为两部分，一是日常用度，另一部分是人情往来。日常用度沈流云只虚把握大方向，适量发放银钱，具体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办。至于人情往来，有旧例的就按旧例办，没有旧例的就去请问方夫人，更加简单。

　　“云妹！”方少陵挑帘进来，就看见沈流云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拿着一本账册正在核对。

　　听到声音，沈流云抬头看了方少陵一眼，他身着一身军装，军帽拿在手里，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正好账册对得差不多了，没什么误差，便合上账册：“有事吗？”见方少陵一脸正容，沈流云也收起了排斥的心绪。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方少陵的了解，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都有所加深。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极为慎密严细，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一般这个人要是露正经严肃的表情，那么就是真的有正经严肃的事。当然，事情结束后这人就会立即便成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样，变身之迅速堪比月野兔。

　　“今天流年来找我了。”

　　“还是药材的事？”虽然用的是疑问语气，但沈流云可以肯定，沈流年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上方少陵的。如今沈家今非昔比，急需狠赚一笔堵上之前的亏损，也难怪沈流年会这么急，更是三番四次的找上他根本就看不顺眼的方少陵。若论起讨厌方少陵来，沈流年可不比她这个当姐姐的逊色多少。

　　“聪明！”方少陵打了一个响指，巧玉端来新泡的茶，水温不烫不凉，茶香浓郁，刚好入口。方少陵端起茶碗，大概是渴坏了，不再小口的品，而是“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口，架势相当的豪放。放下茶碗，方少陵这才接着说道，“看来流年是真的很想做成这笔生意，竟然愿意比市价再低上两成的价格出售。”

　　沈流云略微思量：“如今药材是紧俏货，价格一直高居不下。若是能以比市价低上两成的价格购进，能节省很大一笔开支。但是……”

　　“怎么？”见沈流云有些迟疑，方少陵一挑眉，难道云妹对自己的亲弟弟还信不过吗？

　　“以这么低的价格出售，沈家还能赚多少？现在沈家急需钱来周转，流年能给出这么低的价格，必定有的赚，并且赚头足够救急。现在药材市场火热，成本也有所曾加，这么低的价格，沈家还能赚多少？除非流年以较低的成本购进药材。从家从前的生意，虽然也涉及到药材，但如此大批量的买卖却从未有过。而且以前的生意都是由……”沈流云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下去，“由我爹来经手，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经验自是老道。流年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怕做药材生意的这个主意都不是他想到的，更别提这方面的经验了，他连药材都不会分辨。流年不会骗人，但不代表那些供货商不会骗流年。站在方家的立场来看，这笔生意可以做，但对药材的质量，以及相应的价格，都有待考虑。”

　　听到沈流云的分析，方少陵一惊。之前他只觉得沈流年是他小舅子，又能拿到一个低价，于情于理这笔生意都值得做，却没考虑到药材质量问题。药材的产地不同，品质也不同，自然导致药效不同。上等的药材自是上等价，下等的药材是下等材，若是以下等药材冒充上等药材，即使是低价购买，与是要比正常价格高出许多。偷鸡不成反失把米，差点就犯了这个错误。

　　“云妹，流年是你的亲弟弟，难道这个时候不该偏心弟弟，劝我买下小舅子的药材吗？”方少陵笑嘻嘻的看着沈流云，又变成了让她头疼的花花公子。

　　“我是就事论事。若是你钱多，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救济我弟弟，相信我，我会很高兴的。”白了方少陵一眼，想到沈流年，沈流云忍不住长叹一声，“流年的性子太过耿直了，商场上的弯弯绕绕有他学的。如果他学不会这些，早晚让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更别提支撑起沈家。但愿这次的生意平安无事，大家就能皆大欢喜了。若是真的如我猜的那样，让流年长个教训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吃过这个亏，下次他自然就会小心了。”

　　听到沈流云这番言论，方少陵的表情一肃，收起了嘻笑：“云妹，你是个好姐姐，流年真幸运，有你这般为他打算，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他们姐弟因为桑采青的事失合，方少陵是知道一些的，因此才安慰她。

　　沈流云苦笑，有桑采青这个事事为他打算的妹妹，沈流年还哪里看得上她这个心思歹毒的姐姐。反正她也不求沈流年会感激她，全当看在梁玉茹的面子，教教他人情世故。毕竟梁玉茹的后半生就要靠着沈流年了，她可以不管沈家的任何一个人，却不能不管梁玉茹。即使有一天沈流云会离开省城，离开方家，在远走高飞之前，她也要安排好梁玉茹。

　　听了沈流云的建议，方少陵很快给沈流年答复，生意可以做，但要先验货。沈流年有些不满，难道他还会骗方少陵不成？不管是沈家儒商的名声，还是方沈两家的关系，除非傻了，否则谁会在这种事上骗方少陵？方少陵提出验货，就是不信任沈流年，不信任沈家，这是对沈流年以及沈家的侮辱。不过现在他有求于方少陵，只能忍了。

　　桑采青见沈流年闷闷不乐，连忙劝了几句：“二哥，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既然方少陵要买咱们的货，想要验货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别气了。”大概是桑采青劝慰的话起了作用，安排了个日子，沈流年心平气和的带着方少陵去验货了。

　　沈家在省城的新铺子，是个前后两进的小院，前面是门面，后面则是仓库及伙计们住宿守夜的地方。沈流年从供应商那里购进的药材就放在后面的仓库里。

　　行军打仗方少陵再行，但分辨药材他可就一窍不通了。为了验货，他特意从军营里带来个军医。孙大夫四十出头的年纪，原本家里是中医世家，世道太乱，家里面败落了，孙大夫便离开了家乡，四处讨生活。乱世飘零的日子并不好过，偶然之下孙大夫认识了方大帅，得到方大帅的赏识，就在方家的军队里做了军医，算是有个落脚之地。

　　枫木制成的长条板子就是仓库的门，一块块排列整齐的将仓库和小院分隔成两部分。一个伙计上前卸下几块木板，供人出入。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呛得方少陵不禁打了个喷嚏。

　　方少陵先一步进入仓库，沈流年紧跟其后，随后是桑采青以及孙大夫。仓库里的药材都用袋子装着，整齐的摞叠摆放着。伙计先上前，按着方少陵的指示随机挑选了几个口袋，然后打开口袋，再由孙大夫检验。

　　孙大夫拨开表层的药材，从口袋深处抓了一把药材细细验看。看完了手上的药材，孙大夫又在口袋的不同位置抓了几把药材。验完这个口袋，按着同样的方法把方少陵挑出的那几口袋全部都验完，几个人出了仓库，仓库里的整理工作自由伙计去做。

　　铺子前面有单间，平时是留给掌柜休息用的，偶尔也用来招待贵客。方少陵等人落座，伙计上了茶，方少陵尝了口茶，品质不错，但比起平时家里喝的，却还要差一些。

　　“孙大夫，这些药材品质如何？”方少陵问的平静，但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的这般淡定。刚才验货的时候，他就发现孙大夫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直到离开仓库才舒展了一些。看孙大夫的表情，方少陵就猜到大概是这批药材的品质不好，至少不像沈流年说的那样都是上等药材。方少陵面色不变，心里却凉了大半截。还好听沈流云的话，来验验货，没有冒然的信了这个冒失的小舅子话，相信这批药材都是上等货。

　　“这批药材都是今年的新货，保存得很好，没有生虫，没有发霉，但是并不是上等货。这些药材并不是从同一个产地采摘的，却被混在了一起，以次充好。还有就是对药材的炮制手法不到家，切片薄厚不一，会严重影响药材的功效。这些药材到不是不能用，只是落了下成，并且使用时也达不到理想的药效。”

　　这个结果在方少陵的意料之中，却出乎沈流年和桑采青的的意料之外。听到孙大夫的鉴定结果，沈流年不敢置信的反驳：“不可能，供给我药材的徐老板明明说这些都是让等的药材。我也找了大夫验过，那大夫明明说都是上等货的。”

　　孙大夫皱皱眉，他虽然不是商人，但身为大夫长年和药材打交道，对里面的门道也知道一些，听到沈流年的质疑便冷笑一声：“给你们验货的那个大夫大概只看了摆在表面的药村和，上层的药材确实是好的，次品都藏在底下呢，不翻出来谁都不会发现。”

　　听完孙大夫的分析，沈流年面如土色，跌坐在椅子上。桑采青的脸色比沈流年好不到哪去，这桩生意是她提意的，虽然供应商是沈流年联系的，但是购进的价格却是她亲自谈下来的。本想着做成这一笔生意，让沈家人看重自己的经商才能，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着沈流年打理沈家的产业。沈流年不是做生意的料，要是没有她的扶支，肯定撑不起沈家。她肯帮忙，梁玉茹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可能眼看着沈家倒在沈流年的手上。她不贪图沈家的财产，却想借着沈家闯出一片天地，向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证明，她桑采青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男人还要强上百倍。可如今，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沈流年不知道是怎么送走方少陵的，临走进方少陵留下话，他可以吃下这批药材，看在姻亲的面子上，帮沈家减少点损失，但是这个价格，可不能是之前谈好的价格了。如今的形势就是卖了这批药材是赔钱，不卖，赔得更多。沈流年前所未有的消沉，就算上次被骗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消沉过。上次被骗，沈流年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积累经验，以后一定能做得更好。可是一而再的遇挫，让他心恢意冷。也许真像姐姐说的那般，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就是个糊里糊涂，分不清弯弯绕绕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守住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