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43、第四十三章、洋装

　　虽然桑采青的出现，实在让人倒足了胃口，但沈流云并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兴致，难得出门，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省城比青城更繁华，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更高。在省城，有不省卖西洋玩意的铺子，甚至还有些时髦的年轻女子穿着洋装。虽然风气已经开化，男人们不再梳着可笑的辫子，但此时女子的着装依然还是以传统为主。除了上海那种半西化的地方，大多数省市还是偏于传统，光明正大的穿着洋装的女子人数并不算多。

　　看着那几个穿着高跟鞋，打着阳伞沿街走过的女子，沈流云忽然就想起了她在美国的生活。她有许多洋装，还都是在美国时订做的，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她的衣装比那几个女人所穿的，更加时尚，只是那些衣服在回国的时候，都被她处理掉了。

　　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沈流云微微笑了起来，静静的回忆旧时光这种事不适合年轻人，它应该是垂暮白发的老年人做的事。这会工夫，方少陵追了上来，沈流云懒得听他说些肉麻的话献殷勤，便说想去书坊淘书。难得沈流云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话，方少陵自然是满口答应，不再提桑采青的话题。

　　沈流云买了不少好料子，让方家的下人请了省城里最好的裁缝，给方家的家眷量尺寸做衣裳。除了沈流云自己，当然少不了方夫人和方心怡的份，讨好婆婆与小姑，可是新媳妇的必修技能，甚至就连方少陵的份都有。不管怎么说还要在方家生活上一段时间，这些面上的礼仪，沈流云自然会做得滴水不露。

　　以今时今日方家的地位，谁敢怠慢方家？不过几日，裁缝铺的掌柜就把新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沈流云听下人说这家裁缝铺因为裁缝手艺好，生意很是红火，能这么快就做完方家人的新衣服，大概掌柜是把其他客人的活儿都推后了。

　　沈流云只做了两套新裙袄，比起方心怡的五六套新衣，甚至是方夫人的三四套衣裙，数量真是少得有点可怜。等丫鬟把衣服送过来，却多了三四件洋装，看样式不是省城里流行的，十有八九是上海新流行的样式。

　　“巧玉，这是谁的衣服？”沈流云很确定自己没有定做洋装，家里还有个在日本留过学的小姑，她猜想可能是方心怡让人做的，但下人们送错了地方。要是这样，最好快点给这个小姑送过去，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有点紧张，沈流云可不想再火上浇油。一开始沈流云只觉得这个小姑子大概就是这样的脾气，毕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人宠着，略有些高傲骄纵也是难免的。可后来她发现，方心怡并不是个刁蛮骄纵的大小姐，对其他人都客气有礼，唯独对她这个嫂子，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为难，但眼里的排斥和敌意却十分明显，而且喜欢粘着方少陵，特别是在沈流云在场的时候。巧玉向方家的下人们打听，据说方家兄妹的感情十分好，甚至比跟方夫人方大帅更加亲密，沈流云恍然大悟，她这个小姑子，不是有恋兄情节吧！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禁莞尔，凡是有方心怡的地方，沈流云一定和方少陵保持距离，免得这个小姑子吃醋，给她脸色看。

　　正想吩咐巧玉去问问，这些衣服是不是送错了地方，明明让裁缝铺做的是中式衣裙，怎么会出来洋服呢？巧玉的一只脚刚迈出门，就看见方少陵摇着折扇走进来，慌得巧玉忙倒退两步，侧身站在一旁施礼：“大少爷好！”

　　“云妹，我让人给你做的衣服可喜欢？是上海最流行的样式呢！”方少陵献宝似的看了看那些崭新的洋服。前世什么漂亮衣服没见过，这些风格保守的洋装虽然也十分漂亮，但并不能让沈流云惊艳。若是别人送的，出于礼貌沈流云也会表达一下喜爱之情，但送衣服的人是方少陵，那就一点喜爱之情都没有了。

　　沈流云白了方少陵一眼，转身直接回房。巧玉被沈流云留在了客厅，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留在这里好还是跟着少奶奶进屋好，还有这些衣服，少爷要送，少奶奶却明显不想收，她这个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夹在两个主子之间左右为难，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方少陵摸摸鼻子，反正他在沈流云这里碰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时间一长，就习惯了沈流云的冷脸。扭头正看见巧玉一脸为难的样子，淡淡的吩咐：“把衣服给少奶奶收起来。”

　　得了主子的话，巧玉手脚麻利的将衣服收好。反正是少爷说的，少奶奶若是问起来，有什么事都推给少爷就好了。巧玉心里已经十分不负责任的打算让方少陵背黑锅了，若是让方少陵知道这丫头的想法，只怕会哭死，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当主子的不待见他，做丫鬟的也不拿他当一回事。

　　那些洋装都被巧玉好好的收在柜子里，沈流云不打算穿，却也没打算原物退还。既然人家慷慨的送了，她自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收。在青城这个地方，洋装是个新鲜玩意，穿洋装自然是时尚的表现，同时也少不了受到那些不时尚的男人女人的指指点点，现如今的沈流云需要的是低调做人，一点也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只要时间允许，方家人总是一起吃饭。如今方大帅不在，为了让方夫人安心，不管多忙，方少陵都尽可能的放下事务，和家人一起吃饭。方家的饭桌上总是其乐融融，不过今天气氛却有点不对劲，方怡心板着一张脸，面沉似水，巴掌大的小脸上秀气的五官几乎快挤到一起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方大小姐很不高兴。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大小姐的撒气筒。沈流云低头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撞在小姑子的枪口上，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够紧张了。

　　沈流云的筷子刚夹住一块豆腐，方心怡的筷子随即也夹住同一块豆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收回筷子，抬眼便看到方心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沈流云微微一笑，收回筷子，把这块豆腐让给方心怡。这丫头是故意的！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了，连顿饭也不让人吃得消停。

　　“心怡！”方夫人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柔，却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方心怡三番两次的找茬，就是方夫人也看不过去了。方心怡低着头不说话，闷声吃饭。受了方夫人的警告，她到是不再跟沈流云抢菜，只是不管沈流云想夹什么，她都能抢先一步夹走。

　　“心怡！”方夫人不轻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你做什么？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娘，我怎么了，不就是几筷子青菜豆腐嘛，有什么好说的。”方心怡嘟着嘴，对方夫人的训斥很不满意。

　　沈流云微微挑眉，方心怡小姑娘对她不满已久，看来今天是要全部发泄出来了。“心怡！”方少陵皱着眉头，声音里透着阴沉和狠戾，这一声可比方夫人轻声细语的训斥有效多了。

　　突然被方少陵这么一吼，方心怡先是吓得缩了一下，随即仿佛像座沉眠了许久的小火山一样，突然就喷发了。一甩筷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哥，你干嘛吼我？而且还是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女人吼我！”

　　“她是你嫂子，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方少陵的脸阴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什么嫂子？哥你对她那么好，可这个女人一心只想着跟你离婚，你给她买东西做洋装，可她连房门都不让你进……”

　　“闭嘴！”

　　“哥！凭什么不让我说，这女人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她在外面早就有了情夫，前几天我还见着她偷偷的给那个程什么的情夫写信，他们甚至在外面办了房产。哥，这个女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还护着她……”

　　“啪！”谁都没想到，方少陵竟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方心怡一巴掌。方心怡的身子一歪，扶着桌面才稳住身体：“哥，你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看着小姑娘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少陵，方少陵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脸色依旧黑得吓人：“我再说一遍，她是你嫂子，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今天的事，还有你说的那些话，我不希望有下次。”

　　方心怡从小就被家里人娇宠着，谁也不曾对她高声呵斥过，更别说挨打了。今天平生头一回，被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打了一巴掌，小姑娘心里又气又委屈，恶狠狠的瞪了沈流云一眼，哭着跑回房了。

　　沈流云摸摸鼻子，觉得真是无妄之灾，打人的又不是她，凭什么她就被小姑娘记恨上了，真是躺着也中枪。晚饭不欢而散，沈流云回到房中，才想起她给程貌青写的信方心怡怎么会知道。连忙把送信的丫鬟凉荷叫来询问，凉荷是个木讷的丫头，不如巧玉机灵，平时并不得沈流云重用，只偶尔替沈流云跑跑腿，买点东西或送送信什么的。

　　“上次送信的时候遇到了心怡小姐，心怡小姐说她也有信要送，让奴婢把信交给她，心怡小姐会派人一起送到邮局。当时正巧王记书铺的伙计把少奶奶订的书送来了，让奴婢清点一下，所以奴婢就把信交给心怡小姐了。”

　　沈流云听完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个凉荷真是老实过头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轻意的就把主子的东西交给别人，以后这个丫头是不能再用了。难怪方心怡会在今天突然发难，一定是偷看了她的信。沈流云在信里写了让程貌青帮她在澳门置办房产，方心怡一定是误会了。她大概在方夫人那里知道了沈流云要离婚的计划，再加上信里的内容，就以为她有了情夫，打算甩了她哥和情夫双宿双飞。这姑娘脑洞开得有点大，脑补过头，剧情过说神展开，整个一出狗血的言情剧。一想到方心怡，沈流云只觉得头大了两圈，她要拿这个小姑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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