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38、第三十八章、闹开

　　沈流云和桑采青就站在书房门口，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么一通吵闹，正在睡梦中的方少陵自然被吵醒了。宿醉后的头晕目眩让他有些不适，待完全清醒过来就看见沈流云正站在书房门口，而桑采青则穿着一身粉红的嫁衣，被麻绳捆着，旁边还有两个婆子，连拖带拽的被拉了下去。

　　昨晚是洞房花烛夜，新郎官本该睡在新房里，然而此时方少陵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睡的不是新房，而是书房，这才发觉事情不妙。昨晚方少陵是真的喝多了，他心里高兴，虽然知道沈流云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只要人在他身边，他相信终有一天，云妹会发现他的真心。

　　宾客们轮翻敬了几回酒，方少陵是来者不据，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宾客们自然也都知道见好就收，要是真把新郎官给灌醉了，错过洞房花烛夜，那这个新郎官还不得记恨他们一辈子。待见方少陵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所有来客都非常识趣的告辞，春宵苦短，他们总得给新娘子和新郎官多留点时间不是。此时方少陵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武志强不放心，扶着方少陵，一直把少爷送到垂花门。垂花门又叫二门，过了二门，里面就是内院了，不是他一个陌生男子能随便出入的地方。正好看见两个丫鬟在经过，武志强就把方少陵交给了这两个丫鬟，嘱咐她们把少爷送到新房去。

　　到此为止，方少陵的记忆都很清晰。武志强走了之后呢？他嫌两个丫鬟碍手碍脚，自己虽然醉了，但还有几分理智，一个大男人让两个小姑娘搀扶，像什么话？所以就把两个丫鬟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往新房走。路过书房的时候，遇到了桑采青。桑采青说是云妹打发她来看看前面的宾客散了没有。听到这话方少陵心里更是高兴，云妹心里有他，才会关心这些事。嘴上说着是看看宾客散了没有，其实是盼着自己早些回去呢，看来云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自己怎么会睡在书房里？方少陵忍着头疼，仔细回想，好像是桑采青说云不喜欢酒味，让他到书房先歇歇，喝点醒酒汤，再洗把脸，然后再去新房。当时他想着既然云妹不喜酒味，那就散散酒味再回去，省得让云妹厌烦。桑采青打了水给他净脸，又端来了醒酒汤。后来的事，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方少陵不是傻子，更不是不知人事的愣头青，稍一推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恐怕是那碗醒酒汤有问题，自己的新婚之夜，竟然被人钻了空子，一想到这里，方少陵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昨天晚上看见桑采青穿一身粉色的衣服，就觉得哪里不对，别人是喝多了，就没多想，现在看来，那身粉色的衣服分明是妾室穿的嫁衣。方少陵满面寒霜，这个女人，当初自己不过就是逗逗她，就表现得三贞九烈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本性了。上赶着给男人做妾的女人方少陵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像桑采青这么急的，敢算计他，还破坏了他的新婚之夜，若是不教这个女人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他就不是方少陵。

　　沈流云站在书房门口斜了一眼方少陵，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堪入目，一甩袖子，也不理叫她的方少陵，转身回房间了。她住的屋子还是昨晚的新房，大红的喜字，大红的被面，大红的床账……总之入眼一片大红色。按着老辈规矩，新房的喜烛是不能熄灭的，要一直燃到第二天早上，全部燃尽才好。昨天晚上方少陵没来，沈流云看着那对描了金线龙凤的喜烛生闷气，一口气把两根蜡烛都吹灭了。

　　沈流云带过来的嫁妆，除了排在新房里的大件家具，其余的都一件一件装在箱子里，都在新房两侧的耳房里堆着。吩咐巧玉先不忙收拾那些嫁妆，只先把收在箱子里的纸笔找出来既可。巧玉以为沈流云过些日子就要跟着方少陵去省城，因此听到沈流云如此吩咐，便也不奇怪，只依言找出纸笔。

　　打发走了巧玉，沈流云开始写信。这封信是写给方夫人的，将新婚之夜发生的事不添油不加醋，一一细说一遍，最后的重点是，她要和方少陵解除婚约，请方夫人准许。至于是休书还是和离书，随便方家给，只要能离婚就行。

　　如果严格按照礼法来说，沈流云和方少陵的成亲仪式根本就没有完成，两个人还不算正经夫妻。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娘子进了洞房，至于之后的事，又没有人看到，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所以即使礼仪没有完全结束，但在别人眼中，沈流云已经是方家的媳妇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沈流云叹息一声，她对方少陵不算了解，但对他的固执却也深有体会。想要一走了之恐怕是不能的，最好能说动方夫人，请方夫人出面，名正言顺的解除他们的婚姻，到时大家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写好了信，沈流云让沈贵家的把信寄出去，又收巧玉收拾她的随身衣物，至于那些嫁妆，暂时就先不拿了，反正有嫁妆单子在，也不怕方家贪了东西。

　　“小姐，你才和姑爷儿成亲，这收拾东西，是要到哪里去呀？”一听沈流云要收拾东西，巧玉心里就颤了一下，早上的事她跟在大小姐身后，可是一清二楚，而且当时看小姐的意思，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好像还故意要把事儿闹大一样。现在小姐又吩咐收拾东西，这不是要闹着回娘家吧！

　　“小姐，你是要回娘家吗？”巧玉仗着胆子问了一句，要是新婚才一天就回了娘家，不管谁对谁错，她这个贴身大丫鬟一顿罚是少不了的，就“主子胡闹却不加盟阻拦”这一项，最少也是要罚月钱，要是夫人生了气，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板子。所以巧玉是一百不愿意沈流云回娘家，在她看来出了这种事虽然姑爷儿有错，但小姐也不应该跟姑爷儿闹，为了方沈两家的脸面着想，就该悄悄压下此事，以后想法子笼络住姑爷儿的心才好。

　　沈流云可不知道一向少言寡语的巧玉心里竟有这么多想法，巧玉问她要去哪里，她才想起这个问题，要回沈家吗？沈流云立即就把这个答案给否定掉了，桑采青让她送回了族里，族长必然会知道之前沈渊私自把桑采青藏在府里的事，只怕又要起一番波澜，她要是此时回去，不是正中枪口上嘛！这种送上门找死的事，她才不做呢！之前她在青城租的那个小院子还没有退掉，对，就去那个小院子。

　　“不回沈家，林大夫医馆后面的胡同你知道吧，那里有个两进三间的小院子，黑漆大门两边还摆着石狮子，很好找的，我们去那里。”

　　“哪里都不许去！”沈流云正在收拾东西，猛得听到这么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吼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方少陵已梳洗干净，穿着西装马靴站在门外。巧玉施了礼，小声的说了一声“少爷好”，这孩子已经被方少陵黑得仿佛阴云压顶似的脸色吓得不行了，缩了缩脖子，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方少陵并没有找巧玉麻烦的意思，眼锋冷冷的一扫，吓得巧玉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先出去，没有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一听这话，巧玉如蒙大赦，答应一声“嗖”的一下就溜出去了，沈流云想叫她留下都没来得及。看着巧玉离开，沈流云气得直瞪眼，这到底是谁的丫鬟啊，她吩咐点事就磨磨蹭蹭的，别人一吩咐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方少陵进了门，回身把门带上。沈流云站在床边，以一个非常不淑女的姿势——掐着腰瞪他。方少陵的脸色非常不好：“你打算去哪里？”他的声音非常低，仿佛是喷发前的火山，压抑着怒火。他不想和沈流云吵架，她却总能惹起他的怒火。方少陵知道自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想吓着沈流云，因此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那个桑采青随你怎么处置。别生气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对方少陵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低三下四了，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哪个女人如此迁就，直到遇到沈流云。他爱沈流云吗？方少陵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也许是爱的吧，如果不爱，他怎能容她一次次放肆，一次次惹恼自己，一次次拿自己的真心让她泼冷水。不管爱也好，还是不爱也好，有一点方少陵很清楚，那就是欲望，他要得到她。这种欲望前所未有的清晰，从第一次见面起，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就是他的未婚妻，这处欲望便已扎根心底，轻轻一拽，便撕心裂肺的疼。

　　沈流云冷笑一声：“方少陵，你在跟我装傻吗？你要是真想和我好好过日子，那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打了我的左脸，你还指望我把右脸递给你打么？我沈流云是在美国受的教育，从来不信什么‘三从四德’，把你那套大男子主义的想法给我收起来，既然你不给我留脸面，我也犯不着给你搭唱戏，咱们就此一拍两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方少陵紧紧的握着拳头，如果沈流云不是女人，他真想揍她一顿。他还记得沈流云小时候的样子，虽然有些任性却是娇俏可爱的，很听他的话，没想到长大后的云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对他冷言冷语，就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偏偏是这样的云妹，让他舍不掉放不下，让他牵肠挂肚。

　　“你已经是嫁进了方家，是我方少陵的媳妇，除了方家，你哪里都不能去！”说完，方少陵摔门而去。没一会儿，两个士兵就守在沈流云的屋子前。沈流云气得一翻白眼，一抬手就把屋子里那张铺着红缎桌布的桌子给掀了。桌子上还摆着昨晚给新郎新娘准备的酒菜，瓷的酒壶酒杯碎了一地，沈流云气哼哼的坐在床上，懒得看那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