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24、第二十四章、赎身

　　沈渊是传统的男人，在他眼里，妻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女儿就该养在深闺、温文而雅。他的妻子有没有三从四德暂且不说，他的女儿沈流云肯定不是“养在深闺无人知”的传统闺秀，从十几岁时她跪在他面前，要求出国留学开始，沈渊就知道这个女儿注定不会长成他期盼的那个样子。简单来说，这个孩子太有主见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重视到这一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眼神冰冷、坚毅，言语犀利、头脑敏捷的女孩子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几乎快认不出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桑采青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但在沈渊的眼里，桑采青再怎样有主见，也还在他认知的范围内，只要他愿意，还是能触及到桑采青的世界，而沈流云，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明明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可这个女儿却没有一点像他。他们之间不知何时隔了一道透明的墙，明明近得可彼此相望，却又分明遥不可及。

　　沈流云搬走了。尽管沈家的东西她一件都不想带走，但前脚刚到林越家里，梁玉茹就已经吩咐人把那些她给她置办的衣饰会都打包送了过来，另外还偷偷给了她一笔私房钱。

　　林越算是沈流云的半个师傅，对于沈家的事，沈流云也不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沈家这本乱成一团麻的经，林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流云是打定主意要与沈渊断绝关系，除了林越这里，她没有别的地方好去，林越自然不可能把她赶出去。一个女孩子露宿街头，只怕麻烦比离家出走还要大。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莫说他与沈流云有师徒之实，就是看梁玉茹的面子，也要收留这个孩子。

　　子不言父过，尽管沈渊做事不地道，但深受中国儒家理论影响的林越，对传承几千年的孝道和中国式伦理深信不疑，所以对沈流云的做法，也不赞同。不管林越怎么想，这都是沈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言，他能做的，只是照顾好这半个徒弟。

　　带着十万大洋上路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仅是不方便，一路上还要防着匪类。紧赶慢赶，总算掐着日子到了青城，程貌青手里拿着礼帽当扇子扇着风：“我说老同学，你可真行，一句话，你知道你把我和耀祖折腾什么样么？”十日之内既要凑齐十万大洋，又要送到青城，十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省城也不是程貌青和张耀祖的地盘，他们初来乍道，想要从上海调钱太远，在省城筹钱又人生地不熟，这十万大洋真是难为死了这两人。

　　沈流云把这个老同学迎进林宅，命人上茶，顺便再让人把程貌青的行李送到客栈去。她自己都是寄住在林越家里的，实在不好留客。

　　“这次多谢你了，等我这边事情完了，定要好好谢谢你和耀祖。”话说得虽然客套，但感谢却是真心实意的。沈流云也知道，这次的事让两位老同学麻烦了，这人情债，欠大了。

　　“貌青，这次的事真是麻烦你了，一会儿还得请你陪我去萧家。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被自己的新爹卖了，这事不管怎么说也不好听，虽然对这位帮了自己大忙的好友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沈流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客气什么，能会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啊！”程貌青露齿一笑，一口白牙闪闪放光。程貌青和方少陵虽都有痞气，但气质完全不同，一个一看就是军人，而程貌青更像个小白脸，而且他也确实长得很白。就样貌来说，程貌青当得起美男子这个称呼，对人也是彬彬有礼，可以说是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男人，可这一切都只是个表象。这家货根本就是个活宝，没事就喜欢在漂亮姑娘面前装出个风流倜傥的样子，偏偏不知是不是运气衰到不行，十次有八次都弄巧成拙，出风头不成，洋相到是出了不少。

　　人生不过百年，能遇到一两个可以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朋友，真是一件幸事。沈流云前所未有的切身感受到这种幸运，对于这“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事，只可期遇，不可制造。若说重生，给沈流云带来什么好处，大概就是遇到程貌青和张耀祖这两个朋友吧！坐在萧家大宅的正堂之上，沈流云如是想。

　　萧汝章也算是这乱世里的枭雄，虽然他并没有建立曹操那样的功绩。此时端坐在正坐上的萧汝章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看不出喜怒。这样的表情无形中就给人心理上造成极大的压力，若不是萧青羽在此缓和气氛，沈流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荒而逃。在坐的这些人里，居然只有程貌青不受气氛影响，沈流云和萧青羽都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程貌青到是悠闲得很，甚至还很好心情的打量屋子里的古懂和家具。

　　“萧老爷，我们的来意您也知道了，十万大洋，一分不少，就在院子里。还请您尽快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沈流云镇定自若的放下茶杯，上好的太平猴魁冒着茶香，如果换一个环境，沈流云会更有心情品味这一杯好茶。

　　“萧老爷是生意场上的豪客，一向诚信有加，十日之期未过，十万大洋不多不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萧老爷，咱们合作愉快！”

　　沈流云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虽然萧汝章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对这笔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萧汝章并不怎么乐见其成。如果萧汝章反悔，就凭沈流云和程貌青两个人，拿家大业大的萧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吃这个闷亏，所以才会拿诚信才压人。萧汝章这个人虽然做生意有些不择手段，但正如沈流云所说，他在生意场上一向很守信，也正因如此，很多商人都愿意与萧家合作，萧家的生意才蒸蒸日上。

　　“流云，你怎么能质疑萧老爷的诚信呢，”程貌青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的话可不是漫不经心的，“虽然我来青城时日短，但对萧家的名声也略有耳闻，萧家家大业大，又怎么赖账呢！”

　　“是啊，爹，既然沈姑娘已经把钱送到了，又没有过十日之期，咱们是该把契约还给沈姑娘。”萧青羽适时的插上一句，显然他的一句话，抵得上沈流云和程貌青十句。萧汝章深深的看了萧青羽一眼，眼神颇为复杂。许久，萧汝章才极不情愿似的点点头，让人把沈渊签下的契约拿来，当面交给沈流云。

　　直到一纸契书拿在手里，沈流云的心才算落了实地。不过是一薄薄的纸，可是那种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却令人窒息。

　　萧青羽将他们二人送出萧府，一回到林越的医馆，沈流云就立即让下人拿火盆来，把那纸身契撕个粉碎，扔进火盆里烧成飞灰。

　　“没想到在青城这种小地方，也能见到这样的美景！”程貌青好玩，也会玩，不管是美酒佳人、纸醉金迷的舞会，还是畅游山林间的野趣，他都有兴趣，也都玩得来。本质上来说，这个男人很懂得享受生活，也很懂得善待自己，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一丝委屈。身边有这样的朋友，难免会受些影响，对生活期待起。

　　“没想到青城这小地方也能入得了程大少的眼，您可是见惯了十里洋场的奢靡的。”沈流云忍不住打趣程貌青，对这位大少爷的本性，她不敢说全部清楚，却也了解一二。

　　面对沈流云的打趣，程貌青不以为意：“这燕窝鱼翅吃久了，偶尔换换萝卜白菜也不错！”程貌青不怀好意的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身后的那位！”沈流云顺声转身，向身后望去，而程貌青则顺势把手搭在沈流云的肩膀上，歪着头凑近她耳边，“看那位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我猜他一定是你的追求者。我们的沈美女还真是魅力无敌呢，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永远都不少裙下之臣。”

　　听着程貌青的调侃，沈流云不禁轻笑出声：“程大少在这种事上还真是依旧犀利，只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沈流云歪着头，戏谑的看着程貌青，“那不是我追求者，他是我未婚夫，不过相信很快就不是了。”说完，打掉程貌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缓步向黑着脸的方少陵走过去。单看方少陵的脸色，也知道他来找自己准没好事。她也不开口，只是站在方少陵面前看着他，看他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既然她已经离开了沈家，那么这桩可笑的婚约，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