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21、第二十一章、借钱

　　在青城，能和沈家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萧家了。萧家的当家人正是青城前知县萧汝章，而他的儿子，是青城有名的才子，沈流云的前同事——萧青羽。如今沈家一切都好，可萧家就不太好了。萧家的不好来自于三少爷萧青羽的不好，简单来说，就是萧家三少失恋了。

　　清朝还在的时候，萧汝章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祖上数代都是读书人，虽然说官场上并未做过什么大官，但每代都有人出仕，若不是大清国亡了，以萧汝章的出身，那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按旧说法，士、农、工、商，萧家不知道比沈家要清贵多少。现在大清虽然没了，但萧汝章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借着在当知县，狠刮了些钱财，随后宣统帝退位，他就改行经了商，虽然说是把个清贵的萧家变成了商人之流，但在这个乱世，萧家可是越来越兴，俨然已有要压沈家一头的架势！

　　尽管现在萧家已经没人当官了，萧汝章更是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商，但到底是出身官宦，有些东西早已刻到骨子里，比如说嫡庶之分。萧家除了正房太太，萧汝章还有一房妾侍。萧太太生了嫡长子萧白羽之后，妾侍才生了二少爷萧鸿羽。听说萧白羽自幼就聪明伶俐，行做风像足了萧汝章，在他的三个儿子中，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嫡长子。可惜天妒英才，萧白羽还未成年就妖折了。好在萧太太在生了嫡长子后又生下嫡次子，就是名贯青城的才子萧清羽，好歹有嫡子可以传宗接代，续了萧家的香火，这才让萧汝章减轻些丧子之痛。至于次子，萧汝章也不能说不疼爱不关心，但比起要继承家业的嫡子，显然这份量就要轻得多。

　　萧汝章这个人绝对不能算是好人，若是没有些狠辣手段，怎么能把本来不过是小富的萧家经营成如今青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在三个儿子里，萧清羽那副清高的文人性子是最不像他的，可到底是读书人的底子，书香门第出来的，因此萧汝章骨子里对这种文人风骨还是极为欣赏的，再加萧清羽才华横益，在这一点上只怕连他最疼爱的萧白羽也不及，在嫡长子早逝的情况下，这些原因加起来，对这个小儿子的疼爱几乎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萧清羽不喜欢管家事，萧汝章就一人扛下来；萧清羽想到沈流云办的学样里当老师，就放下萧沈两家的成见，由着他去，一片赤诚的爱子之心，真当得起日月可鉴这四个字了。如今的儿子为情所困，让萧汝章这个二十四孝好老爹如何受得了？

　　“清羽！”看着萧清羽画好的美人图，萧汝章无奈的暗自叹息一声，这真是孽缘。这样的美人图萧清羽已画过无数，所有的画，画得只有一人，那就是沈渊的女儿，青城第一美人沈流云。

　　“清羽，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其实萧汝章更想说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但考虑到儿子的感受，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比较温和的说词。沈渊那个迂腐不懂得变通的人到是教出一个好女儿，自从儿子当了那个小学的老师，就常谈起这个沈流云，言谈之间对她很是赞赏。萧汝章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儿子的转述，也能了解到这个女娃子到是有几分见识，比她那个老爹不只要强上多少。儿子眼光不错，看中一个好女人，但天意弄人，沈家大小姐早就订过亲的事青城无人不知，儿子看中谁不好，偏要看中一个订过亲的女人，他就算疼儿子，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沈家抢人吧，更何况人家的未婚夫已经回来了，还有省城的方家，那可是个有钱有权的主。这个乱世有枪杆子的人才是老大，很不幸，方家就是这样有枪杆子的人。

　　“爹，你说得我都懂，别担心，我会觉得去忘记的。”萧清羽苦涩的一笑，他名白，流云已经订亲了，就算不订亲，她那样好的女子，也未必会看上他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看着儿子强作欢颜的模样，萧汝章心里一疼，自从白羽死了之后，他似乎就把对白羽的那份疼爱不自觉的转移到清羽的身上，这个儿子也没有负自己所望，成才成龙，如今看着儿子为情所困的样子，萧汝章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难受。

　　既然儿子对那个沈流云念念不忘，那么他就要替儿子把他心爱的女人娶回来！萧汝章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对会一个迂腐的沈渊，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沈家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已成为了萧家的猎物。桑采青刚见过沈夫人梁玉茹，她以为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吩咐她些活计，故意难为她罢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夫人竟然要她嫁人，而且老爷也已经同意了。

　　“采青啊，你看你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在沈家做一辈子丫鬟，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也一直想为自己赎身。放心，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讲究什么自由恋爱，我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你若是有了意中人，只管说出来，不管怎么说你在沈家也这么多年了，一副嫁妆沈家定是要给的。等你嫁了人，也就该操办流年的婚事了，你是他身边伺候的丫头，你既然不愿意做妾，那么再留在少爷身边就不合适了。再说，若是不把你安排了去处，等少奶奶过了门，只怕会对你有想法，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你说呢？”

　　夫人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桑采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子里退出来的，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从她拒绝答案给二少爷做妾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可是下意识的她总是在回避这个结果，心里还是隐隐期盼着二少爷能说服夫人，或是和夫人抗争，能让夫人成全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二少爷为了拒婚而在茶楼胡闹的时候，桑采青心里是隐隐有些高兴的。看吧，就算夫人是二少爷的母亲又能怎样，在二少爷心里，她比夫人还重要。谁想到大小姐一顿家法下来，二少爷就不得不屈服，即使不喜欢那位晚晴小姐，也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就因为是二少爷的丫鬟，也不得不跟着受罚。夫人和大小姐太狠心了，为什么要拆散他们？难道就因为她是丫鬟，不配做沈家的少奶奶吗？也不想想，她沦落为丫鬟，是谁造成的？当年她拿着娘的血书，明明是说沈家会收养她，可是夫人却让她签了卖身契，做了丫鬟。本是良家女，却要做低人一等的丫鬟，即使桑采青心里再不甘心，她又能怎么样？那时她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亲生母亲又是杀人犯，若不留在沈家，又有哪里可以去？

　　想到往惜，桑采青只觉得悲从心来，想找二少爷倾诉心中的痛苦，这才想起来三天前二少爷已经被老爷派出门办事了，说是要学着掌管家里的生意。二少爷和她说起的时候，她还暗自高兴，想着等二少爷有能力撑起沈家的时候，夫人只怕也不得不同意他们两人的事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只怕夫人早就算好了，把她能依靠的二少爷支出门，又用花言巧语哄着老爷同意把她嫁人，然后才对她说了今天那番话，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夫人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么，不嫁人于名声有碍，夫人这是在拿名声威胁她，她娘就是因为名声不好，所以才被她爹常常毒打，被四邻看不起。女人的名声就是女人的命，夫人真狠，一下子就掐中了女人的软类，接下来只怕要破不及待的随便找个男人把她赶出沈家了。

　　这个时候，只有老爷能为她做主，可是老爷再疼她，只怕也比不上夫人，夫人和老爷才是一家人啊！否则老爷那么疼她，怎么可能答应夫人要她嫁人？可见老爷再疼她，比起夫人来，她也不过是个外人，是个丫鬟！

　　桑采青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相对那些总把希望寄托给老天，或者是寄托给别人的女人，她更愿意自救，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了，那么还能指望谁呢？擦干不知不觉间流下的眼泪，目光由一开始的迷茫变为清明，再到坚定，好在夫人没有立刻就要她嫁人，她还有时间，只要等到二少爷回来，就不怕夫人再逼她嫁人了，二少爷是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的，就算他们今生不能在一起，她也可以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守着他。现在，只有二少爷才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