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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帝星将陨,祸起南方。”

      一条素白的丝绢带被搁置在书案上,雍岁山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宫殿檐角起伏。

      “你们观主还说了什么?”

      “观主说,天机不可泄,只能以此话传达,望陛下小心为上。”一身道服的小童回道。

      “哼,就凭这八个字?”雍岁山嗤笑一声,“他倒会故弄玄虚。”

      “观主还说,信与不信不会强求陛下,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雍岁山此时也不作声了,仿佛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

      这观主是回崖山上的流风观的主人,真实身份是承国早已病故的九辉王,按辈分算,是雍岁山的皇叔。此人不好权势,偏爱占星玄学之流,不问世事朝政,甚至借假死脱离世俗身份,在回崖山上建了个流风观。雍岁山之前与此人并无任何交集,怎么突然间送了这么一句话来,还说是天机?

      “你先下去吧。”雍岁山挥手示意道童退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告诉你们观主,过几日我会亲自上山拜会。”

      “帝星将陨,祸起南方。这八字何解?”林皇后将这素带翻来覆去地看,仍一头雾水,“他将这话给你,自然帝星无非指的是你,可祸起南方,究竟指的是哪里?或者,是谁?”

      “南方……”雍岁山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是京城的南方?还是承国的南方?”

      “你的意思是……越王?”林皇后知道雍岁山口中指的是什么。

      “大概吧,越王最近小动作频频,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已经开始收购军械了。”雍岁山顿了顿,又道,“怕是已经有了反意。”

      林皇后皱起眉头,“不对,这话中说将陨二字,你怕是有性命危险,越王如今种种行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威胁到你?”

      “也许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招,也许这上面说的根本不是他。”雍岁山眼底一片寒意,“不管怎样,我决定去一趟回崖山。”

      “也好。”林皇后想了想,“回崖山虽离京城不远,但也要防着这八个字,多注意守卫安全。”

      “那是自然。还有一事。”雍岁山顿了顿,“我打算带容儿一起去。”

      林皇后闻言讶然,“为什么?”

      “治儿已经开始处理政务,京城这边离不开他,乐儿还太小,贵妃肯定不愿意他跟着我跋山涉水的,我看容儿自伤好以后一直情绪不太对,就顺便带他上山散散心。”

      “罢了,你自己去问问容儿愿不愿意吧。”林皇后摆了摆手。

      雍辰容当然是乐意的,整日里待在皇宫里闷都要闷死了,难得有个机会出来游玩,那能不乐意啊。

      于是一行人就收整收整,上路了。

      从京城到回崖山不过三两日的路程,倒也没花多少时间。雍岁山被请到内房就坐,雍辰容则带着几个侍从在后山闲逛。

      “这回崖山上真是漂亮得很,我从来还不知道有这般景色,真是比宫中还好。”束青在一旁感叹道。

      “这倒也不算什么,红花绿树,啾啾鸟鸣,清流寒泉,到哪个山上都是这景色。”雍辰容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底还在享受着这京城皇宫里少有的自然惬意。

      “奴婢自小就长在宫中,见的都是宫墙甍瓦,哪里见过这些,自然觉得好。”束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雍辰容笑笑。

      束青的话从某种意义而言确实没错,山林逍遥,自然比宫中好上太多。只是可惜来到这里,并不是寻找什么清静。

      雍辰容虽然还不太清楚雍岁山来这里的确切目的,毕竟收到预言一事宫中只有几人知道,上下瞒得死死的,也不是一个小皇子能知道的,可仔细回忆回忆,也大致明白了缘由。

      无非是越王。

      算算时间,离那场动荡了承国半年的越王谋逆的爆发也只剩一个月了。

      这越王是雍岁山的一母所出的兄弟。当年五王乱临洛,雍岁山在最后能突出重围,登临大宝,多半是靠这位兄弟手上的兵权。然而之后这位越王功高震主,被一再削弱兵权,发配天启山脉,戍守边疆。之后起兵造反,一度逼近京城,被林由带领的军队镇压下去,最后满门获斩,连带着京城边防一应人等的大换血。

      那半年,承国血流成河,但却换来了新生。

      雍辰容彼时尚且懵懂,不知宫外之事,只是掌管天下之后才从母后口中知道那段动荡不安的岁月。

      这是雍岁山一生中下得最好的一盘棋。藩王隐患,官场勾结,敌国密探……这些里里外外的危险都一并被除去,承国由此一步步摆脱沉疴,不可不谓是一次大手笔,也是雍岁山最辉煌最为正确的一次行动。

      不过在雍辰容的记忆里,雍岁山却并没有这一次的回崖山之行,更别提带上他了。但也许是他记差了,毕竟时隔多年,不记得也很正常……

      束青和几个侍从在一片潭水前唧唧咋咋,不知在说些什么,雍辰容本想再往林子深处走走看看,突然听见束青叫了一声。

      “殿下,我们钓鱼吧!”

      雍辰容这边钓鱼活动十分欢乐,雍岁山这边却极其安静。

      手边一进门就沏好的茶已经凉透了,下人也上来换过一次茶水,雍岁山依旧坐在客位上,等待着。

      雍岁山也不急,等过了一炷香又一炷香。

      “陛下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终于听得一声从阁窗外传来,雍岁山起身,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白须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声音沧桑沙哑,皱纹满面,唯独一双眼睛清明异常。

      “流风观观主。”雍岁山知趣地没有叫他一声皇叔。

      “贫道字号衡微,陛下叫这个就好了。”流风观观主弯腰作揖,算是行了大礼,然后就自己坐了下来。

      “衡微子。”雍岁山依旧摆足了恭敬态度,“朕此次前来是因为观主前段时间送来的那八个字。”

      “贫道该说的话已经转达陛下,不知陛下来还有何事?”

      “衡微子是在提醒朕要小心越王吗?”雍岁山直接开门见山。

      “越王是谁?”衡微子明白了雍岁山的来意,“贫道只是前段时间夜观星象,发现承国所主帝星暗淡,有陨落征兆,是受南方祸星侵扰。帝星危矣,于承国不利。”

      “请详解。”

      衡微子叹了一声,“不可。”

      “我能窥得命势已是有违天意,将此告知于陛下更是罪孽深重,恕贫道不能详解。”

      雍岁山脸上浮出冷笑之意,“那你为何又要将命语告诉我?”

      “我虽已斩断尘缘多年,可终究也是承国之人,不愿见承国经受此般折磨。”衡微子悠悠叹道,“罢了,贫道言尽于此。还请陛下就此回宫吧。”

      雍岁山到回崖山用了两天半,等衡微子用了多半个时辰,结果最后谈话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自然有些恼怒,感觉被人耍了一样。

      但雍岁山多少有些了解衡微子的心性,他若说不愿告知便是怎样都不会再透露半分。

      这一场谈话最后是不欢而散。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雍岁山一行准备明早出发,晚上仍是借住在流风观。

      夜里,雍辰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上,侍从被打发离开。

      “山上风大,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凉亭里?”

      雍辰容未曾听闻脚步声有人接近,回过头去,看见衡微子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见过观主。”雍辰容虽然没有见过衡微子,但是依旧能凭直觉认出。

      “你是陛下今天带来的小皇子?”

      雍辰容点头承认。

      “你这个人倒是命数奇特,我从未见过。”衡微子观察了一下雍辰容的面相,又捉过他的手来,看了一下手心的纹路。

      “奇怪奇怪,你这本该是大富大贵荣耀一生的命,怎么突然间模糊起来了?”衡微子喃喃道。

      “观主?”雍辰容想,这神秘莫测的衡微子怎么看起来像个街市上那些骗钱算命的?

      衡微子松开了雍辰容的手,在眉心处掐指算了半天,神色愈发凝重,最后盯着雍辰容,沉默了很久。

      “二命逆转,二命逆转啊……”衡微子恍然明白了,突然正色问道,“你可知你父皇为何到我这流风观来。”

      “不知。”

      “他是为了我送他的一句话。”衡微子说道,“帝星将陨,祸起南方。”

      “帝星将陨,祸起南方……”雍辰容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可知这是何意?”

      “是……越王?”雍辰容不由自主的答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越王?”

      雍辰容恍然间惊醒,难道衡微子知道他的问题……

      衡微子用食指点在雍辰容的眉心上,一道强劲的声音直接传入雍辰容的脑海中。

      “今天见到你,也算我们两人有缘。我就送你两句话。”

      “一是前尘种种,譬如昨日之死,现下种种,方是今日之生。”

      “二是天命难违。”

      “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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