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精灵》潇湘小妖

15、嘲笑

　　嘲笑

　　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我穿着黑色的肥大风衣，慵懒的跟在元迪的身后。
　　出院的时候，我去买了这件风衣，穿上它的一刻，元迪恐惧的瞪着我。他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黎紫晶，我的神情和她出奇的相像。
　　我休养了一阵子。今天，我听他的话，到医院做这个手术。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我一直紧紧地拉着元迪的衣袖。我记得第一次他送我来医院看脚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拉着他的。
　　他抚着我的头，温柔的说：“没事的，不要害怕。”
　　我在手术室里挣扎了几个小时，疼痛让我忘记了自己。在昏迷中，我见到紫晶站在我的身边，她的眼睛仍是白色的。她抚着我的头，像元迪一样，她的手指依然美丽。
　　我听见紫晶说：“做个普通人，活的简单一些吧，你会更快乐！”
　　我想叫她的名字，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向我微笑，然后挥手向我告别。
　　我只想留住她，但身体重的如铅注一般，泪水无知觉得奔涌而出。
　　隐隐的，我听到了医生的声音。
　　“血止不住了，快点抢救……”
　　我竟笑了。

　　睁开眼睛时，元迪蓬乱着头发守在我的身边。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张开嘴微笑的力气也没有，感觉像有一样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被抽走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灵……你不要离开我啊！”
　　我艰难的伸出手，抚平他蓬乱的头发。
　　“我最讨厌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了。”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泣。
　　“我以为你会死……我不要你死……”
　　他趴在我的身上，委屈的哭。我用手安慰的抚摸着他的头，我觉得他成了我的孩子。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这差点要了我的命。可他却变成了我的另一个孩子。代价是，我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做母亲了。
　　我彻底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和元迪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满意和佟亿仁来医院探望我。
　　佟亿仁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元迪。
　　满意的眼神是愤怒的。
　　她果然还是比较爱我，我知道，她开始痛恨元迪了。
　　满意买了束百合花给我，我告诉她，我还是比较喜欢康乃馨。
　　满意把元迪叫到走廊上去。
　　佟亿仁留下来给我削了一个苹果。
　　我们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然后是满意失声的痛哭。佟亿仁的眼睛竟然开始湿润。
　　我冷漠的一滴泪也没流。
　　出院后，我搬回了自己的家。元迪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说：“元迪，你去上班吧！”
　　他说：“我只是想陪着你。”
　　“可这不是我们想要得简单的生活。”
　　于是，他去上班。
　　他不在的那天下午，我对着紫晶为我画的画像微笑。我终于发现自己和它一样了。
　　我把书房里的书全都卖掉了。只留下了那本被志伦坐皱了的书。我只是想记住那段没有伤害的爱情。
　　我差点也卖掉了那面穿衣镜，可我还是犹豫了。
　　离开镜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出路。
　　我喜欢穿着那件黑色的风衣，悠闲的坐在穿衣镜前发呆，我已经面目全非。
　　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
　　我吃了大把大把的安眠药，然后痛苦的睡着。
　　我会重复的做同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婴儿，在洒着破碎阳光的草坪上散步。紫晶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忧伤的看着我们。
　　我把这个梦告诉给了元迪。他恐惧的抱着我，不知所措。
　　我说，元迪，我不怪你。
　　然后，他泪流满面。
　　满意总会叫我陪她去逛街。每次经过婴儿用品专柜时，我总会不由自主的买几件。
　　我对满意说：“等你有了孩子，我就把这些东西送给你。”
　　每次元迪打开衣柜看见那些婴儿用品时，他都会躲在一旁偷偷的哭泣。
　　我知道，他心里比我痛苦。
　　他深锁的眉头告诉我，我不该这样折磨他，我让他变得不再是那个有着邪气笑容的元迪。
　　那天晚上，我让他抱着我跳舞，像我们曾经那样。
　　他把我捧在手上，像捧着一朵枯萎的花。
　　在床上，我对他说。
　　“亲爱的，我们离婚吧！”
　　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冷漠如斯的我。
　　“为什么！”语气强硬而凶悍。
　　“我不想让彼此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不能面对你，同样，你也无法让自己面对眼前这个被你毁掉的女人。”
　　“我爱你，你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那么爱你。”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可我更爱我自己。我想活下去。可面对你时，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了。我也是个任性的孩子，就让我彻底任性一次吧！你妥协一次，好吗？这样，我会觉得公平一点。”
　　他深深的叹气。
　　我轻轻的微笑。
　　我发现自己经常会无缘由的笑。是那种冷漠的，轻蔑的，嘲讽的笑。
　　我在嘲笑谁呢？
　　是自己，还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