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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堆活宝X骑着“奶牛”踏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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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还是叹气。
前发及额,后发及颈。
每次看到铜镜里那个梳着妹妹头的小女孩,端木忆冬就忍不住哀叹连连。
短短的黑发,肥嘟嘟的圆脸,大大的圆眼。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烤焦了大半的糯米团子。
丑到是不丑,不过好……土。
再看看她现在所穿的衣服。
白色细纱肌襦袢,同色纺绸衬裙,同色细纱长襦袢以及同色盐濑纺绸半领。外披紫色访问和服,腰束宽大的金线腰带并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脚上则是宽面府绸的白色足袋,足蹬木屐。和服从下摆,左前袖,左肩到领子展开后是一幅百花争艳图,高贵的紫色衬以妖娆的百花,雍容中不失妩媚。
很漂亮的和服,但为什么在这个风土人情极似隋唐的世界,她要穿和服?而且还是妹妹头?
什么烂装扮?
孰可忍孰不可忍!
“喂,苹儿。”身旁正在专心为她抚平和服上的褶皱的苹儿闻言立刻退后两步,并福身恭敬道:“小姐,有何吩咐?”
端木忆冬看了眼和服再抬头看向苹儿,询问道:“能不能换件衣服?”
“是,请小姐稍等。”话音刚落,就见苹儿翻箱倒柜地拿出一堆衣服摆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恭顺道:“请小姐挑选。”
周围的一堆衣服,她不看则已,一看差点厥倒。
留袖和服、振袖和服、访问和服、小纹和服、素色和服、付下和服。
……
这敢情是和服大展示啊!
端木忆冬的嘴角首次有了抽搐的冲动,不过她还是本着长期养成的淑女风度,微笑着向苹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想穿跟你一样款式的衣服。”
“小姐,这……这……”小丫头又开始抖了。
“我不能穿吗?还是……”端木忆冬眼光一闪,道:“同我一样的孩子都不能穿?”
“回小姐,是这样的。”苹儿大喘了一口气,回道:“在苍之国,不论男女,在未成年之前都必须着‘束服’,束服与束缚音近,意思就是警惕孩子不要太顽皮,浪费大好的光阴。”
束服?束缚?
穿着木屐根本就跑不快,而且女孩子的裙子又那么紧,步子跨大一点都不行,怎么可能顽皮得起来嘛!
这种“束服”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头发呢?也要成年之后才能蓄吗?”
“回小姐,是的。”
“那女子何时是谓成年?”
“女子十三岁成年,十五可婚嫁。”
十三岁?那就是意味着她还要披着和服,顶着妹妹头,脚踩木屐做“八年抗战”!
黑线!
“小姐,换哪一套?”苹儿见她久久不语,便稍稍抬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换?换什么换啊!换来换去还不是那个德行!不换了。
“算了,就现在这套吧。”她对苹儿和善地笑笑,道:“其余的还是放回原处吧。”
“是。小姐。”苹儿收到她的指令,立马手脚并用地将一大堆衣服摆回原位。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端木忆冬约莫算了算,从苹儿收到她的指令到回到她身边,时间绝对不会超过2分钟。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所有衣服的折叠方式、摆放位置都一丝不苟,跟原来的丝毫不差。
强!这个世界有吉尼斯世界记录的话,苹儿绝对能占一席之位。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脚步声停留在她的房门外。
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小姐,老爷请您到饭堂用晚飧。”
看了看窗外西斜的夕阳,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吗?
在端木忆冬看来,吃饭是一种享受。无论你的工作是多么的忙碌,压力是多么的巨大,但一到了饭桌上,所有的烦恼忧愁都可以暂时放到一旁,将意识沉溺在饭菜的甜香之中,那是一种多么惬意的感觉啊。
所以,对于端木忆冬来说,饭桌堪比圣地。
可是,这位端木宰相家的饭桌呢?
真是……
一言难尽啊……
“诶哟……,三妹妹人小架子不小,竟然让一大桌子人等了你那么久。爹啊,你看,三妹妹这么没规矩,你可要好好的惩罚她呀。”
看吧,看吧。每天都来,先是“二姐”,后面还有位更厉害的……
“是啊,老爷,孩子虽小,但毕竟是相府的千金,如此没规矩,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您呢?”说着说着,还故做忧愁地哀声一叹:“唉!我真不想说,可外面的人都说,都说……”
惺惺作态,唱做俱佳,真不愧是苹儿口中所说的十六年前的京城第一花魁——她“二姐”的娘,她的三娘——姚红。
青楼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只见她年约30,面容娇好,衣着绯红的轻薄花纱外衣,另佩轻纱彩绘的披帛,同色抹胸,内衣半露,上有大撮晕缬团花,袒胸露臂。云鬓蓬松,上戴硕大的折枝花朵,并簪上步摇钗。一见便知是媚俗的“爆发户”之流。
不过,虽然这位暴发户挤眉弄眼摆手弄姿,极尽搬弄是非之能事,坐于首座的宰相爹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不耐烦地道:“嘴长在人家的脸上,要怎么说是人家的事,要你去操什么心?有时间不如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
端木忆冬细细地打量这个威震朝野的宰相爹——端木鸿伯鸾(鸿为名,伯鸾为字)。
紫衫玉带,头带纱帽,虽年逾不惑,却毫无发福苍老之态,反倒是越显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风。只见他面白无须,宽额直鼻,有神的浓眉下是一双偶露精光的单凤眼,嘴唇抿成一线,一派威严。
此时,他眼带慈祥地对她招招手,微笑着柔和道:“来来,冬儿,到爹身边坐下。”
端木忆冬也不含糊,“噌噌”两下窜上乌木檀香椅,摆正姿势正襟危坐,就等着她爹宣布开饭了。
“呵呵……”坐在她对面的青年宠溺地看着她,口含戏谑地道:“小妹啊,哥哥知道你能跑能跳,身体健康得像头牛。不过牛就要有牛的样子嘛,上窜下跳的,那不就成猴了吗?你说,你到底是牛呢,还是猴呢?呵呵……”
这个人,还真是活宝一枚。
可这个“活宝”却是人们口中曾经竟相传诵的“神童”、她同母的嫡亲哥哥——端木羽鸿渐(羽为名,鸿渐为字)。五岁能文,七岁能诗,京城之内无同龄人能于之匹敌。如今他年方20,却已经官拜刑部侍郎。真可谓少年得志,春风得意。
且此人待人宽和,平易敬人。府中的下人丫鬟无不对他喜爱有佳。特别是那些个小丫头,一提到他这个哥哥便眼角含春,一派爱慕之色。连一看她就哆嗦的苹儿说到他都会眼冒星星,从一只得了禽流感的鹌鹑变成一只恢复健康的鹌鹑。
想到这里,端木忆冬不禁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伺候的苹儿,不意外地瞄到苹儿搓着衣角,低着头,两颊还有可疑的桃红,两眼更是时不时地向端木羽投去暧昧的一瞥。
顺着苹儿的视线看去,她这个哥哥倒也算得上是个风流人物。
他古铜色的面容棱角分明,眉细长却浓黑,鼻梁挺直,嘴唇饱满且时常带着丝不羁的笑,细长的眼是他脸上与爹最为相似的地方,只是爹的眼中有着世故老练,而他的眼中却是玩世不恭。
他身着白色长衫,领口和袖口皆纹有金线。头发只在脑后用丝带随意地扎成一束,前额鬓角落下许多不羁的散发。给他颇为英俊的脸添了一丝狂野。
他这个样子与其说是朝廷命官还不如说是江湖浪子比较合适。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是说这种人的。
端木忆冬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眼,微笑着回答道:“我是牛是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牛的哥哥还是猴的哥哥?嗯?哥哥?”
端木羽闻言一怔,盯着她直直看了两眼,随即对她一伸大拇指,大笑出声道:“哈哈……,丫头,你行,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哥哥真是败给你了。哈哈……”
端木羽豪放的笑声回荡在室内,驱散了因那对白痴母女而形成的尴尬。餐桌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起来。
爹眼带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宣布道:“开饭吧。”说罢率先举筷夹起一枚翡翠虾斗放入她的碗中。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筷开动。
不愧是豪门大家,食不言寝不语。席间,众人只是一言不发,连咀嚼之声也是几不可闻。
倒是爹时不时的往她碗里夹菜,引来数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对白痴母女就不用说了,都是一副苦大仇深哀怨嫉恨的表情。说实话,这两个心事都写在脸上的草包她端木忆冬真是连耍阴谋诡计的欲望都没有,对她们耍阴谋诡计那真是侮辱了她高达300的智商。
倒是另两个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的人更让她在意。
她的二娘穆云烟——一个20年前被她的亲娘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女。
看她年纪应该是40不到,柳眉杏眼瑶鼻朱唇,皮肤白皙,看得出来她年轻时也是美女一名,但眼角几条细细的皱纹却诉说着那已一去不复还的青春。她喜紫色,着紫色花纱外衣,内穿同色抹胸长裙却不露出内衣,另配以金银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头发往后拢结,用丝线结扎,再分若干股,翻绾梳编成惊鸟双翼欲展的“警鹄髻”,上配步摇。庄重中不失温婉,淡然的表情中显出一派名流贵妇之风。
再看她的大姐端木颂春,与她娘穆云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之穆云烟多了一份青春,少了一份城府。
端木颂春二九年华,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才名远播,且因面容艳丽,自她成年以后,上门求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可她却眼高于顶,京城中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眼的。
而端木颂春的确有骄傲的资本。眉若远黛、眸如秋水、肤比凝脂,头盘灵蛇髻。加上白衣飘飘,环佩叮当,真可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比起姚红那对媚俗的白痴母女,这对母女却一观便知是知书达理之辈。只是穆云烟的知书达理中透着股事不关己,而端木颂春的知书达理中却透着股倨傲不屑。
再想想过去的“自己”,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爱,难免桀骜不逊蛮横无理,闹得府里除了爹爹和哥哥之外无不对“她”恨之入骨。
就拿端木思秋到她房里来闹这件事来说吧。
房里明明已经杀声震天,门外伺候她的仆人却没有一个人露面,任端木思秋欺她打她。更有甚者事情过后,他们的嘴就好象是用了万能胶,一个个都低头默不作声,把这件事瞒了个滴水不漏。他们不是不敢露面,而是不愿,他们也不是不敢出声,也是不愿。
再加上,以前的端木忆冬虽然蛮横,但毕竟年纪尚小,胆子不大,经不起威胁恐吓,自然不敢到她爹的面前告状。长此以往,端木思秋有持无恐,弱质小孩自是苦不堪言。
以前的端木忆冬会去告状,恐怕也实在是被被子里那条蛇给逼极了吧。只是,端木鸿最后不也只是罚端木思秋闭门思过而已吗。
端木忆冬甚至怀疑,端木鸿根本从头至尾都知道得详详细细,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端木鸿对她的“疼”,恐怕也只是疼在表面,做给别人看而已的吧。
三岁看八岁,八岁看终生。
以前的端木忆冬,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她将碗里的饭菜三口两口扒进嘴里,然后跳下椅子,颇为恭顺地道:“我吃好了。爹哥哥你们慢用,二娘三娘慢用,大姐二姐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
桌上所有的人握筷的手俱都抖了一抖,然后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她,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端木鸿也硬是发了两秒的呆。更别提那些在场的仆从丫鬟们了。
又来了。这几天,每次她吃完饭跟他们道别,他们都是一副好象见到鬼的样子。看来以前的她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啊。
还是端木鸿先缓过神来,他清了清喉咙回答道:“嗯,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得到了端木鸿的允许,端木忆冬向众长辈行了一礼,不意外地看到他们瞬间僵硬的表情。然后才拉着又开始颤抖的苹儿向自己的望雪阁走去。
刚走出门外,里面的人就再也“憋”不住了。只听得端木鸿感叹道:“看来这孩子开始懂事了。”
“有吗?”端木羽接过了话茬,戏谑道:“如果一条蛇能让一个五岁孩子懂事,那某些比一个五岁的孩子还要不懂事的人的房间里岂不是要经年累月地放满了蛇才能浇灭此人的气焰?你说是吗?二妹妹?”
“什么?什么?你……你……什么意思啊?”端木思秋的声音抖了两抖,见端木羽的眼里寒光密布,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只得转头向端木鸿撒娇道:“爹,你看,有人欺负你女儿我。”
端木鸿皱了皱眉,厉声喝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你不对,怎么能将蛇放在你妹妹的床上呢?你妹妹才五岁,怎么可能经得起吓?你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你的红叶阁。”
端木思秋闻言,嘟起嘴颇不服气,辩驳道:“那条蛇有没毒,是她自己胆子小,又不怪我……”
端木思秋说一个字,端木羽的眼神就冷一分,端木思秋就是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闭了嘴。
眼见端木羽的脸色越来越黑,端木鸿的眉头越皱越紧,旁边的姚红赶忙配着笑脸出来打圆场:“诶呀,秋儿还小,不懂事,老爷,羽儿,你们别介意啊。呵呵……”
端木鸿闻言无奈地摇摇头。
可端木羽眼中的冰冷却有增无减,他眼中寒气逼人,嘴角却挂上一抹戏谑的笑,嘲弄道:“三娘,二妹再小也比冬儿大,你说是不是啊?还有,羽儿着两个字不是你这个小妾能叫的。懂了吗?”
“呵呵……,这……这……”姚红无言以对,只得尴尬笑笑。
“哼……”
“羽儿,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她毕竟是你三娘。”端木鸿不满。
“我只有一个娘,就是在五年前去世的这个家的正室,她……”
端木忆冬渐行渐远,饭堂里的声音也渐渐不可闻。但那一大家子人的容貌神态却还在她脑袋里摇来晃去。
两对性格迥异的美貌母女,喜欢开她玩笑却异常宠爱她的哥哥还有“疼爱”她的爹爹。
想到这些人,端木忆冬就不禁要叹气。
这一家子人,根本就是一堆活宝嘛!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里,地处大陆最南方的苍国到处都显出一派勃勃生机。
屋檐下有燕子鸣唱,湖中有鱼儿遨游,田野里有百花齐放,路旁还有柳树正吐芽……
而按照苍国的风俗,苍国历三月三日为上巳节。
这一天,人们除了修禊,主要是寻春郊游,进行“踏青”活动。修禊是人们在节日里纷纷来到江渚池沼的水边,以春水洗涤污垢,以除病去疾,驱邪避怪,并戏水嬉戏,游玩取乐。踏青是人们相携来至郊外,寻春赏花,宴饮会友,或促膝谈心,或清歌吟唱,尽情地欣赏大自然的明媚春光。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拜上巳节所赐,她这个五岁的娃娃也出府了,不过是被她哥哥“携带”出府的。而且还是从被窝里给拖出来的。
本来,她好不容易摆脱军火贩子的身份借尸到这个宰相府里来,除了她那个“二姐”母女时不时地给她穿穿小鞋,基本上她过的那是“猪”的生活。
住所豪华,衣食无忧,虽然还未到钞票数到手抽筋的时候,但睡觉绝对是睡到自然醒的。
所以什么上巳节,这种几千年前的古董节日与她何干?鸟都不鸟它。
可是天不随人愿。
上巳节这天,她同以往一样窝在床上梦周公。任它日上三杆,她依旧睡得昏天黑地。
可就在她昏昏沉沉间,忽闻一声震天响的呼喊:“丫头,屁股着火了,快起来。”
屁股会着火,骗鬼去吧。当她三岁小孩啊!
端木忆冬翻了个身,拉了拉被子,继续睡。
“天哪。你是什么投胎啊!这么能睡。”端木羽夸张的“哀号”声响彻整个房间。“你再不起来,哥哥我就要用非常手段了哦。”
惊吓不行用威胁。当她是被吓大的啊!谁怕谁啊!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端木忆冬的神志又昏昏沉沉起来。可就在她将要再度进入梦乡的时候,忽觉身上一凉,然后腰间一紧,身体腾空而起。
她心神一凛,清醒了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因为在她清醒的前一秒,她已经像个装了饲料的麻袋一样被端木羽夹在腋下带了出去。
这男人真没礼貌,好没绅士风度。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有点凉。这还是因为看到苹儿抱着她的“束服”跟在后面大喊:“少爷,小姐还没穿衣服呢。”才想到的。
但这两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黑底白色,还是白底黑色呢?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眼前的马儿膘肥体壮、鬃长毛亮,是匹好马。但问题是,它身上那是什么毛啊。
白毛耀眼,黑毛深沉。
要是能把黑白分开,那是绝顶的好。但长在一起嘛。
根本就是一头变种的奶牛嘛。
想象着身穿白衫脚踩乌皮靴、腰系青玉腰带并配以上好羊脂玉佩的端木羽披散着一头不羁的发骑在一头奶牛身上驰骋在青山绿水间,端木忆冬就背脊发寒。
他不是要骑这匹“奶牛”出门吧?
看着端木羽抓住这匹马的缰绳的时候,端木忆冬算是服了他了。
这种马都敢骑得出去显摆,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可以。
由此可以断定,端木羽这人确实是个活宝。
不过,“追风”虽然长得“奶牛”了一点,跑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四蹄生风,两旁人烟房屋急速倒退,不消一刻,只见青山迎面而来,延绵起伏。
远处峰峦叠翠,林木葱郁,云雾潆潆,气象万千,更有百鸟齐鸣,野花争妍斗艳。
“吁……”端木羽勒住马缰,缓缓前行。
缓行片刻,一汪碧绿的湖水进入了她的眼帘,令她的眼前为之一亮。
山岚雾霭,云蒸霞蔚。春风吹拂,漾起片片绿色的涟漪。
“丫头,我们到了。”端木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惊觉端木羽已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湖边的八角亭。
端木羽见她望着碧绿的湖水如痴如醉,笑着问道:“如何,景色可好?”
“很美……”京城果然是福灵之地,郊外竟有如此仙镜。
“那当然,这地方可是我发现的,这凉亭也是我出资建的。”端木羽折扇一展,语气中透出自豪与得意。
好地方。不过端木羽无缘无故带她来干吗?炫耀?
端木忆冬抬头看着手摇折扇,脸露小人得志色的端木羽。越看越有可能。
鄙视他!
“啪”的一下,端木羽的折扇已轻敲在了端木忆冬的脑袋瓜上。
“喂!”端木忆冬双手抱住头顶,眼露警惕。这死男人不知道小孩子脑袋多打了会变笨的吗?
端木羽甩也不甩她眼中的警惕,又连敲了她两下,抱怨道:“你那什么眼神啊?有妹妹这么看哥哥的吗?看的人家好象是小人得志似的。小坏蛋。”
本来就是嘛。
端木忆冬做个鬼脸,跳开几步,走出凉亭,来到了湖水边。
湖水碧绿荡漾,却清澈见底。只见水草淤泥间,有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岸边,野花芬芳,蝶飞燕舞。
端木忆冬舒展身体,深吸口气,顿觉清香沁入心脾,心神怡然,心胸也为之开朗。
端木羽也走到岸边,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撩下摆坐了下来。见端木忆冬还在继续着阔胸深呼吸的动作,便招呼道:“还不快过来,自己脱了木屐和足袋。今天出门我可是没带仆从啊。”边说边利索地脱下了乌皮靴和足袋,将赤裸的双脚伸进湖水中。
在这里修禊过上巳节?看着端木羽在水中轻晃的毛脚,端木忆冬不禁要为着一汪碧绿达抱不平:好浪费!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她慢慢走到端木羽身旁坐下,依样画葫芦地脱去鞋袜,然后将脚伸进湖中。
湖水微凉却不觉寒冷,反而让人神轻气爽。
湖中的鱼儿见有人打扰不但不害怕逃窜,反而迎上前来,聚集到她的脚边。
哎呀!好有趣啊!
端木忆冬摇晃着脚丫,与水中的鱼儿嬉戏玩闹起来。
好山好水好风景,一时间,端木忆冬的心神已为之深深沉醉。
旁边的端木羽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装做不经意地问道:“能不能告诉哥哥,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哦?”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端木忆冬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眼中的沉醉已变成了一片波澜不兴。
端木羽果然是唯一关心疼爱“端木忆冬”的人。
府中的仆人没有发现她的转变是因为惧怕“她”讨厌“她”,把“她”当成洪水猛兽。处处躲着“她”。
穆云烟母女没有发现她的转变是因为她们不屑理睬“她”,根本就视“她”为无物。
姚红母女没有发现她的转变是因为她们只是想着处心积虑地打压欺负“她”,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她”的爹没有发现她的转变是因为他只不过是表面疼爱她,背地却是爱理不理,根本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又或者以“她”爹的精明强悍早已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依然睁只眼闭只眼,那么也只是更加证实了她的前一个推论。
可只有端木羽不同。表面上跟她打打闹闹,背地里却处处维护她关心她。不然以“她”一个没娘的小女娃,在深似海的宰相府里,怎么可能有惊无险地长到五岁呢?
所以,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了解“她”的话,那只有端木羽了。
端木忆冬转过头,嘴角的泛起职业的笑容,坦诚地回答道:“我叫端木忆冬,以前是,现在也是。”
“哦?”端木羽闻言眯起细长的眸子,眼中的冰冷开始积聚,口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经意,道:“冬儿还是那么聪明啊。那哥哥出题考考你,今儿个一定要把你考倒。怎样?”
开始拐着弯试探了,真麻烦。不过,形势却容不得人不接受。
端木忆冬睁大了眼,装出一副跃跃欲试地神情,笑道:“好啊。哥哥请出题。”
“啪嚓”一声,端木羽折扇一展,缓缓道:“假设一强国国君要兴兵讨伐另一强国,但朝中众臣却恐两虎相争必是两败俱伤,更恐周边大国乘机攻击,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可国君却告众大臣:“有敢谏者死无赦。”这可如何是好呢?妹妹?”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呢?哥哥?她答不出来就是不聪明,那就证明她不是真正的“端木忆冬”。她答出来了,那就更证明她不是“端木忆冬”了,试问这种“诡异”的问题怎么可能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解答的?
端木羽啊端木羽,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她不是“端木忆冬”了吧。好厉害的人啊!
对这种人,要胜便只能以无招胜有招了。
端木忆冬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轻抚眉心,思考片刻后,道:“畏鞭笞之严而不敢谏其父,非孝子也;惧斧钺之诛而不敢谏其君,非忠臣也。道理人人都懂,说法却各有不同。谏一定要进,就看你怎么说。直谏不可取,可用迂回。”看着端木羽兴趣十足的神色,端木忆冬继续道:“你就说‘臣闻园中有榆,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曲其颈,欲攫而食之。螳螂方欲食蝉,而不知黄雀在后,举其颈,欲啄而食之。黄雀方欲食螳螂,不知童子挟弹丸在榆下,迎而欲弹之。童子方欲弹黄雀,不知前有深坑,后有木屈株。此皆贪前之利,而不顾后者。非独昆虫,众庶若此,人主亦然。’如果你说完这些,君王还是要一意孤行,那么此国必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忠臣者活着还有何意义?”
“好!”端木羽折扇一收,敲击左手掌心,脸上兴奋之色尽显,道:“妙啊,妙……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不过……”端木羽细长的眼直直地盯着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道:“以我妹妹那个无勇无谋的笨蛋,怎么可能想得出如此绝妙的说辞?你到底是谁?我妹妹在哪里?”
她就知道是这样,绕了一大个圈子不就是为了说出“你到底是谁?”这句话吗?古人还真不干脆。
“我的名字是端木忆冬,货真价实。这个身体也是端木忆冬,童叟无欺。只不过,在这个身体里居住的灵魂换了一个而已。我来自公元2200年一个与你们这个世界平行的未来时空。在那个时空里,我被人杀害了,本以为可以就此沉入黑暗永远地消亡,可一睁开眼睛却已经身在这个世界了。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是庄生变成了蝴蝶,又或者是蝴蝶变成了庄生?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又或者那个世界只是一个梦,梦醒后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或者我现在仍在梦中而犹不自知?我不知道。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我是端木忆冬,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至于你妹妹在哪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端木忆冬带着无比的真诚望向了陷入沉思的端木羽。
端木羽的脸色稍缓,右手折扇轻敲着左手掌心,这般沉思片刻,叹道:“的确,不管是庄生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生,那都是你。真是玄之又玄,另人匪夷所思啊!可我不解的是,以你的聪明才智,要装下去并非难事,却为何要对我坦诚不晦呢?”
“呵呵……”望着湖畔随风轻摆的杨柳,端木忆冬笑了起来,谈谈地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
“哦?”玩味又回到了端木羽的眼中。
“端木忆冬是你的亲妹妹,你对‘她’的了解和关心必不比常人。况且,你这人太聪明,洞察力又敏锐非常,我要瞒你,必定要费很多力气,很麻烦。而我这人,上辈子已经被麻烦缠够了。这辈子绝对不要再跟麻烦两字扯上关系。”
“我就说嘛,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因为一条蛇就学乖了懂事了呢?果然啊果然……”端木羽套上足袋穿起乌皮靴后站起身,展开折扇走回了凉亭中。
清风拂过,湖面漾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的湖水中,鱼儿正欢快地游来游去。八角凉亭上悬挂的风铃“叮叮”做响,宛如仙乐,回荡在这片人间仙镜中。
好不真实啊!
“喂!你那是泡人参呐。还不快过来。我的几个朋友快来了。”端木羽吊儿郎当的呼喊声随着春风飘进她的耳里,驱散了她心中的恍惚。
端木忆冬闻言一怔,随后低头轻笑起来。
果然,端木羽是个好人哪。而且还是个精明的好人。
等到端木忆冬踏进凉亭的时候,亭中已聚集了八九人,或坐或站,摇头晃耳吟诗作对。
他们个个长衫飘飘手摇折扇,斯文俊雅中透着股浓浓的书卷气。
看样子定是端木羽朝中的知己好友了。
只是,令端木忆冬郁闷的是,这些人见她进的亭中,大都只是谈谈看她一眼却并不搭理她,甚至有些人一脸厌恶,仿佛她是病毒猛兽。
倒是端木羽,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手摇扇一手举杯品茗,半是嘲弄半是宠溺地道:“你呀你,你这颗人参总算是泡好了呀。还不快过来吃点东西,一大早出来饿了吧。”
也不想想这到底是谁害的?
端木忆冬一边腹诽一边乖乖走到了坐于石桌旁的端木羽身边。
端木羽一把将她抱起坐于他大腿上,指指石桌上的点心果品,道:“想吃什么,哥给你拿。看你那短胳膊短腿的小样,要规规矩矩吃到东西怕也是困难重重啊。除非变成猴上窜下跳才行啊。哈哈……”
她知道端木羽最后是怎么死的了。
笑死的……
取笑她就这么好玩?
是啊是啊,她是短胳膊短腿,她是够不着桌上的东西,她是小,她是矮。
那又怎么着了?
端木羽这家伙,看他笑得那张狂样,就好似他从来没小过矮过,没短胳膊短腿过。
火大……
端木忆冬一把抓住端木羽鬓角披散的发,用力往下那么一扯,成功地止住了端木羽的狂笑。
“哥哥,我的短胳膊的滋味如何啊?”端木忆冬面向端木羽,笑得天真无邪。“要不要再多尝尝?”
端木羽疼得已经快飚泪了,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失却君子礼仪,只得含着泪咬牙切齿道:“嘶嘶……,滋味独到,但弥足珍贵,非有福之人不可尝啊。所以妹妹快点松开吧,哥哥我看来是那无福之人,消受不起啊。”
“哦。”端木忆冬也是点到为止,见端木羽已服软,便松开手,坐直身体,将视线投向石桌上的食物。
端木羽揉了揉鬓角被扯痛的地方,刚想开口调侃端木忆冬几句,却见亭中众人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其中几人更是背过身去捂住嘴巴双肩上下颤动个不停,一看便知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所至。
端木羽那个悔啊。
早知道会在这群损友面前出尽洋相就不带端木忆冬出来了,害他一世英名一朝尽丧。
悔呀悔,悔不当初啊!
他佯咳几声,装做毫不在意地道:“好了,冬儿,要吃什么?”
“那个。”端木忆冬指了指玉盘中色泽槠褐、柔软小巧的面食。
“扑哧。”,一声清脆的低笑传入端木忆冬耳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藏青胡服的女子正掩口轻笑。
女子?端木羽的好友中竟有女子。她倒是要好好的看看了。
只见此女约莫二八年华,上戴浑脱帽,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下着长裤,足登高腰靴。俏丽中不失飒爽,一身藏青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当她抬头看向端木忆冬时,端木忆冬也不仅要开口叫好。柳眉不画而黛,瑶鼻小巧挺直,樱唇不点而朱,一汪“秋水”中时不时闪动的狡诘更给她的美丽添上了一份灵动。
又一个羞花的美女。
只不过,这个美女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不爽,让她有一种很快就要被算计的感觉。
果然……
此女走近石桌,望着她筷子上的点心问道:“诸位可知道这点心别名叫什么?”
她这一问,凉亭里可就热闹了。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寻找答案,可半晌过去了,也没理出个头绪。于是,只得不耻下问:“殷姑娘,我等从未听过此种点心的别名。恕我等孤陋寡闻,请姑娘明示。”
殷姓女子得意一笑,盯着端木忆冬嘲讽道:“此点心名为驴打滚。”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再看端木忆冬吃得正香,一时间皆笑得前伏后仰。
“小妹!别胡说。”本来邻湖眺望的一男子转过身走过来,将殷姓姑娘拉到身后,抱拳欠身道:“舍妹顽劣,鸿渐兄请勿见怪。”
切!说什么请勿见怪,脸上还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孬样?
一群穷酸,和着一个女子来取笑她。不就是说她是驴身上的苍蝇吗?耍把戏耍到她身上来了,胆子还真是大到包了天了。
“呵呵……,令妹如此精灵可爱,为这湖光山色增添了许多欢快的色彩,为兄焉有怪罪的道理啊。”听端木羽的口气还真是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不但没有怒气反而透着股笑意。
既然做哥哥都没生气,那她这个五岁的孩子理他们做甚?
可是,那位殷姓姑娘却似乎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她缓缓踱步到端木忆冬身边,弯腰凑近端木忆冬,神秘兮兮地道:“小妹妹可知道这驴为何要打滚啊?”
“小妹!”那位大哥急得脸色发红,起步想要走过来拉住他的妹妹,可被端木羽大袖一挡,道:“无妨。”
端木羽这混蛋,果然想要袖手旁观看好戏。奶奶的,我端木忆冬认识你了。
“哥哥”既然靠不住,那只有靠自己了。
端木忆冬微笑着看向殷姓女子,眼中是故做的天真,虚心问道:“大姐姐,为什么呀?”
“因为呀——”殷姓女子拖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逗得亭内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驴身上有很多讨厌的苍蝇,所以驴才要拼命地打滚把身上的苍蝇甩下去呀。知道了吗?”
“嗯。”端木忆冬受教地点点头,引来一阵更大的笑声。她又吃了一口“驴打滚”,问道:“姐姐,这些点心很好吃,都是你做的吗?”
“那当然。”殷姓女子一脸的得色,但瞥见端木羽似笑非笑的眼神,脸颊竟浮起两朵红云。大概是察觉自己的失态,她赶忙收起娇羞的神态,抬眼狠狠地瞪了端木羽一眼。
哦?好象很有趣的样子啊!
端木忆冬笑得天真,继续说道:“姐姐的手可真巧,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我可不可以向姐姐请教一个问题呢?”
殷姓女子不疑有他,豪爽道:“你问吧。”
这下可不能怪她了,端木忆冬想,这是人家自己撞到她抢口上来的。
“姐姐,我常听人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反之亦然。那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姐姐就那么了解苍蝇的口味呢?嗯?姐姐?”
死寂……
一片死寂。
就连端木羽不停摇动的扇子也停在她头顶上方一动也不动。
不过,也就一小会的时间,亭中便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声。除了殷姓姑娘嘴角抽搐脸露猪肝色之外,其余众人都笑得痛快淋漓。
“哈哈……,都传鸿渐兄的妹妹如何的跋扈,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误啊!”
“我看是精灵古怪才是啊!”
“不错,否则怎么会连我们的殷大姑娘也吃鳖了呢?哈哈……”
“看来我等不该因传言就冷淡看轻端木小姐啊。我代表在坐的众人在这里向端木小姐赔礼了。”其中一人走到她的身旁,煞有其事地对着她抱拳弓身一辑。
这些人倒也是群敢说敢作敢当的。看来端木羽倒是有几分交朋友的眼光。
端木忆冬边吃边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众人看她的眼光皆是佩服、抱歉和玩味,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厌恶和冷淡?
端木忆冬心中轻轻地点点头。转型成功,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见众人取笑于她,殷大姑娘可不乐意了。
“你,你们……”殷姓姑娘的脸上已经快要滴出血来了,她伸手指了指端木忆冬,又指了指亭中的众人,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在原地狠狠地跺脚。
麻烦的女人,都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还在她面前嚎什么嚎?碍眼!
“姐姐。”端木忆冬微笑依旧,声音却已不复刚才的抑扬顿挫,而是平板而毫无情绪,在大笑声中如异军突起,清晰地传入大家的耳朵。听得众人浑身一抖,不禁都停止了大笑向她这边看来。
听到端木忆冬唤她,殷姓女子顿生警惕,可不回答却又有失礼仪,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干吗?”
“你挡到我看风景了。”
淡淡的声音、微笑的容颜以及笑弯了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看得众人遍体生寒。
首当其冲的殷姓姑娘被端木忆冬冷冷的微笑所震,泼辣如她竟也一时被哧得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你……”殷姑娘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从来都是别人让着她宠着她,那里受过此等的委屈。而且周围之人连同自己的哥哥都是呆呆楞楞毫无出手相帮的意思,再看端木羽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笃定样,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这女人还真不干脆。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偏偏要站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了万般委屈。
拜托!也不想想是谁先不知好歹的挑衅的。
看了看石桌上还剩了不少的瓜果点心,端木忆冬考虑要不要废物利用顺手甩在眼前这个三八脸上。
“喂……,姐……呜……”就在端木忆冬准备再一次开口“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冷不防地被身后的端木羽一把抓住她的右脸颊,使劲地一拉,立马疼得她眼泪汪汪。
“丫头,哥哥的长胳膊的滋味如何啊?”
这个可恶的端木羽!不过是被她扯了一下头发,最多也就扯下了那么一根两根,竟然如此小气,硬是要当天打击报复回来。
小人!小人!真小人也!
火气又大起来的端木忆冬忍着疼,迅速转身小手一抓,端木羽垂在肩上的几缕长发又一此落入了她的手中。
“晃(放)嗖(手)。”端木忆冬鼻水口水直流的同时还不忘龇牙咧嘴地狠扯端木羽的头发威胁。
端木羽两次阴沟里翻船都是翻在这过长的头发上,肚子里的肠子早已悔得青一段紫一段了。要不是对方也有“把柄”在他手上,他还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嘶……,你……你先放。”
“你散(先)……晃(放)。”
“我是你哥,你……妹妹要听哥哥的话。”
“我(四)你微微(妹妹),你要爱副(护)我。”
“坏丫头,你先放。”
“臭哥哥,你散(先)晃(放)。”
“你先……”
“你散(先)……”
…………
“扑哧”,殷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梨花带雨?女人的心思六月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凉亭里原本冷硬尴尬的气氛也随着这声“扑哧”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派欢声笑语。
而上巳节也在凉亭里这一大一小两只姓端木的“狐狸”的闹剧下圆满地落下帷幕。
除了端木羽揉着疼痛的鬓角狠狠瞪着端木忆冬手中一簇又长又黑的头发以及端木忆冬捂着红肿的右脸颊含着眼泪用一种苦大仇深的眼光瞪着端木羽外,其他人皆是喜气洋洋,其中更有人喜得前伏后仰喘不过气来。
美丽的湖畔杨柳依依,夕阳渐渐西下,为碧绿的湖水染上缕缕金黄。随着人群的远离,四周逐渐静了下来,只有八角亭上的风铃依旧不知疲倦地演奏着动人的乐章,然后随着春风传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