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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献身 ...

  •   陆允正要回平城了。

      胳膊被人一拉——徐萍斜着眼睛示意地上,我直楞楞看过去,一大块石头。

      “用点心走路好不好?”她哼哼。

      别院里一团忙碌,下人们进进出出地收拾行装,明儿一早,男主人就要离开这里——我看着心烦,便出了门,胡乱地走。

      “你要去哪里?”

      我快步往前走。

      “终于要走了,真高兴,我就说大帅不会带你回去的,你看他半个字也没提起你呢,你是不是很难过?喂,你说话呀你!”

      我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狠狠瞪那聒噪的小女子一眼。

      “瞪什么瞪呀,你眼睛大了不起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人,真想不通大帅为什么叫我跟着你,衣食住行的,我怎么就成了丫鬟,哎,你等等我!”

      不远处是码头,舶着条几人高的大船,粗布大衫的工人扛着箱子自晃晃悠悠的木板上船,又抹着汗下来,一串串的,倒像在演杂技——在青城从没有这样的景象,便是在上海,我也只在夜总会出出入入,这倒是第一次瞧见,不禁出了神。

      “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吧,我们平城的码头那才叫大呢,能舶好多这样的船——那可都是要出海的,跨过无边无际的大海,把货品卖给洋人。”

      我心中一动,便接话道:“这船跨过大海,能到那里去?”

      “法兰西、英吉利,哪里不能去?”

      “那些留洋的人,也坐这种船?”

      “这是货轮,但也能捎带人——问这个做什么,你难道也想留样?”

      “有何不可?”我微微一笑,“你们都瞧不起我,我去那什么法兰西英吉利的,没人认识我,正好重新开始。”

      她愣了半天,结巴道:“哪是什么人都能出去,红口白牙的,人就能把你带出海?”

      “那是自然——我胡扯罢了。”

      “就知道!”一记白眼,“有了大帅的手令,咱平城的码头也能出海,不过可惜——他老人家不会带你回去,更不会许你留样!”

      以上是陆允正离开平诚的前一天,我和徐萍在码头的对话,我不知道这是她的无心之言,或故意为之,也无法探知是否有更深层的意义。我只晓得,波光粼粼的大海、忙忙碌碌的码头和高大的船舶,给了我新的希望。

      与他人承诺给予的希望不同,我感觉希望就在自己手上——有了目标,做一切事都变得值得。

      ……

      净心园

      徐萍一进门,就迎上李全,他往她身后张望几眼,不禁皱起了眉,两个人一起出的门,怎么回来时只剩了一个?

      “江小姐呢?”

      “回来的路上说想吃什么鸡蛋糕,跑去买了。”

      李全一跺脚:“为何不回来说一声,叫司机去买,或者你去,怎么的也不能叫江小姐一个人去呀!”

      “怎么就不行了!”徐萍瞪起眼睛,“人家心里面要有,也只有我们大帅,你瞎操个什么心!”

      李全气结,暗想女人当真不可理喻:“江小姐回来,你跟她说一声,请她收拾行装,明儿一起回平城。”丢下目瞪口呆的女子,自顾走了。

      ……

      我抱着包袱蹑手蹑脚进门,快步上楼,在书房门口看见陆允正手下两个亲兵,房内隐约有谈话声,我朝那两个亲兵笑了笑,算是招呼,随即飞快跑进自己卧房。

      徐萍不在,我长松一口气。

      再出门时已换了一身装束,青丝半挽、峨眉淡扫,一袭红色旗袍略略的紧,沿着胸口腰腹的曲线,有着流云似的花纹。

      轻轻推开陆允正的卧室门。

      除了大厅和现住的房间,我对净心园其他地方其实十分陌生,陆允正的卧室与书房更是从未踏足,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卧室与书房其实无甚区别,巨大的红木桌上推挤如山的文件,洁白的墙上幅员辽阔的地图,摆在角落里的床、落地钟、西洋台灯、烟灰缸——一个男人的世界。

      时下已近年关,深冬的天气令我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小疙瘩,收回打量的目光,关了半掩的窗。

      坐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等待属于我的宿命。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几乎要劝服自己,今晚他大概不会回访,我或许可以放弃这个机会时,门终于响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回忆这一幕,我想,假如他站在门口,以惯有的语气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或“你来做什么”,高度紧绷的神经也许就会驱使我夺门而出。

      然而没有,他只在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便踏了进来,我听到门板阖上的声音。

      很好,退路被封锁。

      陆允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味道?”

      我站起身,慢慢走至他身前:“新买的香水儿——你喜欢吗?”

      “……很香。”

      抬起眼,看入那深沉幽暗的双眸——我们也许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冷场,但却可以这样久久的对视,仿佛可以看进对方的灵魂里去,但事实上,思想是放空的,至少我是如此。

      这是一种很好的拖延时间的方法,它还不用费脑子——时间久到他的眼里泛起亮光,刚刚好。

      手轻轻放到他的胸口,他未拒绝,于是,想一想,斟酌着开口:“我的心思,想必你早知道,我却扔想亲口告诉你,可他们说你不喜欢虚伪的女人——我想用行动来证明。”

      他终于发话了:“什么行动?”

      我开始解他军装上的纽扣,手却被握住:“献身?”

      微微抿唇,算是默认。

      “知道虚伪的反义是什么?”他又问,也不等回答,手覆上我左胸,“是这里。”

      手指微僵,到底还是坚持了下来,滚烫的脸贴上个男人赤裸精壮的胸膛,和着那快而有理的心跳,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的男人、第一个男人的意义永远是非同凡响的,身体交叠,沉重得叫人窒息的压覆,火热得令人晕眩的碰触,都是生平头一回的感知——我突然有了此番感触。

      那一下疼,可以让人记到骨子里去。我疼得浑身一抽搐,下意识便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陆允正的动作一顿,我睁开眼,泪光朦胧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被扣住,拉下,直直地摊开,按在床面上。

      记忆是混乱的,粗重的喘息,滚烫的汗水,撕裂的疼痛,因撞击而产生的晃动,还有被按住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的双手,和我想抓住些什么却终是不能的错乱心情。

      当一切归于寂静,我只觉身体已不属于自己。陆允正拢住我我僵硬的双手,放至他腰间,两具汗湿的身体便靠到了一处,亲密相依。

      “弄疼你了。”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也有不易察觉的温和。

      可我累得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一切,连应声都变得难以实现。

      他宽大的手轻附我光裸的后背,低低的嗓音里辨不清情绪:“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讲,你……可以相信我。”

      听进耳朵的,只有嗡嗡嗡的声响,我慢慢阖上眼睛,最后想起的,是含笑望我的茉莉。

      清廷秘药,女子可将其作为熏衣香料,香味浓郁,有催情效用,若直接点燃,效果不止十倍。

      不止十倍……梦里是酸涩的味道。

      ……

      天色蒙蒙亮,我睁开酸涨干涩的眼,难受得哼哼一声,脚上有奇怪的触感,借着未明的天光,见一个黑影坐在床尾。

      下意识缩脚,恢复脚丫子的所有权,我将自己弯城一个大虾。

      “醒了,”他靠过来,在我额角吻了吻,“还早,睡吧。”

      这语气叫我觉得安信,从未有过的温柔令我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终究是不同了。

      于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茉莉穿着桃红色的嫁衣,坐在粉轿里,冲着我微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义结金兰、金兰易折,你满意了吗?”

      玉莹堂姐还是少女模样,黝黑水滑的辫子,吹弹可破的肌肤,明媚的笑容,高傲的神情:“那些给人家做小的,我最是瞧不起,更别提偷偷摸摸养在外头的——不找个清白人家好好嫁了,糟践了自己,又埋汰了人家。”

      忽地又烫了卷发,穿了旗袍,冷冷地注视我:“他是我的男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且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全部要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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