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美女救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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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的骊歌，时下正流行的词，但凡是识些字、又有闲心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都会唱这曲儿。眼下我唱出来，未免落了俗套，但却胜在切题，今儿为陆允正践行，我唱一首送别歌，不是正好？仔细听来，还真有那么些依依惜别的意思。
再来便是它曲调简单，来来去去的就是一段——我会弹钢琴，但绝不高明，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曲子，也弹得磕磕巴巴。
但这并没有关系，至少没有冷场丢脸，我可不求这些高贵人儿能为我惊艳——他们吃惊且刮目相看的眼神已经足够，甚至叫我有了一丝得意。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我直直望着朝我走来的高大身影，眼角余光扫过站在一旁脸色发青的孙太太和垂着头的孙淼淼，暗想这一对母女当真是我的贵人，可不就是她俩为我创造了机会？
陆允正站到我面前，缓缓伸出了手。
曾几何时，我羡慕地看着玉莹堂姐弹钢琴，惊叹她的美丽，嫉妒她的才华，曾经我求她教我，只是总也学不好，她那种骄傲又宽容的眼神——从此我不再喜欢弹琴，生活在她的光环之下，我承认自己有着许多阴暗又龌龊的心思。
然而，事到如今，又是你帮了我——谢谢，我微微垂下眼睑。
……
因为“主动”提出为陆大帅演奏一曲，并果真边弹边唱了时下正流行的《骊歌》，我受到了陆允正的邀请，与他共舞一曲。
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想尽办法靠近他却不能，如今做到了，我在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心脏又被高高地吊到嗓子眼。
眼下我近在陆允正怀中，刺杀也许会在下一刻发生，冰冷的刀会刺进我的身体，我仿佛听到了利器刮过骨骼的声音，这种认知叫我忍不住牙齿打颤。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贪生怕死，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血溅一丈，从此再不能睁眼，我就害怕得腿发软，我很佩服那些慷慨赴死的人，但很可惜，我做不到，更无法压抑从心底涌上的恐惧。
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定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原本只松松搭着我的腰，此刻却紧了紧。
“怎么了？”低沉的嗓音。
意识到自己僵硬的身形和凌乱的步伐，我掩饰一笑，软声道：“大帅气势不凡，江婵有些敬畏。”
“是吗？”他低低冷哼，“杀过人的小姑娘，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一僵，干脆收起几乎挂不住的笑容，淡淡道：“您知道我是个杀人犯，您说，我会不会害怕？”你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良久都没有得到回答，我微微抬眼，只见他光滑的下颚，线条坚毅，如往常一般冷硬。
……
时间有时可以变得漫长，有时可以变得短暂，一切只看人的心境，譬如我——这真是一支怎么也跳不完的舞，伴着陌生的男子气息，每一次旋转都让人觉得煎熬和焦虑，我甚至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可等到舞毕，被让我感觉压抑的男人放开，看着他转身离去，我才猛然醒悟，结束了？怎么这样快！
没有骚动，没有枪声，刺杀没有开始，音乐却停了下来，我们的舞却跳完了，我最好的机会正在离我远去。
“大帅！”
男人沉稳的脚步稍有停顿。
“大帅清留步！”我上前两步，急急道。
陆允正回过身，深不见底的眸子盯住我：“何事？”
我再上前一步，走至他身前，略略低头，局促不安道：“我，我想和您打听关于玉莹堂姐的事，她过得怎么……”
变故在此刻陡然发生，我甚至完全不能反应，只看见那双幽深的眼眸猛然一缩，下一秒，我被大力推开，狼狈倒在地上。
枪声在同时响起，我愕然抬头，就只见几条身影飞速朝这里扑来，手中是明晃晃的刀子。
陆允正就在我的左前方不远处，我瞧不见他的表情，看到的听到的只有他手中黑色的小东西，一声声，镇定而沉着地收割着生命。
大厅陷入混乱，尖叫声和肉搏声混合成为死亡的乐曲。
如果说刺杀发生前的等待是我一个人的煎熬与恐惧，那么此刻大家的慌乱与惶恐，反而衬托了我的镇定，鲜血和哀嚎甚至叫我兴奋，我告诉自己，成与不成，就看现在了。
在我的不远处，是正和人搏斗的陆允正和付清风，前者仿佛常经历这种情景，一枪一个，十分利落，后者就吃力得多，几枪皆不中，反被雪亮刀刃逼得连连后退。
我爬起身，慢慢靠近打斗的中心，突然脸色大变——旋转楼梯处，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这里，目标正是陆允正。
没有多想，我飞身扑上前。
“砰！”
肩膀处尖锐地刺痛，我回过头，果真看到了血溅一丈的情景，却突然不觉得害怕，大约是疼得再顾不及。
总算是成了，我稍有些欣慰，艰难扭动脖子，去看被我挡到身前的人，入眼是一张震惊而呆滞的脸。
瞳孔猛然放大，头也跟着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见惊恐的呼喊：“不好，她大动脉破了！”
难怪，血能像喷泉一样汹涌澎湃。
……
……
“刺客共十名，分别从窗口、楼梯闯入，三人持枪、七人持刀，九人被当场击毙，刺伤江小姐的那一个，也在得手后自尽——他们牙齿中藏有毒药，且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或印记。”
书房，气愤沉重，李全在汇报完结果后偷眼看自家大帅，瞧见的，是陆允正深深缩起的眉头。
“毒药什么来路？”
“玻璃小瓶装的液体药物，可令人瞬间毙命，是洋人的东西。”
洋人的东西？陆允正微微冷笑，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扣桌面：“付家大宅守卫得铁桶一般，竟还能混进十个刺客而不被人察觉，哼！”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帅处罚！”李全立刻大声道，顿一顿，又道，“您是怀疑付赫松监守自盗，设了个鸿门宴——此番行刺是他所为？”
“付赫松几番与我商谈平城航道与港口开放之事，均被我拒绝，他恼羞成怒，想来个釜底抽薪，将我杀之而后快，也并非不可能。”
李全皱眉思索，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在自家大宅谋事实在惹人怀疑，付赫松是只老狐狸，如果此番行动是他主谋，属下认为，他不会选择如此撇不干净的地点。”顿了顿，“洋人也极有可能，我们杀了南方最大的鸦片贩子周如林，又截了好几批他们的货，可真真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些洋人在我中华地界一向无法无天，再加上那些毒药的来路……”
陆允正点头：“此事再做调查，”略略沉默，点燃一根雪茄，深吸一口，缓缓道，“她怎样了？”
李全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家大帅口中的“她”所指何人，连忙道：“江小姐已无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仍在昏迷。”
他低低“嗯”了一声，脸庞在袅袅的烟雾中，看不真切。
李全见自家大帅无甚反应，便又道：“江小姐实在是巾帼英雄，那种场合，别家女子早就吓得不知躲去了何处，她却能毫不畏惧地冲上来。”一脸敬佩的神情，
是吗，陆允正微微眯起眼，这个江婵，那种纯净如小鹿的眼神，有意思。
当时的情景实在混乱，变故在一瞬间发生，相信许多人只看到了结果，李全却将过程看了个明白，江小姐大约真是倾慕大帅，大帅想必也知道，才会在这种时刻将她带回来，只是……
“大帅，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平城，江小姐身受重伤，要如何处置？”冷静地思考，本不该将江小姐带回别院，不过，如今将她另作安置，也还来得及。
“……挂电话回平城，归期推迟，叫他们严密注意港口。”
“大帅，”李全叫道，“此处实在不安全，您……”
他一摆手：“做事用点脑子，出去！”
被自家大帅陡然严厉的语气吓得噤了声的李全不甘不愿地走出书房，心中却暗暗腹诽，什么做事用点脑子，大帅明明就是被江小姐一片痴心打动，起了恻隐之心，他也是男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罢了罢了，跟随左右这么多年，他哪里不知道大帅的脾气？还是给他个台阶吧，那铁面柔情，岂是自己轻易能瞧见的？
书房内，陆允正缓缓吐出个烟圈，低沉的嗓音不辨情绪：“女人……可小瞧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美女救英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