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舞会风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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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锁定了目标，一袭鹅黄色小洋装的女子，十六七岁模样，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式，随着走动，垂落的卷发微微摇晃，个子不高，肤色白皙，眼睛不大，倒也有神，嘴巴却略有些宽——姿色一般，顶多也只能算是清秀佳人，与芳华的明艳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孙家在上海滩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孙家家主、即孙小姐的父亲是付赫松同僚，在军政部任部长，真正的实权人物，孙小姐和付清凤确实门当户对——付赫松掌财政大权，付清风的父亲做跑船生意，在上海黑白两道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本人年纪轻轻，也已经是警察厅处长，两家联姻，当真珠联璧合。
“这不是付家的清风小子吗，我家闺女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
随着一声颇响亮的招呼，我的视线随之转移，落到孙小姐的身边。
那是个挺漂亮的妇人，衣着华贵、眉目艳丽，特别是那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即使已近中年，仍不掩其妩媚，如果说有什么缺陷，便是这妇人虽姿容美艳，皮肤却甚为粗糙，扑了许多粉，也无法掩饰这一点。
是孙小姐的母亲，付清风礼貌的招呼确认了我的猜想；“孙太太，您好。”又对着孙小姐微笑，“淼淼小姐。”
孙淼淼白皙的面庞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快速瞟付清风，又急急垂了眼：“付先生，你好。”声若蚊蚋。
我望着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实在有些奇怪，女子相貌普通而过于腼腆，男子丰神俊朗又器宇不凡，这二人若当真结合到一处，不知是她的不幸，或他不幸。
当然，他们有一样的家世和教养，一个温柔如水，一个体贴入微，说不好就是琴瑟和鸣的一对——自嘲一笑，妻当贤、妾当美，男人娶妻，娶的何止一个女人？再说付清风这等才俊，还能少了美人不成？相貌什么的，有什么打紧，我倒白白为他们几番思量，可不就是杞人忧天了？
……
“这位便是名满上海滩的芳华小姐？”我还在望着孙付二人出神，耳边却突兀地出现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带了丝不屑，“听说是生得倾国倾城，许多男人都为着入了魔怔——我还以为是什么丰腰圆臀的绝色，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
早听传闻说，孙部长年轻时家境贫寒，娶的是自家村头屠户的女儿，靠了妻子娘家接济才上了军校，有了之后一番作为。他的这位夫人生得虽十分明艳，却着实不负“悍妻”之名，今日的孙部长有权有势，家中仍无妾侍，膝下也只孙淼淼一女。
可见这孙夫人的厉害之处，我又看一眼怯生生立在一旁的孙家小姐，暗想这女子莫非是随了她父亲？
“哈哈，孙太太自个就是个大美人儿，平日揽镜自照的多了，其他姿色哪能入得了你的眼？不过此番你怕是看走了眼，这位是江小姐，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更有一副好嗓子——我是十分倾慕的。”付赫松笑呵呵地接话。
那孙太太却并不买他的账，冷笑道：“甭管什么江小姐河小姐、芳小姐草小姐，都不过是伶人罢了，不好好的嫁人相夫教子，尽在外面勾搭有妇之夫，个顶个的下贱胚子！”又斜睨付清风一眼，“你倒是艳福不浅，只是眼睛生得不拎清。”
这样的话，若是叫芳华听见，此刻怕是已经闹了起来，我却不痛不痒——类似的桥段发生过太多次，别说这些贵妇太太们，便是来夜总会消遣的男人，又有几个打心眼里看得起我们？我曾为此难受得寝食不安，甚至蹲在大街上痛哭流涕。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儿，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如今却被人瞧不起，遭人白眼的滋味绝不好受。
听得多、受得多，看得也就慢慢淡了。
人活一世，哪能叫别人家个个都赞你，即便是全世界的人瞧不起我，我自个过得好，自个对得住自个，也就是了。
生受着嘲讽，还要往心里去，岂不是要噎死自己？
别人不知我心中的想法，只瞧见我不应声，也没甚表情，倒像是什么也没听着的架势，一时间，场面便有些怪异起来。
最沉得住气的是付赫松，儒雅白净的面上笑容不变，站在原处便和往来的人打起了招呼，没挪动步子，却轻轻巧巧跳出了这圈子。
付清风一向是个会说话的人，待人接物也很有些门道，今儿却不知是怎么的，面色竟有些不豫，更没有接孙太太那实在不算好听的话。
我看见孙淼淼飞快瞟了一眼付清风，面色发白的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袖。却叫孙太太一下沉了脸，竟不顾场合训斥起来：“你这实心眼的傻丫头，扯什么扯，还不擦亮眼睛好好瞧着，怎么管着自家男人，没得叫些狐媚子勾搭了去。”
孙淼淼文静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她与付清风没成亲没定亲，“自个男人”这样的话从何说起，更何况，在这种场合里，当着所有人、包括他的面被自己母亲如此训斥，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
我冷眼瞧着孙淼淼死死咬着唇，泪水在眼里打着转，虽没有当场失态，却仿佛不由自主般挪动脚步，与自己母亲保持了距离。
真是一对有趣的母女，付清风得这样一位夫人，又附赠个口没遮拦的厉害丈母娘，往后的日子，只怕精彩的很。
正想着，门口一阵喧闹，我随众人目光望去，便见到了被簇拥而来的两人。
今晚的崔逸云可谓光彩照人，本就生得颇美貌，又经了细细的装扮，站在男人的身边，美丽的面庞仿佛都发着光。
而陆允正，却能叫我在第一眼便将他认出来，或许是他那笔挺的灰色军装，或许是他特别高大的身形，或许是他极度冷然的气势。
即使是在许多人中间的应酬谈话，他的面上依旧没有笑，连眉间的褶皱都没松开半分——真是奇怪的人。
我随着付清风朝那方向走去，停到那二人面前。
两个男人寒暄着说起了话，大约是些时政，我满腹心事，也不曾细听。
在见到他的一刹那，被刻意忽略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直搅得我心烦意乱，许妈的话犹在耳边：
“我们的人会在今晚进行一场刺杀行动，地点付家大宅，目标陆允正，你的任务就是——为他挡一刀，或者一枪，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一切要做的顺其自然，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这只是任务的开始，作为救命恩人的我身受重伤，陆允正一定会加以救治，我的价值就出现了——拖延他在上海的时日，更甚者，我会被带回他的根据地，平城。
许妈传达了上面的意思，如果我能成功去往平城，并拿到他们要的东西，便能和母亲一道重获自由——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需要付出的，身体、青春，甚至更多，以换回普通人的生活，和被早早抛弃的自尊。
我不能思考倘若计划成功，我呆在陆允正身边是怎样的身份，会不会真有出头之日，但希望是有的，对不对？
在良久的震惊后我问许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陆允正？
她当时的回答是：“死人不会说话，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但看到付家大宅的守卫，我认为，他们才不会不想杀陆允正，只是很有难度罢了。
在来的路上，我将事情思考了一遍又一遍，把成事的可能性与其中危险反复整理——刺杀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进行，我想为陆允正挡刀，最好时时刻刻在他附近。
当然，如果我受了伤，不幸死了，那么很好，任务失败；可这伤也不能轻了，不痛不痒的，哪能有救民恩人的意思，他又是那么个冷冰冰的人。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好端端的也觉得浑身上下疼——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灯光、一片片的欢声笑语都变得刺目。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舞会风雨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