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谋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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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挺胸，轻轻叩门。
“进来。”
经理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略有些惊讶：“江婵怎么来了，还不到上班时间吧？”
“有些事，想照您谈一谈。”
坐到他对面，我开门见山：“我想参加明天的舞会。”
他一愣：“怎么和我说这个？”
“希望您能帮我一帮。”
他看着我严肃的表情，呵呵笑起来：“怎么就想到了我——舞会不是我主办，人家也没邀请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您可以劝一劝芳华姐，请她称病，辞了付少。”
经理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半晌冷下脸：“江婵，我看你是想攀高枝想疯了，”顿了顿，又道，“芳华不是傻子，怎么会将机会拱手让给你？”
无视他已十分冷淡的态度，我笑了笑，真诚道：“我晓得经理你是个好人，对我们一向多有照顾，待芳华姐更是亲厚，说实话，我是十分羡慕她的，”停一停，看了眼他依旧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此番我却真不是恶意，只是芳华姐与我不和，我的话她断断不会听，才来托了您——付家已经开始为付少议亲，说得是孙家的小姐，正是门当户对的贵女，这次舞会说不好也会去，即使不去，总也会有些风声露出来，到时只怕芳华姐心里不好受，更要受人奚落。我想您是知道的，她对付少的感情，有几分真假。”
他注视我，沉默良久，才道：“付少议亲的事，你如何知道？”
“我自有我的路子——想活得更好，我自然会有些作为。”
看他一点不意外的表情，我心下微微一冷，他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到底，我拼尽全力地挣扎，被多少人当作猴戏看在眼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以你和芳华的关系，我可不相信你会为她着想。”
“当然不会——”我站起来，俯视着他，“各取所需罢了，我和她不同，她对付清风是真感情，而我，付清风李清风都一样，能给我金钱地位的，就不会放过——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参加上流社会的舞会，是一道坎儿，过去了，那就是上海滩的一朵交际花，过不去，就永远是在夜总会卖唱的，我得为自己谋算，恰巧，芳华她不适合参加这一次舞会。我当然没有好心地为她着想，但这的确是双赢的事。”
“看来，你在这里如鱼得水，”他盯着我，微微冷笑，“思虑得极周全，你的直白也叫我刮目相看，不过——这样的你，多不过也只是你自己说的交际花，说白了，就是高级妓女。”
站得笔直，我神色平静：“多谢经理提点，江婵志在于此、甘之如饴。”
“……我会和她说，不过结果如何，得看她自己的心意。”
出门，穿过长长的走廊，转弯，无力地靠到墙上，长出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为了能和经理单独说上一番话，我选在下午来了夜总会，青天白日的，客人少得可怜，一路走来，几乎没遇上什么人。
正好，我暗暗思忖，快步回到休息室。
夜幕降临时，小侍女匆匆推门而入：“小姐，外面有人找。”
“谁？”我起身，取下外衣就往外走。
“婢子也不晓得，小张哥（门童）说，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粗布大衫的，瞧不出身份，且已经走了，只留下了这个。”
即将跨出门的脚顿住，回头，那小侍女低着头，手里捧着一封薄薄的信。
将门重新掩上，我走回来，接过那信，却未打开，从口袋里取了两块大洋：“辛苦你了。”
那小侍女一愣，立即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却又极力克制，接过钱，规规矩矩福了个身：“谢江小姐赏。”
我点点头：“下去吧。”
确定那小侍女已经走远，我关严门，快速走到桌前，迅速打开那信。
洁白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我紧紧盯着，良久，微微拉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把信纸装回去，连同信封装进装在梳妆匣的夹层里，顿一顿，快步出了门。
“经理呢？”经理的办公室里没有人，我问守在外面的婆子。
“在前头呢，江小姐不妨等一等，他很快就会回来。”
“不用，我去找他便是。”说着，也不等她回话，转身急匆匆走了。
经理果然在大厅，正满脸堆笑和一位客人寒暄，我看了看，便站到拐角处，没有过去。
等他招呼完客人，慢悠悠往回走，便在拐角处遇上了等候已久的我。
他似乎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方看清是我，缓了缓面色，道：“怎么了？”
我压低声音：“有些事儿……”
“跟我来罢。”他打断我，率先走了。
等回到办公室，他在我身体后关好门：“说吧，又有什么事？”
我垂下眼，颇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明儿的舞会……我去不成了。”
他本端茶轻抿，听到这话，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已是满脸的怒气：“你是怎么回事，这是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的事儿么？是谁说志在于此、甘之如饴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莫非你是存了心戏耍我？”
“对不住，实在是……”我咬咬牙，“方处长约我明日赏梅，我已应下了。”
“胡闹！既然方处长已经约了你，你方才为何要与我说那些话？”
“他刚刚才送了信给我……我也没想到。”连忙解释，急急的语气，想一想，又补充道，“我的确十分想参加那舞会，却也分得清轻重——方处长出手大方，又十分愿意捧我，与最钟情芳华、只偶尔照顾我的付少相比，我有我的选择。”说完，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他看着我，良久，叹一声：“那芳华怎么办？”
抬起脸，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却抿紧唇，一言不发。
“行了……你出去罢。”
这个晚上，我没有出去陪客，只呆在休息室。大约七八点时，收了我大洋的那小侍女敲门进来：“江小姐，有客人点名邀您。”
“我身子不适，不去了。”闭着眼，懒懒道。
“是。”她出去了，没多久又折回，“经理说，是位大人物，不好驳了面子。您且辛苦些，过去一趟，只唱一曲儿，就能回来的。”
“知道了。”起身，理一理头发，走出房门，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她，“把门关好。”
“是。”
……
等应付完所谓的“大人物”，我急匆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捧起梳妆匣，看一眼锁头，好好地卡着，打开，信还在，安安静静躺在夹层里，将匣子合上，我观察梳妆台上的物事，一面小小的镜子，一副手套，一把木梳，上面还有缠着几根头发。
凑近了细细看，桌面上除了几根断发，再无其他。
长长舒一口气。
直到下班离开夜总会，也没见芳华过来，大约是为明儿的舞会做准备去了——崔逸云也没有到。
至于经理，我问了问，说是八点多时便走了，行色匆匆，不知去了那里。
……
许妈一直在家等着消息，我刚到，她便急急迎上前：“成了吗？”
瞥她一眼，我转身上楼；“尽人事，听天命，成与不成，我可说不好。”
“这怎么成，此番行为，花费了多少心血，只为配合你的行为，怎能……”
“行了，”我冷冷打断她，“天色不早，你还是早些歇着吧，我也累了。”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了门。
第二日，是照常的起身，梳妆，吃早餐，浇花，看书，十分普通的早晨。
却也只是表象罢了，许妈越来越紧绷的脸色我瞧在眼里，貌似看书的我也不过作个样子，心早不知飞去了哪里。只有翠莲，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满脸的不明所以。
等到午饭时，许妈终于忍耐不住，打发了翠莲，脸色难看地道：“现在还没有消息，只怕是不成了。”
我不语。
“还有半日时间，要不你去找找付清风？”她焦急地问我。
我依旧不说话，沉默地开始吃饭。
“小姐！”她猛地提高声音，已是一脸的怒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饭？”又微微冷笑，“要知道，你的作为不只关乎自己，还有你的母亲，你最多好好思量——你已家破人亡，母亲更是为了你沦落勾栏，受尽苦难，你竟是还要害她丢了性命？”
我等她声色俱厉地说完，冷哼一声：“我处在什么样的境地，我很清楚，不用你三令五申，几番恐吓。”
“我可不是在恐吓……”
“够了！如此多嘴多舌，你们的人是这样教导你的？命是我的，娘也是我的，不用你操心，你对我如此关怀——说不好他们就要怀疑，你是投靠了我呢。”不再看她愣怔的神色，我淡淡道，“我要吃饭了，你下去罢。”
……
临近傍晚，翠莲急火火从外面跑进屋：“小姐，小姐……付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谋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