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蛇蝎心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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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站到大富豪夜总会门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热闹非凡的街道，旖旎变幻的灯光，互相谈笑的男人……
连心情都没有什么不同，平淡而无谓，不一样的大概只有我那虽然经许妈精心摆弄，却到底不如以往的头发。
或者，还有一些别的。
我站在休息室门口，望着里面陌生的摆设，没有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的小侍女，神色里有一分冷冽——杀过人，到底是不一样了，我自己这样认为。
她战战兢兢地回答：“原来的东西都不能用了——崔小姐吩咐命人换了的。”
自我登台，便一直和崔逸云共用一个休息室，上回芳华来找茬，将这里砸得稀烂，原先的布置确是不能用了。
被剐了一掌在家休息、陷入圈套险被强暴、接受任务去杀人、在家休养——从那以后我再没来过这里。不知不觉间，竟已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原来的那个自己似乎变得遥远模糊，曾经难以忍受的卖笑生涯，也变得无足轻重，心仿佛变得更加坚硬——这也许就是成长。
“江婵？”
回头，正对上一脸惊讶的美丽女子，是崔逸云，一袭粉色小洋裙，乌发如云，盘成精致繁复的样式，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肌肤如玉，透着瓷一样的光泽。
成长的也许不止我一个，眼前的女子，身段容貌或气质，样样不输于芳华，我朝她微微一笑。
“你可回来了，快进来。”性情倒似乎没变，笑嘻嘻地拉过我的手，将我带进门。
然，房里只有一架梳妆台，椅子也只台前的那一把，再有便是放在角落里的锦墩子。
她一愣，似乎才发现这里已没有了我的物事，用力一跺脚，急道：“也不知经理怎么搞的，上回重新布置，竟只搬了单份儿的物件来，问他，只说你在家休息，物件慢慢儿地补，眼下恐怕是忘了——我找他评理去！”很是忿忿的样子。
我连忙拉住她，朝那站在门口的小侍女望去，才发现她也正怯生生地看我，两人的视线一接触，她竟像是受了惊一般，仓皇地垂了眼。
“快别。”我作出一脸的不赞同，“他总不会少了我的，反倒要连累你——我自己去说一声便是。”
她重重点头，一脸不舍的模样：“你总能为我着想——以后虽然不在一起，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对不对？”
怎么就确定我不会搬到这房间来？我轻轻地点头，浅浅一笑：“当然。”
……
“另腾了一间房，一会我找人把东西搬进去，你以后便住那吧。”对于我的出现，经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也并未过问之前发生的一切，只笑着说话，那神情仿佛本该如此，我今儿来这里是理所应当，昨天、前天，我每天都来应了卯。
他不问，我自然也不会多生事端，只顺着话往下说：“您要单独拔一间给我——这怎么好，我同人合用就成，倒不必如此麻烦。”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哈哈笑着，很爽朗地一摆手：“应该的，在这里上班，只要做得好，夜总会就绝不会亏待，也绝不会叫你们受了委屈——不过是个单间儿的休息室，以你现在的名气，这是应得的！”
于是，感激涕零地点头：“是，谢谢您。”
正要转身出门，又被叫住，经理在身后清咳一声，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叫逸云替了你，本想撑几日场子，不想这丫头是个争气的，许多客人捧场，竟十分叫座，如今有好些客人是专等她的场子，只好委屈你——先歇两日，等我寻个由头，从另几个登台里的换一个下来，你再上场。”
在大富豪夜总会，舞女小姐无数，能有幸独享一个休息室的，以前只有芳华一个，如今，多了一个我，还有……崔逸云。
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却失去登台的机会——明升暗降，我回头去看那慢慢掩上的房门，里面，是一个永远乐呵呵，却叫人看不透心思的人。
突然觉得孤独，这个复杂的世界，曾有一个人，爱说尖酸的话，最爱挖苦别人，对这世道有着深深的厌恶，却又拼了命地融入，我曾在心里瞧不起她，可她却是我唯一的朋友，如今做了别人的姨太太，是飞黄腾达了，或者，从一个火坑跳金另一个火坑，总之，是离开了我。
她总说，我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那惯会被人欺负的，人善被人欺，可不是！
“江小姐要出去？”门童小心翼翼地招呼。
“嗯，”我将帽沿拉低，“你代我向经理说一声。”
他殷勤地笑：“您尽管去，小的这就去回。”
……
锦绣坊
掌握热情地招呼：“江小姐，您喜欢哪个料子，喜欢怎么样的样式，只管和小的说，小的定然叫您满意。”
我指了几块布：“做几身旗袍。”
他立刻眉开眼笑：“好的，好的！”看了那几块料子，“小姐好眼光，这是苏州特产的素锦，前两日才新到的货，您看，做个什么样式的旗袍？”
“最普通的就好。”我掏出钱，放到柜台上。
“这……未免素净了些，不如小的给您滚个边，天青或鹅黄，都是极清雅的。”
我朝他淡淡瞟了一眼：“不用，就最普通的样式。”
不知怎么的，那掌柜被我盯一眼，竟有些诚惶诚恐，诺诺连声：“是……是。”
……
……
大富豪夜总会
黛青是新近来的舞女，因一向唯芳华马首是瞻，颇得照顾，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此刻，她已注视某个角落很长时间。
“在看什么呢？”
她回头，看见一个女人冲自己笑了笑——她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晓得是常围在崔逸云身边那群中的一个。
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却因着两方头目的交好，使她们之间似乎有了那么些同盟的意思。
于是，黛青向那女子努了努嘴，指了个方位。
“咦，那不是江婵吗？”
“嗯，看她坐在那里，怪可怜的。”
“切，摆谱过了头，能怪谁？”
黛请瞪大眼。
“你不知道？她和芳华姐掐了一架，被勒令回家——芳华姐没两日就回来上班，她倒好，生生拖了近半个月！她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痴情种，能眼巴巴等着她，半个月过去，早茶凉了！”
所以，现在登台的，红得发紫的变成了崔逸云？黛青楞楞地点头：“听说过，说她跟芳华姐抢男人，所以芳华姐才找她的麻烦……”
“可不是？那就是个没眼色的——付少谁不喜欢，可她不看看那是谁的男人？你常跟在芳华姐，该是知道她的脾气……”顿了顿，冷哼一声，又道，“你新来的，不晓得，江婵可不是个好东西，算起来，捧她的客人不少，比起芳华姐也是不相上下的，若不是这许久不来……但你看，咱们中有谁是跟她要好的？”
黛青想了想，摇头,几番见那个江婵，都是独来独往，旁人对她虽然客气，却也生疏，她看着是个温和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个缘故。
“茉莉，你知道不，前不久被张大佛爷收了房的那个，本是和她一处的，临了，却被摆了一道，大货都在传——张大佛爷看上的本是江婵，可人家想攀的是付少的高枝儿，瞧不上张大佛爷，就使计叫好姐妹替了自己。那茉莉若不是十分信任她，怎会轻易着了她的道？”
黛青震惊得无以复加，回头去看那纤细的身影，江婵穿了一袭月牙白的旗袍，十分普通的样式，没有坦露肌肤，也不戴其他饰物，那素净的衣服上只有几点碎花。她安安静静地垂头坐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像，实在无法相信，看起来如此清淡柔弱的一个人，竟有一副蛇蝎心肠！
“哼，这样的人，活该落到这田地！依我看，她还不如跟了张大佛爷，付少如何看得上她？这下可好，芝麻没捡着，西瓜也丢了。”
绚烂的扥光下，穿梭来去的尽是锦衣华服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小姐，如此场景，不知觉间竟衬得那苍白的身影格外醒目，远远看去，好似淤泥中一朵白莲。
黛青忽然想起一些传言——江婵以神似歌后江玉莹出名，而那江玉莹最有名的，就是一袭白衣，歌喉婉转、空灵出尘。
“……不会的。”她喃喃道。
旁边那人问：“什么？”
黛青回过神，轻快笑开：“没什么啦，我得走了，今儿还没一个客人点我，回头经理骂死我！”
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正见江婵微微侧头，转过了半张脸，琼鼻玉唇，美得惊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蛇蝎心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