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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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上厚重的大衣，将帽沿往下按了按，走出夜总会。
在门口遇上经理，他已恢复了冷静，和颜悦色地道：“休息几日，也是好的。”
“是。”我垂着眼，快步走出大门，不想多看这灯光旖旎、车水马龙的所在哪怕一眼。
倒也不是后悔，虽然晓得最好的生存之道是默默无闻、谨小慎微，然孔子说得好，过犹不及，经理探究的眼神，付清风莫测的笑容，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许是自作多情，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有人盯我是正常的事，令人惶恐的是仿佛不只我知道的那些人。
虽然不过分张扬，可我也不曾掩饰自己想红的心思——大家对我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初次登台那晚，穿了件朴素的旗袍，是几年前红遍上海的江玉莹惯常穿的式样。
夜总会本已为我专门订制了服装，结果那衣服意外破损，是我提供了那件令自己一炮走红的衣服。
多少人在说，我是早怀了借江玉莹名头走红的心思，这才早早作了准备——这样一个有所图的女子，已经有了些小名气，又与芳华有宿怨，作那默默无闻、甘于寂寞的姿态，有谁会信？
更何况，适当地展露缺点，将把柄交到别人手上，反能叫人放心你。
会感到懊丧，只是觉得前途渺茫，而我竟成了自己最不屑的自哀自怜之人。
回想闻讯匆匆赶来的经理在看到休息室的满目狼藉时，那种几近崩溃的表情，我竟忍不住笑起来，最会打算盘的他只怕是心疼到了肉里，可他左右看看，终是没有发火。
我和芳华二人皆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我的半边脸高高肿着，芳华手握金簪，形态疯癫——他长叹一声，只说了句：“不想着夜总会也就罢了，你们竟链自己的颜面也不顾——都回家去，该养神的养神，该养伤的养伤，也好好反省反省！”便出去了。
芳华被丫鬟扶着，或可说是架着往外走，临到门口，突然回过头：“不要以为我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怎么，是要派人在巷子口拦截，直接作掉我？我微微冷笑。
经理来时并非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群看客，当然，闹剧演完，又都一溜儿出去，伴着芬纷纷的议论和阵阵唏嘘，
行动迅速、轻车熟路。
于是，乌烟瘴气的休息室只剩下一堆杂物、我，还有站在门边的艳丽身影。
“茉莉姐。”我叫道，“你……”
“我来看看笑话。”她一耸肩，淡淡道。
“那么，好笑吗？”我抿唇。
她盯着我：“不好笑，不过挺精彩。”
我不再答话，从地上捡起外衣，往外走去。
“听说你最近和崔逸云走得很近。”
我一愣，停下脚步：“她是个挺可爱的姑娘。”
“哼，那也不是个好货——今天的事，就是她向经理告的状。”茉莉冷笑一声。
“本来就瞒不过经理去，叫了人来，反倒能尽早平息事端。我想她是好心。”
“你要这样想，那也由得你，”她转身往外走，“如今她可成了经理眼里的席凤宝，现正在办公室讨论登台的事儿呢。”
我望着她消瘦的背影，低声道：“谢谢。”
身形一顿，她却没有应声，拉开门快步离去。
……
李全今天特别高兴，一贯严肃的大帅突然要去大富豪夜总会——上回去，那什么大腿舞的可是叫他这个毛头小伙臊红了脸，嘴上说着有伤风化，心里不知多惦记。然大帅此番来上海是为着正事，岂容他造次？
不过，难得大帅有了兴致，嘿嘿……他一边备车一边坏笑。
等车子停到夜总会门前，李全正要下车，一抬眼却见个窈窕身影自不远处走过。
“咦，那不是江小姐吗？”他有些惊喜地道。
陆允正望着那纤细的人儿垂着头慢慢走过，目光落在她被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上。
“是谁？”他问李全。
“江小姐，江玉莹小姐的妹妹，上次还推荐了糕点的，在那里，”李全连忙解释，一回头却见大帅目光深沉，正望着那女子，一时愣住，“大帅……”
“跟上去。”
夜总会不去了？大腿舞不看了？他在心里默默呐喊，却不敢多问一句，发动车子，缓缓尾随。
江婵走得很慢，一直垂着头，不知正想些什么，最后竟在路边小摊要了碗馄饨，吃了起来。
李全只好将车停在路边，和自家大帅一起偷窥姑娘吃馄饨——这女子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走路是，吃东西也是，李全瞧着，不禁有些入神，直到看见那姑娘吃着吃着，就有晶莹的水煮落入碗里。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看陆允正，见到的是大帅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脸，他们这些惯常握枪杆子的，目力都好，他相信陆允正一定看见了。
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忍心：“大帅，江小姐的日子只怕不是很好，那种地方，她又是大家闺秀的出身……”
“哼，”陆允正冷哼一声，“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李全开着车一路尾随江婵，直到她进了一座小院。他将车停下，回头等候进一步指示。
“去查查她的底细。”
他瞪大眼睛：“她不就是……”陆允正冷冽的眼神刺过来，他立刻一缩脖子，闭上了嘴。
……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我现在有个丫鬟，叫翠莲，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此刻正一脸惊恐地望着我，“您的脸……”
我疲惫地挥手：“没事”绕过她，径直上了楼。
“小姐！”她还在后面喊，被许妈，即这里的管家，很会梳头的嬷嬷制止，“去给小姐熬点粥。”
“不必，我已经吃过了。”以前最爱吃馄饨，今儿在路边瞧见，便要了一碗——即使脸高高肿着，也将那热腾腾的汤喝了个精光。
“小姐，喝杯牛乳，早些歇息。”许妈将盛着白色牛乳的玻璃杯放下，“您在写信吗？”
“是，想给母亲写封信，”我看着洁白的信纸，“只是不知写些什么。”
“日常琐碎就好，”她顿了顿，“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再说说大上海的新鲜事儿，您母亲就知道您过得好，便能放心。”
我愣住，突然间就明白玉莹堂姐的那些家书是怎样产生。
缓缓落笔：“母亲大人，见信如面……”
……
芳华在我们争吵后的第三天回了夜总会，据说是经理亲自上门请的人，我这边却只是打电话来问了问。翠莲为此很是气愤。
我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人家是台柱呢。”
小丫头还是气哼哼的，许妈捧着一束玫瑰花进来：“小姐，付少又送了花。”
翠莲拍手笑道：“哎呀呀，经理请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还有付大少爷见天儿地送花呢。”
无奈摇头，这人的花，我还真是很有些心情复杂——他的无端示好令我觉得不安，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也许可能完成任务了。而以自身来讲，我对这人的品行，实在没什么好感。
“去插瓶吧，”我起身往外走，“再给经理挂个电话，说我脸上的伤还没有好，想多休息几天。”
许妈垂着眼：“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迷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