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22、第二十章

　　夏子谦意味不明地甩出那句话之后，并没有来找过夏雪。因为他去忙痛并快乐着的新生军训去了。和他一起痛并快乐着的还有同级入学的周贤。
　　往年D大新生军训的传统都是去部队基地训练。夏子谦他们这届适逢部队有其他安排不能提供场地，于是原地留校，由部队派人来学校训练。反正新校区最不缺的就是地方。
　　其实大学生军训就是走个形式。部队教官对于他们这些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书生没有很高要求。能拿枪，站过军资，会走正步，再唱个歌，就算完了。所以在学校训还是在基地训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在学校军训还是便宜了一帮无聊的“师兄师姐”们，课余时间趴在教学楼走廊上看操场新兵训练，顺便评价下哪个学弟帅，哪个学妹靓。茶余饭后闲磕牙。
　　部队官兵也喜欢给学生军训，训练课程比较轻松。再说有了这么多小兵腊子垫底，小兵升班长，班长升排长，排长升连长，皆大欢喜。
　　新生军训为期两个月。每隔半个月就有部队领导前来循例检查慰问。然而军训第一月底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第一个月底，部队来了位不知名的大领导，由学校领导陪同检查新生训练情况。早上领导看了站军姿，又检阅了正步方阵，循例喊了一回“同志们好，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
　　周贤那一届建筑系只有她一个女生，只能和计算机以及工程系的女生合并训练，她虽然运动神经差强人意，但是藏在人堆里，也算顺利混过关。
　　为了配合训练需要，学校特地将军训生和其他学生的吃饭时间岔开。中午部队领导进食堂检阅的时候，食堂里绿油油坐满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兵们。周贤所在的一连三排四班离食堂门口最近，领导进来的时候。周贤看见他们连长高度紧张，蹭地一下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嘹亮地吆喝了一嗓子“首长好”。本着八卦的精神，周贤勉为其难地从饭盆子里把脸抬起来，寻声望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把刚狼吞进嘴里还来不及虎咽的饭菜全数喷了出来。更要命的是喷了对面同学一脸。眼前这位年轻的“首长”和那个许了她一生一世却又突然失踪的范老师实在是生得太像了。看得她心里毛骨悚然。
　　首长同志只因着周贤惹出来的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与陪同的校领导交谈。他刚毅的面容平静地没有一丝破绽，仿佛从来不认识周贤一样。肩头徽章上的将星折射了烈日的光芒，刺得周贤眼睛生疼。
　　闯了祸的周贤被罚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下午军姿。谁叫她偏偏在大首长来的时候犯错误，连长很生气，班长想保也保不了她。南京的盛夏40度高温，周贤站在训练场上，觉得自己像一支正在融化的花脸雪糕。更不巧的是，前一晚她大姨妈刚来报到。于是，站着站着她就晕倒了。
　　晕倒前，她隐约看着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她流着泪，哑着嗓子轻轻喊了声“范老师”。
　　连长看着及时接住周贤的首长同志，身上一身冷汗，心头一片朦胧。他有点懵，首长同志不是姓高么？为什么这孩子管他叫“范老师”呢？
　　连长发懵的空档。随行的四班长听见首长同志说了句“哪个班的学生？赶紧送校医院！”立刻眼疾手快地从首长手上接过晕倒的周贤。
　　醒来的时候，周贤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她们四班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她。
　　看着穿着军装坐立不安的四班长，周贤又想起中午在食堂看见的那张令她朝思暮想大半年的脸。范笳不是去美国了吗？为何会一袭军装站在她面前，又装作不认识她呢？
　　看着周贤满脸是泪，年轻的小班长更加不知所措。他伸手探了探周贤的额头。没发烧啊。那她这是唱的哪一出？“不烧了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发烧了吗？”周贤伸手囫囵擦去脸上的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哑得不象话。
　　“嗯，中暑了。医生帮你吊了瓶水，应该没事了。”四班长道。
　　“班长。中午那位首长——”周贤嗫喏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是说高参谋长吗？”四班长接道。对于周贤和首长的关系他其实已经好奇老半天了，只是不方便问。这会难得周贤主动开口，他赶紧不吐不快。
　　高——参谋长？
　　其实，周贤这样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对于部队编制一点也不了解。她人生唯一见过的首长就是范笳的爷爷。而她本人实际上连军衔和军级都分不清楚。参谋长是个多大的官，她不感兴趣。她关心的只是今天她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失踪半年的范笳而已。如今，班长叫那人“高参谋长”。说明他姓高，不姓范。
　　周贤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种熄灭了。原来只是人有相似。她从来不知道范笳长着这样一张大众脸，随便一个人都能和他如此相像。
　　周贤心里的疑虑尽释了，可四班长心里的八卦还没问出口。果然，周贤刚闭上眼就听四班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高参谋长认识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不只是他一个人心中的小八卦，也是连长交给他的任务。当着首长的面体罚首长家亲戚，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周贤摇摇头，老实说：“我大概认错人了。”
　　四班长安心地点点头。他猜也是如此。只是想要进一步证实一下，好放心。
　　“他是个很大的领导吗？”周贤想起今天中午班长和连长如临大敌般的紧张。
　　四班长忙不迭点头。“副师级。”
　　周贤简单“哦”了一声。其实她根本搞不清楚副师级有多大。平时看电视剧里将军满地跑，她想副师级应该还好吧。不过这人看起来蛮年轻的，也许算是年少有成。
　　“他那样的级别一般不会来检阅学生军训的。连长说他今天来好象是找什么人……”四班长看了一眼周贤。“我中午看你像认识他的样子，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呢，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他究竟是来找谁的呢？
　　这个问题让四班长好纠结。可周贤却没有什么心思再去追究了。只要他不是范笳，找谁都跟她没关系。

　　四班长陪到周贤退烧醒来就回去主持训练了。周贤一个人在校医室睡到太阳下山才离开。经过操场的时候看见已经没人，料想大家是去食堂吃饭了。这会食堂肯定“乌烟瘴气”“人满为患”，她不想去掺和。于是在操场边坐了一会儿。没有了烈日的烘烤，温度降了不少。偶尔一两阵凉风，还挺舒服。周贤把帽子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远远看见体育场看台那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迷彩服，一个穿着正式的军装。距离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样子，不过大体可以猜到是哪个倒霉学生被教官留下来训话。
　　她撑着脑袋，脑子里跑火车，想想这个想想那个。直到有个人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想什么呢，周小贤？”
　　周贤没回头看就知道来的是谁，会跟她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的除了夏魔王还有谁？
　　夏子谦走到她身边坐下。笑道：“你今天中午可真够精彩的，闹那么大动静。我看教务长和你们连长脸都绿了。”
　　她就知道他找她准没好事。周贤斜睨了他一眼，揶揄道：“你又犯什么事了？被教官留下来训话。”
　　夏子谦知道她刚才隔着操场看见他了，并没有否认。“看来我们俩彼此彼此。”
　　“夏子谦——”
　　从小一起长大，周贤极少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这让夏子谦有些意外。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夏子谦脑海中浮现出刘鲁南那张温润如玉、和卢平有八分像的脸。他静静望着周贤，揣摩着她说这句话的用意。
　　周贤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夏子谦的异常。
　　“也许吧。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解释不清，也想不明白的。”夏子谦过了会儿才幽幽说。他眉心拢紧。定定望着周贤好一会儿。“女生对于自己的初恋情人真得有那么执着吗？是不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一个长得相似的陌生人？”
　　周贤知道夏子谦这话说的是刘鲁南。她对卢平认识并不深，只是曾经在联校运动会上远远看过一眼。所以才会误会刘鲁南就是卢平。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可以长得如此相像。今天这个和范笳生得如出一辙的高参谋长也只是大自然的另一个玩笑吗？
　　她能够理解夏姐姐为什么无法拒绝刘鲁南的主动示好。人生最初最朦胧却也最纯净的爱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早已铭刻在心里最深处，一遍遍用相思深深熨烫，那人的一颦一笑都是留在心底不能磨灭的痕迹。
　　“夏子谦，如果我劝你放弃，你会愿意吗？”周贤轻轻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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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看好看好看，那么多让人喜欢的男主男配里面，我是最喜欢子谦，那样长期陪在身边的感情，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情了，还有亲情，这样的爱情，比激情来的深刻悠远，是不用担心将来的七年之痒。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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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一半，看见dd的留言，觉得她正是说出我心里想说的话。
这一场爱情的角逐，结局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
破晓每天重温自己写过的篇章时，卢平的部分尽管甜言蜜语不断，场面十分煽情而奢华，却总是一跳而过，相较而言，对着那少得可怜的描写子谦出场的片断，看了又看，一遍遍温习，然后开始埋怨作者干吗不多写写子谦。然而，鉴于作者就是我自己，于是这种情况转变为深深的自责与反省。
亲们，你们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唉，我知道错了。
破晓 Feb.2,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