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21、第十九章

　　夏雪修的专业是和国外某大学联合培养，部分专业课程都是用英文授课，教科书也是原文书。
　　原来以为《人体解/剖学》已经是灰常变/态的学科了。可是学到微生物学的时候，夏雪她们全宿舍都想哭了。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因为各式各样的拉丁文细菌名字而变得暗淡无光。
　　她承认自己是属鸵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走为上计。先躲了再说。自从刘鲁南那日在水房门口说了那句话之后，夏雪一直躲着他。原来有个夏子谦，如今又多了个刘鲁南。夏雪觉得自己在学校里活动，前怕狼后怕虎，十分困难。
　　下个礼拜就是月考了。全宿舍都忙到焦头烂额。尤其是微生物学让人毫无头绪。唯一一个和高年级直系师兄“沾亲带故”的夏雪被室友毫不客气地推出门去，下了“要不到《微生物学》考试重点不许回来”的死命令。
　　夏雪站在宿舍门外，硬着头皮给刘鲁南发了短信：师兄，你忙吗？我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彼时，刘鲁南正在附院的儿科实习。看见这则短信，心头喜忧参半，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半天才回复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他第一句话果然是调侃她。夏雪叹了口气。是她有错在先，她无话可说。
　　夏雪磨蹭了半天，回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次刘鲁南回得很快。他没问她找他什么事，只交代说：我人在附院，最快也要六点才能回去，你先去我宿舍等我。门框上有把备用钥匙。
　　刘鲁南所在的宿舍楼是全校男生最羡慕的一栋，倒不是因为条件好。而是因为男女学生比例不均，有一部分女生被分到这里与男生混住。说是混住其实也分得很清楚，一至三楼是男生，四至六楼是女生。不过楼里蹿上蹿下，这个阿姨就实在管不着了。全凭自觉。所以学校特别安排了毕业班的学生住在这里，想得就是他们个个为毕业忙得焦头烂额，没有那个闲心思串门。不过这栋楼也因此成为了男女生自由出入最方便的地方。夏雪其实可以坦荡地走进刘鲁南的宿舍等他，楼下的宿管阿姨不会说什么。可是她没想到刘鲁南会毫不顾虑的把备用钥匙这么私密的事情都告诉她，还让她登堂入室。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说：我还是在楼下等你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急。
　　刘鲁南回到学校的时候，果然看见夏雪乖乖站在宿舍楼下等他。天气热，她颈间已经隐隐有一层薄汗。他浅浅叹了口气，走过去说：“外面热，去我宿舍说吧。”
　　夏雪本来想说不合适。可转念一想，她来是问他借笔记，他总是要回宿舍才能拿给她。再说她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喂了半个小时蚊子。实在扛不住了。于是点点头，跟着刘鲁南走了。
　　刘鲁南的宿舍和他的人一样很干净。夏雪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人。就听刘鲁南道：“都去附院实习了，要吃过饭才回来。”
　　夏雪“哦”了一声。就开始打量刘鲁南的桌子。书桌收拾得很整齐。所有书册都按大小和类别排好，用书架固定。桌上有只胖嘟嘟的水杯，里头有喝剩下的半杯清水。杯子一面写着“天道酬勤”另一面是“百无禁忌”。夏雪觉得这两个词形容刘鲁南很贴切。桌上没有摆放杂乱的文具，也没有吃了一半的泡面。倒是桌角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只有点旧的玩具熊。
　　夏雪指着那熊笑道：“这是女生送的吧？”
　　刘鲁南半眯着眼看了她一眼，才道：“夏雪，如果你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来查我旧账，我很高兴。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也知道我整个暑假都在儿科实习。住院部有个小朋友不肯吊水，我经常去陪他玩儿。前几天他出院坚持要把这个玩具送我，我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夏雪此时脸红的跟猪肝似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若不提，以刘鲁南的性格估计不会那么快把话题挑明。引火烧身啊。
　　果然，刘鲁南靠在书桌前，望着她：“夏雪，我还在等你的答案。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看着刘鲁南纯净而真挚的眼神，夏雪这一次没有再逃避。她深呼吸，轻轻道：“师兄，有件事情我想先和你说清楚。”
　　夏日的傍晚，夏雪站在刘鲁南的书桌前，缓缓诉说着一个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关于“卢平”的故事。
　　那天夏雪讲了足足半个小时，刘鲁南没有打断她。她慢慢说，他静静听。
　　这样一个“爱屋及乌”的故事，任谁听见都不会有好脸色。可是刘鲁南由始至终抿着嘴，表情十分平静。夏雪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自她说完整件事，刘鲁南一句话也没说。宿舍只有老旧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响着，折磨着夏雪紧绷的神经。
　　最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哑。“夏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夏雪拿捧着厚厚的《微生物学》和笔记跟着刘鲁南离开的时候，无巧不巧在楼道里撞见了正要上楼的夏子谦，他身边站着一个有点胖的大个子男生，两人手里各拎着两大包迷彩服。夏子谦的宿舍不在这栋楼，夏雪猜测他今天是来这里找人的。
　　两人站在楼梯口一上一下，静静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僵。最后还是夏子谦绅士地让路。可他自始至终没有和夏雪说一句话。
　　整个晚上，夏雪她们全宿舍关机断网，抱着刘鲁南的《微生物学》抱佛脚。夏雪手里拿着笔，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直到临睡前手机重新开机，她才看见夏子谦发来的短信。他说：夏雪，你说你不能接受我是因为你要等卢平。我认了。你等他，那我等你。如今你去接受另一个刘鲁南，那你用卢平来拒绝我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