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13、第十一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夏雪此次感冒病程有些缠绵，十来天还没有见好。
　　早上夏子谦来找她一起去上学。两个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停下来买煎饼包油条。包到夏雪那份的时候，他特别交代要两个鸡蛋。
　　夏雪白了他一眼。赶紧跟卷饼子的阿姨说只要一个鸡蛋就够了。她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坐月子，要大补。
　　两人一路吃着早饭一路向学校进发。夏雪的书包的还是挂在夏子谦的肩膀上。吃到学校门口，夏雪手里还剩半个，随手揣进书包里。准备到教室再吃。
　　夏子谦把夏雪送到她们班教室门口才把书包交给她，自己回去上课。
　　孙小桐和徐文清一左一右把夏雪架了进去。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卢平跟人打架被学校记过了吗？”
　　夏雪吓得半天没回魂。卢平跟人打架？怎么可能？打架这种事一向和乖巧的卢平沾不上边。他怎么会……
　　放学的时候夏雪让夏子谦先回家，明白说自己要去见卢平。夏子谦不肯，坚持说她病没好，他答应她爸妈要帮她拎书包。
　　夏雪眯着眼睛思忖了片刻，爽快地把书包扔给夏子谦：“那就麻烦你帮我把书包带回去，我见完卢平自己会回家。”
　　“随便你。”夏子谦被将了一军，气呼呼地甩头就走。

　　夏雪在ABC学校大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堵截到卢平。他白净的脸上挂着几道瘀青，触目惊心。看来真是跟人打架了，而且还是往死里打。
　　“能让你主动来找我，真不容易。”卢平在她身前站定，幽幽道。
　　“你就为了这个跟同学打架？”夏雪有些错愕。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确定要站在学校门口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经他一说，夏雪果然发现周围已经有好些学生在侧目。
　　两人照旧绕道学校后门。卢平在花坛边坐下来。夏雪伸手轻触他脸上的伤。他疼得瑟缩一下。果然伤得不轻。
　　“为什么打架？”夏雪问。
　　“男生哪有不打架的。”卢平不在意地笑笑。
　　夏雪眉头轻蹙。“你不说我走了。”
　　卢平拉住她。认输了。“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上次不是在你们学校门口遇见你和夏子谦了吗，还和他拉扯了几下。结果连累你也出了名，留言传得不太好听，我听不下去就和同学争执了几句。”他说得云淡风轻。夏雪却能想象那些话说的有多过分。
　　结果他还是为了她才打架。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想牵绊他连累他，却总是事与愿违。
　　“真的被记过了吗？”她没打过架，不知道有多严重。如果每打一次都要记过，以夏魔王的光辉战绩早就该停学处分了吧，哪能还在学校兴风作浪。
　　“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被老师叫去谈话了。”卢平笑笑。
　　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她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出国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夏雪知道他不喜欢她提这件事，可是她还是要说，逃避不是办法。
　　果其不然，他眉头紧了紧，随即展开。“顺其自然吧。说不定经过这次事情，学校也不想送我去了。”
　　“你不是算准了这个故意去打架的吧？”夏雪狐疑地望着他。
　　卢平弯弯嘴角。“两件事，你别多想。”
　　“你感冒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好？”他看着她红彤彤的鼻头皱眉道。
　　“谁知道，感冒病毒变异吧。”夏雪不在意地道。
　　“你呀，就是这么不小心。不懂得照顾自己。我要是真走了，怎么能放心的下？”卢平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
　　夏雪任他拉着。两人之间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他要是真去英国，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能有几次。她想着想着，鼻子又有点泛酸。
　　可惜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卢平。”一道尖锐而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的心没来由得一紧，下意识地甩开和卢平相握的手。
　　卢平转过身，望着三步之遥站着的一位穿着正装、一脸严肃的中年女士喊了声：“妈。”
　　夏雪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卢平的妈妈是大医院的心胸外科主任，工作很忙。以前卢平周末去小班上课都是卢爸爸负责接送。所以，这是夏雪第一次见卢平妈。卢平长得很像他妈妈，尤其是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夏雪颤着声音慌张地叫了声“阿姨好”。
　　卢平妈非常沉得住气，任谁看见方才他俩腻在一起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妈妈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大呼小叫。
　　“卢平，妈妈有事要和老师说，你和我一起去。先跟同学说再见，有事改天再聊。”卢平妈沉稳地道。
　　卢平看得出夏雪慌得身子都要散架了。却不好说什么安抚她。眼下这种状况，他说什么都是雪上加霜，只会让母亲对夏雪印象更差。
　　卢平跟着卢妈妈走了很久，夏雪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呆呆站在花坛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被卢平母亲撞破的事情，夏雪谁也没说。包括孙小桐和徐文清，包括夏子谦。
　　夏子谦觉得她最近比之前更加神不守舍，料想那日见卢平的时候必然发生了什么，只是她闭口不谈，他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干着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夏雪几乎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日放学刚出校门口就看见了卢平妈。
　　卢平妈把夏雪带到学校周围的咖啡厅。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间咖啡厅地方不大，设计风格十分简约。透过擦得干净的玻璃窗，能清楚看见人行道上来来去去的行人。
　　夏雪规规矩矩坐下。
　　“想喝什么？”卢平妈和蔼地问。
　　“果汁。”夏雪不确定咖啡厅有没有果汁，但是她确实喝不惯咖啡。
　　卢平妈点点头。帮她点了杯鲜果汁，自己点了杯咖啡。
　　看着咖啡杯里缓缓冒出的热气，夏雪听见自己的心跳重如雷鼓。
　　“夏雪，阿姨今天约你出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卢平妈出生干部家庭，年轻时候留过洋，气质断然无懈可击。
　　夏雪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阿姨就不拐弯抹角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
　　“你和卢平早恋的事情，我们家里都知道了。你和卢平以前一起上过课，他爸爸也见过你，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都非常喜欢你。只是——”
　　“糖”的部分正式结束，下面是“鞭子”。
　　“——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机选得不太对。”
　　卢平妈喝了口咖啡，斟酌了一下才说：“阿姨知道卢平很喜欢你，而你对他也很真心。我看得出你们彼此珍惜对方。阿姨也年轻过，很明白你们现在的心情。但你们还是学生，年纪还小。对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了，如何去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呢？”
　　“生命里除了爱情还要面对很多事情，比如前途和未来。爱情就像是一盆生长在温室里的植物，绚烂的同时也非常脆弱，它不仅需要真心去浇灌，还需要坚实有力的物质生活作为基础，确保它拥有稳定的生长环境。”卢平妈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你和卢平现在都站在人生最重要的选择点上，选择怎样的未来全在一念之间。爱情和前途对你们来说都很重要，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考量不够成熟而不能正确地在二者之间取一个平衡点，作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卢平妈的话说得含蓄婉转，意思却很鲜明。夏雪又怎么会听不懂。
　　“阿姨也不兜圈子了。卢平为了你拒绝了英国那边提供全额奖学金留学的机会。”
　　这话像一枚炸弹，投进夏雪本来已经不算平静的心里，激起更大的波浪。她没想到，卢平还是放弃了。心底的感觉很复杂，说不出是喜是忧。
　　“卢平的情况你很清楚。从小到大，他都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读书做人、升学考试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当他的老师跟我说学校希望送卢平去英国学习的时候，身为父母我们打从心里为他骄傲。卢平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从来没做过莽撞的决定。这一次他独断独行，放弃留学英国的机会，还在这样重要的时候和同学打架，让我们很意外，也很痛心。”
　　夏雪心里很难受。话说到这里，卢平妈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这个让卢平独断独行，生平第一次任性地违背家人和师长殷切期盼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夏雪。
　　“身为父母，我们不希望卢平放弃出国深造的大好机会，毕竟这样的机遇并不常有。况且他现在放弃等同于抹煞掉从小到大的努力，这对他一路走来平顺的人生是怎样的打击？也许他此刻被爱情的美妙冲昏了头脑，尚且一无所觉，但是等到多年后，等到他懂得开始回顾自己人生足迹的时候，今日的选择必然会令他悔不当初。这次的事，卢平的班主任也觉得他决定得太草率，英国学校那边答应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认真考虑清楚，也希望我们所有关心他的人能好好劝他，令他做出不至于后悔的决定。”卢平妈有条不紊地将利害关系一一摆明。
　　“我听卢平说你劝过他不要放弃这次机会。阿姨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也很高兴卢平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卢平的性格是典型的外柔内刚。他很少闹脾气，可一旦倔起来几头牛也拉不动。现在他在气头上，唯一肯听的就是你的意见了。夏雪，你愿意帮阿姨劝劝他吗？”
　　卢平妈的话把夏雪逼到了绝境。她是现在唯一能够左右卢平决定的人，卢平的万里鹏程系于她一人之身。而摆在她面前的是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亲口劝卢平放弃自己而选择美好灿烂的前程。上次见卢平的时候她就说过，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想自私。劝他离开她的话她只有勇气说一次。但显然卢平并没有被她说服。如今，她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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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卢妈妈真是个狠角色，破晓我写着写着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