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12、第十章

　　流言这东西，有一就有二。像蒲公英的种子，有点小风就能雪花一样四散。能传到夏雪耳朵里的东西，卢平又怎可能蒙在鼓里？
　　这日放学，变身小书僮的夏魔王拎着书包跟着夏雪刚出校门就看见卢平突兀地杵在他们学校门口。夏雪看见卢平，转身就走，却被卢平冲上来一把拉住。“夏雪，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放手。”夏子谦黑着脸拂开卢平的手。
　　卢平和夏子谦如今正是两校的大热门。两人一拉一扯，周围已经有同学围观。夏子谦知道夏雪面子薄，便退一步建议去周围一家奶茶店坐下来好好说。
　　夏雪书包在夏子谦手里，只能跟着去。
　　三人挑了奶茶店最靠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刚好挡在在柱子后面，像一个独立的空间。刚坐下卢平就面色不郁地望着夏子谦，直接道：“我想和夏雪单独聊聊。”
　　夏子谦看着夏雪，并没有动作。他走不走轮不到卢平说了算。
　　夏雪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此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落在腿上。
　　夏子谦叹了口气。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塞进她手里。然后二话不说，把夏雪的书包丢给卢平。交代了声“她最近身体不好，别让她喝凉的”就走了。
　　卢平望着夏子谦潇洒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双手握紧又松开。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方才在校门口看见夏雪苍白憔悴的脸色，便知道她最近过得很不好。此时再看她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心里更是纠成一团。
　　他去买了两杯热奶茶过来，拉起夏雪的手，递了一杯到她手中。
　　夏雪最近身体确实虚，这会儿哭完头有点晕，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抓着奶茶，愣是不看卢平一眼。
　　“夏雪，你心里想不通为何不来找我？”卢平低声道：“流言的东西怎么能当真？我和宋凯琳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不需要在意。”
　　夏雪调整好情绪，半天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也说过我和夏子谦没什么，你还不是一样介意他？”
　　卢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向来很乖顺，很少反驳他的意见，更遑论是反唇相讥。此时他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终于能在他面前表露真实的情绪，不再处处小心翼翼迎合他。忧的是她这一次似乎气得不轻，当真不打算轻易原谅他。
　　卢平起身换位子，坐到夏雪身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见她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顿时心疼了。伸手去触肿起的眼泡。“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在意宋凯琳吗？”夏雪别开脸，因为哽咽，说话断断续续的。
　　“那是因为什么？”卢平被她问住了。他确实以为她是因为宋凯琳才生这么大气的。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学校要送你出国读书？”她此时才道出心中症结所在。他不知道，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运动会那天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他会那般无措地抱着她吻着她让她不要离开他，她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割了一刀，鲜血如注。
　　卢平叹口气，她还是知道了。
　　“这件事，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只是之前一直没考虑好。所以不想贸然对你说，怕你有负担。”
　　听了他的解释，夏雪并没有觉得舒心。他这话怎么听都像借口。“那你现在考虑清楚了？”
　　“我拒绝了。”他说得云淡风轻。
　　夏雪木木望着他，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出国。我决定拒绝英国学校给的offer。夏雪，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不走。”他微笑着看着她。这个笑容是今天见他以来，他最美好的表情。
　　夏雪没有想道卢平会这么说。见到他之前，她在脑中设想过他找各种借口来掩饰。或者用各种理由来说服她，安抚她，让她接受他要远离，为了他的大好前程，他们要暂时分开。
　　可是他没有。
　　夏雪一辈子都记得卢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漾满的温柔。够了，有这些就够了。
　　他能这样说，她心里是开心的。可是开心之后呢？当真由得他拒绝大好前程为了她留下来吗？
　　说她奉献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不想做他人生的绊脚石，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毁了他光辉前程的那个罪人。
　　她把奶茶放在桌上，拉住卢平的手。“你不应该为我做决定，不该为任何人做决定。人生是你的，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只有为自己做决定，将来才不会后悔。”
　　卢平低着头，没说话。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过了很久，他才推开夏雪的手。“夏雪，你的话我不接受。出国留学不一定是康庄大道。我不是一个对自己前途不负责任的人。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更重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说的没错，是没人保证出国留学就一定会飞黄腾达。但是你也必须承认，眼下的社会现实就是这样，能这么早就有出国学习的机会是难得的，更别说你是由学校保送出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你不想出去看看吗？卢平，如果今天换我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会想出去看看。”夏雪望着他。他有多聪明、多上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小到大，他顺风顺水的人生路上没有过丝毫挫折。她不想破坏他努力维持的这份完美。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眼下这个机会就是他这只金鳞破水而出、腾云化龙的点睛之笔。
　　“能不能出国我真的并不在意。就算留在南京我也有信心可以发展得很好。至少能让我的妻子和家人衣食无忧。”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承诺。
　　他眼中的认真让夏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被他说服。“我相信你，也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卢平。我想你的人生走得更好。”
　　卢平眼里写着伤痛。“夏雪，你怎么舍得离开我？放我走，你就这么确定，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夏雪眼眶再次红了，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卢平，我不想你走，一点也不想。你不知道我说这番话心里有多难。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也是人，我也会自私，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自私影响你的决定。今天这番话我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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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谦进门的时候。夏雪正躺在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哭。
　　她听见她妈隔着被子对她说：“子谦来问你借物理书。”
　　夏雪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惨样，仍然把头蒙在被子里，操着浓浓的鼻音道：“书在桌上，让他自己拿。”
　　听见妈妈的脚步声离开，她才又躲在被子里抽噎。妈妈不知道她哭，以为她鼻音重是因为最近感冒。哭了半天，夏雪实在透不过气憋得厉害。终于掀开被子探出头。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面纸。
　　一只修长的手快她一步递了面纸过来。是夏子谦。
　　“看你这点出息。”夏子谦打量她的金鱼眼，啧啧嘴。
　　夏雪实在没有力气瞪他，索性转过头，旁若无人的擦眼泪，摒鼻涕。
　　夏子谦知道她还不想说，于是自来熟地坐在她床边，手里还握着她的物理书。长手一伸够来地上的废纸篓，让她扔摒鼻涕的纸。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玩，你该干嘛干嘛去。”夏雪说完又躺下。把后背对着夏子谦。
　　夏子谦一点也不恼，仍然坐在她床边。“你哭你的，我把这几个公式看完就走。”
　　夏雪也不知道他最近哪里来的学习热情，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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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夏魔王温水煮青蛙，某晓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