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10、第八章

　　运动会下午四点半结束，夏雪却到五点半才离开会场。原因是孙小桐身为体委要收拾善后，而她和徐文清身为孙姑娘的死党要共同进退，否则绝交。
　　等三个人一同出了体育馆，天色已经暗了。她们说说笑笑正欲向汽车站走去，夏雪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卢平。
　　没想到他会留到这么晚等她，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很开心。孙小桐和徐文清看看卢平又看看夏雪，挤眉弄眼地笑着跑了。
　　体育馆周围没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除了随家仓脑科医院。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是医院环境还算不错，门口有座小花园。卢平拉着夏雪在花园里散步。因为两人都穿着运动服，看不出年纪，夏雪心略略宽了些。
　　夏雪见他兴致不高，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太好吗？”
　　“嗯。”卢平点点头。
　　夏雪有些意外，卢平向来消化情绪的能力比她好，很少见他这么直接承认自己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输了比赛的缘故。“比赛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你早上不是说了，比赛重在参与，胜负没那么重要。”
　　卢平停下来，看着夏雪，表情很认真。“我没有在意比赛的事情。夏雪，那个夏子谦你一定要给他补课吗？”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问题？夏雪思忖了一会儿，心想卢平嘴上说不介意，心里还是介意输给夏子谦的吧。“这个是我爸妈答应的，我也不好直接撂挑子。”天知道她也不想给夏魔王补课的好不好。
　　“夏雪，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是你和那个夏子谦，我就是没法子不在意。”卢平难得七情上面，看得夏雪无比新奇。“你知不知道比赛结束后，我看见你第一时间跑向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那是去找他理论。”夏雪解释。“我当时很想跑过去找你，但是你的同学都在，我不方便过去。”她心里也委屈的，好不好？
　　“你是不是不高兴他抢了那瓶水？”夏雪试探地问道。见卢平不回答，她挠挠头又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当时担心你，没把事情考虑清楚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递了水，还好后来夏子谦歪打正着拿走了，没别人注意到，不然就麻烦了。”
　　卢平的表情有些落寞。“一瓶水而已，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他见不得光，而是他们的感情见不得光。交往三年来他们都是这么过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时至今日他却突然纠结起这些细节来。夏雪隐隐觉得卢平今天有些无理取闹。
　　卢平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比赛之前我就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你还送了什么给他。”
　　夏雪愣愣地看着卢平，想不到他也会吃醋。而且吃起醋来如此不讲道理。她没想到她和夏子谦在跳高场边聊天的事情被卢平看见了。但是天地可鉴，她和夏子谦之间清清白白，她只是把手帕还给他而已。再说，她和陈琦也坐那聊天说笑了，你一言我一语比夏子谦还融洽呢，怎么就不见他怀疑陈琦？
　　“你不相信我？”夏雪倒不是真觉得她和卢平之间有什么严重的信任问题，只是这样俗烂的台词不知不觉顺口接了出来。
　　“我是不相信夏子谦。”卢平幽幽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夏子谦真没什么。我不过是还他一条手帕，他抢我一瓶水而已。你要是这样都吃醋，那么我怎么办？那个宋凯琳又是给你递水又是给你擦汗，你不见了，她急得满世界找你。我不信她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可她还故意换来跟我比跑五十米，你让我心里怎么想？”夏雪一股脑儿把话说完。很多事情她不说，只是不想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他们的感情。她不笨，怎么会看不出那个叫宋凯琳的女生分明是喜欢卢平的。
　　卢平僵了僵，将夏雪拉过来搂在怀里。“我和她没什么。”
　　夏雪被他温柔地拥着，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我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优秀的。有别人喜欢你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我相信你不是三心两意的人，你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断然不会与其他人有什么纠葛。所以我希望你也相信我，就算夏子谦当真有什么想法，我也不会。”
　　听了夏雪的话，卢平眼神更加温柔，还有一丝夏雪不曾见过的情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如玉的脸庞一寸寸靠近，温热的呼吸让夏雪忍不住战栗。
　　夏雪下意识的闭上眼，双手紧紧攒住过长的衣袖，来自唇间的温暖让脑子一片空白。
　　绵密的亲吻不断加深，不若以往的浅尝辄止。湿润的舌尖探入夏雪口中，撩拨她完全没有防备的舌头。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让她退开，淡淡的柠檬味从他柔软的舌尖传递过来。卢平今天很不一样。这样的亲密是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的，夏雪有些不知所措。肺中的空气再也负荷不了生命所需，缺氧让脑子越来越昏沉。
　　她趁隙抵在他唇边软软讨饶：“卢平。”
　　卢平终于放过她，撑着她发软的身子，贴在她耳边轻轻道：“夏雪，不要离开我。”

　　解开误会，和卢平道了再见，夏雪心情轻松了许多。她摸着嘴唇，想起方才那个热情的吻，脸上爬上两朵红云。她开开心心朝汽车站走去，正要过马路，就听见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你不是不记得今天晚上要补课吧？现在都几点了？”不是夏子谦还是谁。这么晚了，他四处游荡不回家是想干嘛？
　　“你管我。”夏雪气呼呼地瞪了夏子谦一眼。都是他的错，害卢平误会她。
　　借着路灯的光，夏子谦看见她微肿的唇，心里顿时升起无名火。出口的话也变的尖刻起来。“大家都知道今天开运动会，我就是再想帮你也不能扯出测验的幌子了。”
　　夏雪咬牙。“要你管，今天又不去你家。”
　　“就是不去我家你才更要担心。要是我都到了，你还没到，你说阿姨会怎么想？”夏子谦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阿姨不像我妈那么好对付，说什么信什么。”
　　夏雪说不过他，却也不想留下来看他得胜的嘴脸。径自闷头向汽车站走去。夏子谦静静在后面跟着，没有再撩她说话。
　　他跟着跟着就看见夏雪突然转了个弯，拐进了旁边的肯德基。
　　夏子谦眼疾手快地拉住。“你要去哪？”
　　夏雪笑眯眯地瞪着他：“我要去女洗手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去。”她特别加重那个“女”字。夏子谦果然脸黑了，松了手。

　　星期五下班时间，公共汽车格外挤。基本上是人贴着人，司机师傅开得猛，每停一站都放倒一片人。夏子谦个子大，一手抓着扶杆，一手护着夏雪，车停在鼓楼的时候，夏子谦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手好死不死好按在夏雪胸前。
　　两人都愣了。尽管车上很乱，没人注意到他们。夏雪还是羞愤欲死。
　　夏子谦也有些懵圈。看她人瘦，平时留着短发，举手投足也像男孩子。想不到发育的这么好。他想到方才掌下尽是柔软，莫名的痒意从手掌心传到心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夏雪知道他也是无意的，不好责难。人背过去，一路上没再看他一眼。

　　等两人磨蹭回家，已经七点多了。夏雪妈没有子谦妈那么惯着孩子。等夏雪进门，家里早就吃过饭了。桌上只有一只大蓝边碗，有饭有菜，一看就是留给夏雪的。夏雪爸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夏子谦跟着夏雪一道回来，背上还有书包，分明没回过家，于是进厨房依葫芦画瓢又准备了多一碗饭出来给夏子谦。
　　夏雪嘴还是肿的，不想被爸妈看出来又问长问短，于是端着碗吼了声：我回房间去吃。夏雪妈看夏子谦在场不好发作，只说了句“没个样子”就由她去了。
　　夏子谦端着碗跟着夏雪回了房间。看她仍然气呼呼地样子，于是主动修好，从自己碗里夹了块肉给她。谁知夏雪情是领了，却更加得寸进尺。把碗里的豆腐和四季豆统统夹到夏子谦碗里。又把他碗里的笋烧肉全部夹过来。夏子谦哭笑不得。“我是吃的清淡，但不是吃素好吧。”
　　夏雪看看他，想想也对，于是还了两块肉给他。
　　两人静静地趴在桌上吃饭。夏子谦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刚才……”
　　他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夏雪凶巴巴地打断。“忘了，赶紧忘了。你要是敢再提这事就绝交。”夏雪又羞又愤，竖着筷子指着夏子谦威胁。
　　夏子谦叹了口气，闭上嘴。低头继续吃他的饭。直到夏雪爸进来收拾碗筷，夏子谦摊开书本，才缓缓道：“夏雪，我刚才只是想告诉你吃的那块肉是我咬过的，你偏不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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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颂梵唱，转经轮，磕长头，苦修行，真得道，每一样都是藏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点滴，
却正是在这看似平凡无奇的点滴之中，蕴含着绵绵的情意。

这首诗出自六世□□仓央嘉措的情歌。几百年以来，不知让多少读到它的人为之动容。
他的深情吟唱有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穿越了几个世纪的轮回。
诗的最后一句，让我想起于晴姐姐《春香说》里面傅临春对李今朝说的一句话：
“我把十年送给你吧。傅家人皆是过四十才婚，四十之前，我的日子都送给你，当是我的赔罪。若是十年后，你依旧怕雷，我便出家当和尚，日夜求老天不再劈雷。”
“我便出家当和尚，日夜求老天不再劈雷”，这样的誓言远比甜言蜜语来得动人，只是忍不住感叹这样的勇气世间上又有几个人有？
破晓 Jan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