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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杨戬视角(24) ...


  •   文殊、赤精两位师伯同姜师叔议定了明日的诱敌之计,又细细吩咐我如何策应,其余人都下去,微姑仍赖着不走,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小嘴,笑着看文殊师伯。

      文殊师伯故意举起袖子遮了脸,笑道:“贤侄女,莫将对付令师的手段放出来,师伯可禁不起你吓。”

      这位师伯外面瞧着面貌庄严,私下里竟然却很有些言笑不羁的意味,我以前与他不熟,却也并不知晓这些。
      不过,神仙自有神仙态,个人秉性皆都不同,道行越高,反而越发“真”起来。

      微姑嘟了小嘴,上前一把揪住他袖子拖下来,依旧不言语,只是盯着他看,一双亮闪闪的星眸,似乎含了些湿气。

      文殊师伯无奈,道:“好孩子,下次师伯有闲必带你。此次却不行,我算得有个对头要寻你麻烦,本想抽空提醒,哪知我话还没说,你竟生出外出的念头,快快熄了此念。若有个差池好歹,你师父那边我如何交代?”

      赤精子师伯大惊失色,忙追问道:“文殊师弟,你素日阴阳最准,此话当真?”

      文殊师伯道:“如何不真?难道我还虚言哄她小孩子不成?”

      赤精子师伯转头,向微姑道:“既如此,你不许去。”想了想,又添一句,“亦不许偷跑。”

      这话……难道是暗示微姑在这方面其实是前科累累?

      微姑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赖在文殊师伯身边娇声软语恳求,只是不依,非缠着文殊师伯带她一道。说实话,我已经很佩服文殊师伯坚持了这许久还不松口了,若换了我,怕是除非一开始便捂着耳朵逃之夭夭,否则就只剩下乖乖就范一条路了。

      文殊师伯笑道:“罢了,师伯说不过你,随你心意罢,只是有一条,必须紧紧跟随我身边,不得擅自走开,若依得,便许你去。”
      微姑连声应道:“我就跟着师伯,一步也不离开!”
      赤精子师伯不悦道:“文殊师弟,这样性命攸关大事,如何凭着小孩子家任性胡来?”

      文殊师伯瞧了他半晌,脸色有些怪异,道:“道兄,你莫非还真将元微当成不懂事的娃娃不成?这孩子道行之高,心思之灵,未必就比我们逊色多少。当日师尊专门令白鹤童子带她回昆仑山,难道师兄真以为,师尊刻意勒令她思过不成?算起来,前后共有百日光景,元微又被师尊亲自送来西岐,其中必有交代,师兄如何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又抚摸元微鬓发,笑道:“小元微,师伯猜得可对?师尊的三宝玉如意只怕还在你手里罢?”

      微姑就势在文殊师伯手心里蹭了蹭,笑道:“文殊师伯明察秋毫,最是体贴人心思了!”

      赤精子师伯神色也有些怪异,道:“也罢,我如今道行未全复,怕是算不出什么,你们既有主张,便随你们。”

      我没来由有些胸口发闷,明知这如何怪得旁人?总是自家道行太低,眼面前的尚可凭着几分小聪明猜之一二,稍远稍深的,便如云里雾里。

      罢了,正如文殊师伯所言,微姑早不是不晓事的孩童,如今道行比我还高,无论是赵公明那次,还是现在这模糊的危机,我这个做师兄的,其实……究竟护不住她的。

      其实,微姑早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只不过我潜意识地一直拒绝承认,总是忘不掉,那年玉泉山上来的漂亮娃娃,既顽皮又懂事,既娇气又坚韧,既脆弱又坚强。

      不知道我那从没见过面的妹妹,是不是也和微姑一样?是不是也在我这不争气的哥哥无能为力的地方,一个人沉默地成长?

      ……

      当日申时,我便按照文殊师伯的计策,变作姜师叔的模样,骑了他的四不像,装作探看成汤营寨的样子,果然那马元便追出来,大叫,“姜尚不要走!吾来了!”

      这七十二变化倒是好用得很,一般人皆瞧不出分别来,就是学起来难了些,那怕配合八//九玄功,我现在也就练就个小成,还差得远。

      不过哄下马元这种睁眼瞎,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起来,姜师叔的坐骑四不像不愧是师祖所赐,骑着十分平稳,随心所欲,马元紧赶慢赶,足足赶到天色至晚。待我转过山坡,便将四不像变小,自家化作一只雀鸟飞去。

      那马元跑的力尽筋酥;天色又晚了,腿又酸了,只得倚松靠石,少憩片时,喘息静坐,存气定神。却不知我化作的飞鸟正盯着他,这凶恶道人困倦了,伏在石头上呼呼大睡。

      我去禀报文殊师伯,文殊师伯道:“甚好,我在你手上书写一个迷字,你以幻术哄他来,他不能分辨,务要叫他精疲力尽,神思不能相属,再出手擒他。”

      按了文殊师伯吩咐,我如上次哄闻仲那般,变出武王同姜师叔模样,骗得他上下奔走,怒不可遏。果然文殊师伯那符很是有效,马元脑子本就不甚灵光,又着了符咒迷乱,只管稀里糊涂地奔了一夜。

      到了次日天明,那马元醒过神来,我按文殊师伯计策,将一符咒变成村妇哄他来,这厮是个吃人为生的,如今饿了,果然上当,来吃时,手脚却都长在那符咒化成的村妇皮肉上,再也挣扎不开。

      我出元神出来,文殊师伯果然仗剑过来,要斩那马元,因这马元练就不坏体,若不哄他将符吃在肚里时,刀剑皆不能伤。

      只是见到文殊师伯时,我却慌了,顾不得地上呻//吟的马元,急忙问道:“师伯!微姑如何不在你身边?”

      文殊师伯也是忽地反应过来,惊慌道:“适才山坡上,那妮子同我一道看你哄这泼顽孽障,还笑呢!怎的一转眼便不见了!”

      我跌足道:“如何能叫她落了单!”话音才落,便见原先那山坡上光华大盛,无数金光中显出一座宝塔,而后,黑白二色的阴阳鱼猛地从光华中冲出来,却被那宝塔镇住,硬生生一点点往下压。

      我大惊失色,抓一把土便急忙赶去相助微姑退敌,文殊师伯使纵地金光法,比我还快些,只听得他怒喝一声,“好大胆子!”便不见身影了。

      我赶到时,微姑站在文殊师伯身边,气色倒还好,不像是吃了亏的模样。而文殊师伯也恢复了平日里含笑神色,仿佛刚才那惊怒根本不曾有过。

      而他们对面,却立着一个娉婷美貌的道姑,着素色云锦,玉钗束青丝,极是妩媚多姿,白生生的手里托着一座金塔,笑吟吟道:“文殊道友,你在黄河阵中削了三花五气,元气大伤,不说在洞府好生保养,何必强出这头?”

      文殊师伯沉声道:“无当道兄,如今封神在即,周代成汤乃是天意,道友也是智慧通达之士,莫非也要逆天而行?”

      原来这女子便是微姑提过的无当圣母。

      无当圣母笑道:“这些红尘俗世,人间兴替,也值得一提?我既不认得纣王,也不识得武王,谁做帝王与我何干?你只交出这女娃儿,大家各自回去,还是好眼相看,否则妾身怕是要得罪了。”

      文殊师伯皱眉道:“不知我这师侄怎的得罪圣母,然此子乃是玉虚宫教主亲自送往西岐,令其相助子牙,便有甚过节,也等事后再论分直如何?”

      无当圣母格格娇笑,道:“听说文殊道友外谦和而内傲慢,一向视我截教诸人为披毛挂角之辈,不屑与之为伍,眼下来看,倒是见风使舵的本事更高明些。”

      文殊师伯脸色遽变,仍笑道:“道友这是一意要与我教为难?”左手已经抓住微姑衣袖,我眼尖看见,他已经掐着纵地金光法的诀了。

      无当圣母大笑,声音极为清脆动听,柔声道:“文殊,你法力全盛时,犹不是妾身对手,如今带着个累赘,区区纵地金光法,也想从我眼皮下逃生?我看在玉虚教主面上,与你一条生路,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妾身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送你一程了。”
      她五指在虚空中一抓,却无任何动静,只是隐约周围多了一种沉凝滞涩之感。

      而文殊师伯的神色亦是凝重起来。

      微姑忽然开口,道:“吾有一事不解,圣母可能好心解惑?”

      无当圣母瞥了她一眼,娇笑道:“不必问了,此事不该你知道,虽然你这孩子诚心,圣母却也只好叫你做个糊涂鬼,对不住了哦!”

      分明这无当圣母话语柔软清脆动听,但句句话都恨得我几乎想将这女人碎尸万段!

      微姑一挑眉,道:“既如此,多谢圣母解惑,我已知道了。”

      无当圣母脸上露出惊疑之色,打量微姑好一会,才啐道:“装腔作势!你道如此便能让本宫放你一马么?”

      微姑丝毫不怒,淡淡道:“我一向不会不懂装懂,也不屑为之,圣母不信,我也不能说出来教你信。不过,倒也不需你来放我们一马。”

      微姑这话似有所指,无当圣母脸上惊异之色更浓,而文殊师伯脸色也微微变化。
      我还未想明白,只见听见一声大笑,一人哈哈笑道:“小道友好生了得!”

      随着这一声,一身材高大的道人现出身形,头挽双髻,身穿道服,面黄微须。道人笑道:“诸位,稽首了!”

      我却不认得这道人是谁,而文殊师伯脸露诧异,显然也不认识他,无当圣母哼了一声,道:“原来你口中的救星,便是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道人?”

      唯有微姑欠身行礼,笑道:“谢过老师援手。”

      道人大笑道:“贫道偶然兴起,闲游三山五岳,想不到竟被人算在了毂里!真是后生可畏!怎敢不援手?”他也不通名,只向无当圣母道:“既然贫道来此,道友便卖贫道一个面子,如何?”

      无当圣母细眉剔起,喝道:“无礼!”她话未说完,那道人袖里取出一截树枝,只在虚空中一划,无当圣母便身不由己地飘起,不知往哪里去了。

      这貌不惊人的道人竟有这般法力!便是文殊师伯也如临大敌的无当圣母,他竟如此轻描淡写便打发了。

      我眼睛瞪得和铜铃大,只见那道人又笑一笑,自袖子里提出一个三寸小人,王地上一摔,见风而长,却是我们一时情急撇在那里的马元。

      文殊师伯道:“多谢道友仗义相助,敢问道友何处来?”

      道人笑道:“原来道兄认不得我。吾有一律,说出便知端的。诗曰: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贫道乃西方教下准提道人是也。”

      好罢,他说了我也不知道准提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文殊师伯那表情估计也不知道,但文殊师伯素来待人极好,虽以前不晓得,但见了这般法力,又互相通过了名姓,那自然也就算是认得了……
      文殊师伯大笑道:“久仰大法,行教西方,莲花现相,舍利元光,真乃高明之客。”

      我也跟上去行礼见过,准提道人笑道:“好,好!贵教果然是人才辈出,玉虚教主名不虚传!”

      准提道人瞧着微姑似乎格外垂青,笑道:“小道友专程来等贫道,未知有何见谕?”
      这准提道人似乎见了谁都是平辈论交,说话很是客气,并无什么架子。

      微姑笑答道:“自是久仰老师妙法,特来观瞻圣容。”

      准提道人哈哈大笑,道:“小道友风趣得很,你已得天尊两仪之道,哪还用得着贫道野狐禅?倒是文殊道友有闲了,不妨来我西方,略谈三乘大法,做个来往朋友。”
      文殊师伯稽首道:“老师相邀,敢不从命?”

      微姑将地上那马元虚虚一抓,他便漂浮起来,整个人缩小成一尺来高,微姑道:“老师不可空走一遭,此人本该交与老师带去。”

      准提道人忙接口道:“只是……”

      这话逗得我等都忍不住笑了,这道人倒是丝毫也不拘小节,嘻嘻哈哈,很有些意思。准提道人笑道:“贫道猜一猜,小道友想是觉得这马元生食人心,暴戾残忍,若轻轻放过,也太不当人子,是不是这样?”

      微姑稽首,道:“请老师指教。”

      准提道人捋须,正色道:“所谓罪孽功德,皆是人为,非不可赦,亦不可轻免。要说马元该死,死一百次也未必能偿,但若能以他法偿还,更能悟出功果,则又胜过轻死十倍了!”

      他淡然道:“此人委实与我西方有缘,我带其回去,以铁索缚在崖上,每日早、中、晚,皆有鹰鹫飞来,食其五脏,随食随长,如此受苦三百载,听我说法三百载,能领悟忍辱精进,自成正果。”

      说完这话,准提道人又是一笑,道:“这般处置,小道友觉得好不好?或者三百载不够,需要一千载方才能报杨戬之仇?”

      呃,如何又扯到我身上来?我只是算计了那马元两次,哪来的仇!说起来,这准提道人看起来笑嘻嘻的,想出的惩治人的法子,真是……太那个人不可貌相了!
      我忙道:“弟子不敢。”

      微姑闻言,点了点头,又稽首道:“老师处置极当,改日必来请教。”

      准提道人笑道:“还好还好,贫道算是过关。恐怕答得不和小道友心意时,便再也不来请教了,是不是?”他哈哈大笑,提起马元,又打一稽首,飘然而去。

      文殊师伯只管发愣,见那道人走了,才苦笑道:“你这坏丫头,不捣鬼便不自在,如何又和无当接下过节?我原算得你有个仇家,想不到竟然是她!”
      我忙道:“这无当圣母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如何是微姑的错?”
      文殊师伯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此女深得截教教主宠爱,因此眼高于顶,谁想理她!不过她修道日久法力厉害,终究不要招惹为是,今日若不是这准提道人拔刀相助,你师伯还真没把握将你们两个囫囵带回来。”
      又叹气道:“不省事的妮子,有你这样淘气徒儿,云中师弟只怕要老得快!”

      微姑先随他抱怨,只是笑,听了这话顿时不依,拉着文殊师伯袖子道:“哪有此事,我师父最是年轻潇洒了,上次他出去采药,还有一位女仙专门来问他姓名,要交个朋友时常来往呢!”

      微姑……这你也好胡乱编排的!我忽然觉得,云中师叔日子怕真不甚好过。

      文殊师伯瞧了我一眼,笑道:“这话我相信。说起来,杨戬他师父当年也是如此,只不过慢慢人家晓得了他沉闷本性,最后也不理他了,所以他活了几千年,朋友还是只有那几个。”

      怎么又扯到我师父身上了?

      微姑笑道:“大浪淘沙,才见得是真心相交的好朋友。若是见了外表而欣喜凑上来的,与蜂蝶苍蝇何异?”

      文殊师伯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这一老一小说话越发肆无忌惮,原来文殊师伯私底下居然是这样性子!我在旁真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插话更不能,十分尴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杨戬视角(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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