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来日窗前着花未》林之书

22、第二十二章 有所诺

　　叶开吃了包子就披衣起床去洗漱，在一旁给孩子洗衣服的周婷看到他，酸溜溜地说：“你终于舍得起来啦？”
　　叶开手一顿：“丫头，听起来你怎么好像对我很不满啊？”
　　周婷冲他的左手抬抬下巴：“喏。”
　　叶开低下头去，见自己原本只是用麻布随便一裹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涂药包扎起来了。
　　周婷又羡慕又不甘地说：“这不是鬼爷爷的药，是傅红雪亲手给你配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又摔又揉盆里的衣服。
　　早上一起来，她看到傅红雪从药房出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却见到他一脸面无表情地去给叶开上药包扎，又庆幸他们和好，又忍不住嫉妒。傅红雪除了对孩子稍微和颜悦色点，什么时候为别人费过心思，连对她这个大美女都始终不假辞色，她的一万两还没着落呢！
　　周婷只道叶开一定得意得要飘起来了，一抬头，却见他盯着自己的掌心，神色有些复杂，就像昨天对她说那些，她完全不懂的，关于他欠了傅红雪的话题时的样子。
　　周婷想起昨天的冲突，不免有些担忧，终于还是迟疑地问：“你怎么突然就和傅红雪这么要好了？”
　　叶开的目光终于从掌心挪开，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恢复开朗的表情，一挥手：“这是男人的友情，小丫头不会懂的。”
　　周婷气急：“你才不懂呢！过河拆桥的家伙！”
　　叶开茫然：“这跟过河拆桥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周婷愤愤道：“昨天鬼知道你又跑到哪儿去喝酒，天黑了傅红雪才把你抱回来的！”
　　叶开哭笑不得：“你别看谁都像情敌好不好？”
　　周婷哼了一声：“我把你当情敌还不如把傅红雪的刀当情敌呢。每天除了练刀就是擦刀，他对着刀的时间比对着人的时间多多了。”
　　叶开却伸手一弹她额头：“我看你把我当情敌也不算错，对傅红雪和我这种江湖人而言，朋友比女人重要多了。”
　　周婷顿感自己“辣花摧手”的江湖名号受到了蔑视，大怒地扯着叶开去找傅红雪。
　　傅红雪正在草屋外的水沟边倒药渣，鬼医没计较他用了药房，只是让他用完收拾干净。
　　周婷一对上傅红雪，脸色顿时柔和了不少：“傅、傅大哥，我和叶开争起来，你偏向谁？”
　　傅红雪听她忽然改了称呼，却并不在意，平淡道：“叶开。”
　　其实虽然在嘴上占了周婷便宜，叶开心里并无多少把握，他不知道傅红雪有没有把他当成朋友，而周婷和傅红雪相处的时间更多，还成功把他留在树屋——叶开不知道那是耍诈的。
　　周婷嘴上争不过叶开，心里却更有底气，她总觉得因为自己年轻漂亮，在男人心里天然就有优势，而且她看出傅红雪并不完全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就觉得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
　　傅红雪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两人都不由变色，叶开是惊喜，周婷是惊愕，眼中忽而有了泪意：“你到底多看不上我！凭什么我在你心里连叶开都比不上！”
　　傅红雪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在我心里了。”
　　似乎无意与他们经行这种幼稚的争执，傅红雪说完这一句，便侧身绕过他们向药房走去。
　　叶开竟似高兴得呆了，站在原地傻笑，周婷被这更绝情的一句话，反而激起斗志，怒不可遏地捶了叶开一下。
　　叶开被这一捶骤然回神，顾不上和周婷计较，去追傅红雪。
　　傅红雪前脚走进药房，放下药罐，叶开后脚就跟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昨天……是你找到我啊？”
　　傅红雪没回答，从柜台上取下早上配的两瓶药，反身递给他：
　　“我看你身上不带着药，多做了点，这一瓶治外伤，这一瓶治内伤，你收着吧，平时小心点。”
　　叶开接过药瓶，低头看了看，露出个开心又腼腆的笑：
　　“傅红雪，你对我真好。”
　　傅红雪不在意地道：“不是你说要做我朋友吗？”
　　叶开顿了顿，开口却道：“如果，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恨我？”
　　傅红雪脱口而出：“发生什么我都原谅你。”
　　这句回答简直太快了，贴着上一句的话尾，好像早就准备好，迫不及待地拿出来。
　　叶开惊异地睁大眼，随后笑了，他眼里纯粹的喜悦如湖面的波纹一闪即逝，随即却笑得越发夸张，好像更大的笑容就能掩盖他眼底挥之不去的忧郁，和一瞬间的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时候傅红雪看着他，一定能发现他的异常，但这时候傅红雪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他身后，坐在药柜上的葉開。
　　那一句出口，傅红雪就明白，其实是他想对葉開说的。
　　他知道葉開有什么在瞒着他，不是从见到那个紫衫少女开始，而是从遇到叶开起，就越来越明显。
　　葉開听懂了。
　　他露出傅红雪见惯的调皮又柔和的笑容，突然欺身向前，穿透茫然无知的叶开，伸手在傅红雪额头弹了一下，然后一眨眼就缩了回去。
　　葉開上一次弹傅红雪额头已经是他很小的时候了，而且当做游戏十分鼓励他弹回去，但这一次隔着一个叶开，傅红雪显然没法做回应。
　　这耍赖耍的光明正大，傅红雪不禁哭笑不得。
　　然后葉開向傅红雪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另一只手举起什么晃了晃。
　　一个包子。
　　傅红雪突然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从之前带给叶开的那一袋里面昧下来一直藏在蒸笼里，傅红雪几乎想捂住脸，葉開已经挂着得意的笑，把包子往袖子里一揣，出屋子找没人的地方吃去了。
　　葉開一出去，药房里顿时静下来，傅红雪这才发现，叶开盯着地面，似乎在考虑什么措辞，或者发呆。
　　虽然叶开已经将情绪收拾好，但傅红雪还是敏锐地发现他并不开心。
　　明明刚才，不是还很高兴吗？
　　傅红雪默默看着叶开，没有叫他。
　　他看到这张和葉開一模一样的脸，就想对他好一点。
　　叶开就像一个活的葉開，可以自由潇洒，浪迹江湖，可以和人来往，欢颜笑语，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乐园。
　　他从来没有什么能给葉開的。
　　凝视着叶开，傅红雪问：“叶开，如果我想对你好一点，我能做什么？”
　　叶开高兴又讶异，转眼想到当前问题，脱口而出：“把燕南飞赶走！”
　　傅红雪有点惊讶，还是毫不犹豫点头：“好。”
　　叶开醒来之前，他已经向鬼医打听了消息，明月心每个月圆都会召开问答大会，不必非要燕南飞这个旧识帮他引见。
　　叶开松了口气，露出明朗又带点调皮地笑容：
　　“有你这个朋友，算我赚到了！不过也别对我太好，小心你以后的女人吃醋哦。”
　　傅红雪答非所问：“今晚我们一起去明月楼。”
　　叶开的表情立刻切换成郑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