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来日窗前着花未》林之书

13、第十三章 有所求

　　没等傅红雪再度举步，忽然察觉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橙粉衣裳的女子向他跌来。
　　傅红雪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个女子掠过他身前，直接扑到地上，不禁痛得呻|吟出声。
　　看清楚地上女人的脸，傅红雪一皱眉：
　　“又是你。”
　　周婷马上纠正姿势，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曼声细语道：“扶我一下嘛。”
　　傅红雪转身就走。
　　葉開则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地上贵妃醉酒状的周婷。
　　当年他是怎么会认为这个活泼大胆、年轻天真的周婷能让满心仇恨的傅红雪爱上她呢？因为她那“聊过两句的男人都会爱上我”的自信心？还是姣好的身材相貌？还是拙劣却常常奏效的勾引男人的手段？
　　周婷做羞涩状垂着眼睛，手都举累了才发现傅红雪早就走开，慌忙爬起来追上，两天之内接连被两个人拦住，傅红雪耐心告謦，不含感情地威胁：“我不杀没有武功的人，但无耻的人除外。”
　　周婷大概也认识到这个男人真的不容易为美色所动，转而想谈生意，要傅红雪假装爱上她，酬金到手再坐地分赃。
　　葉開摸着下巴，他从来不知道周婷还有这一手，仙人跳到他葉開头上了，他的银子是好骗的么？
　　却见周婷利诱之余还不忘耍小聪明，生生把酬金从一万两黄金降到了五百两银子，但说服的过程中又不小心把真实数额说漏嘴。
　　葉開如在看戏，一手搭着傅红雪的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几乎被傅红雪拖着走。
　　但周婷这次是铁了心拿到那笔能让她花一辈子的钱，诱之以利不成，再动之以情，对傅红雪跪地哀求。葉開不由默默收敛了笑容。
　　这些年他看着周婷一个个捡回孤苦无依的孩子，有时候还会偷偷往他们的钱罐里丢几角银子，或者在镇上牵线让年纪还小的周婷得到个做工的机会。
　　十三岁的周婷第一次被流浪汉调戏时，是凭自己的机智脱险的，但那次反扒了被打昏的大汉，尝到甜头，周婷就彻底走上了这条捷径歪路。
　　幸好她足够机敏，很会看人下菜，虽然不是真的没一次失手，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不会真的被人占了便宜。
　　其实葉開知道周婷好几次想洗手不干，但她一个单身姑娘，无论做什么工作，养活自己或许没问题，再养几个小孩子，怎么都不够。
　　葉開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反正是自己的钱，不骗白不骗啊……
　　察觉到葉開的迟疑，傅红雪瞪了他一眼：“别想。”
　　周婷还以为他在说自己，差点没气哭。
　　傅红雪没再看跪地的周婷，绕过她继续走，周婷干脆抱住他不放，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傅红雪不想动武，挣开她，周婷没站稳被推倒在地。
　　这个妙龄女孩从昨晚失败到今天，恐吓、疲惫、忧懑层层积累，此刻彻底怒了，不依不饶地追着，张口就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这连举手之劳都不算。你就是个冷血动物。你从小就克死你爹，你娘见到你就想掐死你！你就是个没人教养的小破孩……”
　　不仅傅红雪，连葉開脸色都变了，他哪怕知道周婷有时胡搅蛮缠、口无遮拦，也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狠，市井里常见的污言秽语，对傅红雪而言不亚于往心口上捅刀子。
　　傅红雪刷地抽出灭绝十字刀就架在周婷的脖子上：“你说什么？”
　　周婷吓得脸色惨白，一步步后退，摇着头说不出话来，葉開伸手拦住傅红雪：“算了，红雪，别跟她计较……红雪！”
　　一声喝让傅红雪的动作停住，忍了忍，放下刀，刀尖一离开周婷的脖子，她就软软地跌坐在地。
　　正好周婷家的小雨一路喊着姐姐跑过来，还以为姐姐被杀了，尖叫一声，抽搐着倒在地上。
　　周婷慌忙跑过去，又对癫痫一无所知，只懂得抓着她摇晃，傅红雪忍无可忍地又推开她一次，运功让小雨平静下来。
　　内力终究不能治疗癫痫，只是让小雨安静地昏迷过去而已，周婷背起小雨找大夫，傅红雪不放心地跟了过去，周婷被鬼医拒之门外而晕倒，傅红雪叹了口气。
　　雨下起来之前，小雨醒了过来，指明她们住的地方，傅红雪安抚她睡过去，然后交给葉開，把她们抱了回去。
　　没走两步傅红雪就认出来了这条路，她们住的地方，是他的树屋。
　　原来是她。
　　那个冬天被捕鸟诱饵吸引来，占据了树屋的小女孩，他竟忘记，已经十二年过去，那个女孩子也早该长大了。
　　在树屋又发现了几个没睡着等待“姐姐”的小孩子，傅红雪只得叫醒小雨，让她来安抚。小鬼通通去睡觉，傅红雪才算松了口气。
　　外面下了大雨，他不方便立即离开，又不想进屋和小鬼们挤，只在屋檐下坐下，看向站在身边的葉開：
　　“你早就知道是她？”
　　他当年只远远见过一眼周婷，没认出来正常，葉開后来去见过她好几次，理应认得出来才是。想起周婷和自己的那么一点交集，傅红雪刚刚因为周婷照顾小孩子而生出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葉開俯身笑道：“我没那么好的眼神，自然是早就认出来了。”
　　傅红雪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被这句反讽搅散，有些无奈地笑出来。
　　葉開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这么大的人了还吃醋。你晚饭还没吃呢，我去做吧。”
　　傅红雪刚想辩解他不是吃醋，葉開已经走进屋里，傅红雪只得跟了进去。
　　几年没来，加上好几个孩子挤着住，树屋的格局早就面目全非，让傅红雪觉得十分别扭，葉開则熟门熟路地找到厨间，悄无声息地开始做饭，傅红雪帮忙打下手——也就是生个火。
　　葉開把傅红雪从十二岁喂到二十四岁，没让他碰过锅铲，傅红雪除了灭绝十字刀什么都不会，叶开光刀就会用长刀飞刀，菜刀都能玩出朵花来。
　　今天早饭是在客栈吃的，大锅饭。中午是在无间地狱吃的，万年不变的单调菜，而且傅红雪肩上有伤，当着关怀的冰姨，葉開还不能喂他。
　　刚出无间地狱，被周婷折腾一通，到了半夜，傅红雪是真饿了，叶开是馋了。
　　利落地弄了三菜一汤，闷饭太慢，葉開煮了两个玉米，一人一鬼对着月色吃饭，吃完葉開打发傅红雪去打坐调息，被花白凤的鞭子狠抽一顿，不是光泡泡药池就能好的。
　　葉開自己挽袖子洗碗擦锅，收拾整齐，除了厨房里的菜少了些外，一切恢复原样，葉開满意地看了看，掏出一袋银子放在灶台上。
　　天色刚蒙蒙亮时，雨停了。
　　傅红雪站起身：“走吧。”
　　葉開正伸手从屋檐下接水滴玩儿，闻言转头：“现在？”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说：“等她醒来，又走不掉了。”
　　葉開偷笑，看来是对周婷胡搅蛮缠的功力心有余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