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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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
发誓……
澜锐记起那个誓约了。并非因为发誓的人有什么特别，或者誓约的内容有什么特别。之所以还记得，仅仅因为当时面对她的那个人——不似他人那般不经意的承诺，甚至隐晦的许约——他是用最郑重严肃的神情言语，对她立下誓约的。
“Randgrid，我Hloekk在此再次起誓，我会追随并守护你，一如你曾为我做过的那样，交心交命。”
他说“再次”，他立下的是双重誓约。
澜锐同样知晓他之前发过什么誓，类似的内容，不同的见证者。他在他们的奥丁父亲面前立誓：“我会替您照顾Randgrid”。
第一次应该是被迫的。“每个瓦尔基里都要绝对服从奥丁大人的话，奥丁的神谕就是瓦尔基里的使命。”这是脑部芯片的原始程序，如同精神限制装置，让他们忠诚。无需学习，无需判断，忠诚是本能。
第二次应该是玩笑话。他们出生入死，也同生共死。作为一对搭档，刚刚合作一起死里逃生后，他想要对她说什么都行，口无禁忌——毕竟言语可以愚人娱己，有时也是调剂心情的有效辅助品。
两次誓约，澜锐都没有当真。这年头，连白纸黑字的法令和钢筋火药的监牢都约束不了什么，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口头契约？
没想到何若却是认真的。他甚至用身体力行来告诉澜锐，他们之间的誓约是可以相信且必须遵守的。
何若带了一身薄荷冷香出浴，抬头就见一脸心事重重的女孩问他：“为什么？7，那个时候，那么远的距离，你应该明白无论怎么做都于事无补。既然根本救不了我，为什么还要跳下去？”
“还能为什么呀？”何若故意装出有些不满的样子，横眉斜视之，“因为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不想食言而肥。这个答案满意不？”
他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她也问不出十万个为什么，只能实事求是的纠错：“瓦尔基里的身材又不会改变，顶多增高血脂胆固醇。”
“是是是，瓦尔基里真伟大，是我太没自知之明。”何若笑着打哈哈，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发上。鬼魅幻化成精灵，满脸笑意与水雾蒸汽相映衬，温暖轻松的弥漫。
澜锐与热绝缘，依旧是那34℃的不为所动的体温。而她的声音，甚至降到零下34℃的低沉，冷进了骨子里：“7，你不应该认我的。”
……你不应该认我……
……其实我已负罪累累……
……认了我，你也将被连累……
……你会后悔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婴儿般不知掩饰。他能看懂，这种无数次出现在执行任务时的无声交流，是他们搭档多年合作无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安慰般揉揉女孩的脑袋，何若拂开碎发，看见她额前多出来的碎裂伤疤时，他已经重新确定自己不会后悔了。
“没关系的，我们是搭档嘛。”
——少了我，你该怎么活下去？少了你，我又怎么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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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说他们是兄妹。
从初次相识开始，潘就了解到何若在寻找失散已久的妹妹，她也一直想帮忙，却总被其以“不想欠人情”为借口回绝。
“但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理所当然该报答你。”
“你不是给了我工作么？这就够了。”
“嘿！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只能抵一份工作？”
“工作不分贵贱。还是你嫌弃我的工作？哦……这份薪水刚好能养活我，原来是我的命不如阁下的有价值呀？”
潘说不过他。分明是个长相温顺善良的男人，说起话来非但有义正词严的重量，还有伶牙俐齿的质量，让她甘拜下风。
爱情总是让人卑微。她千方百计讨好他，又总被他千方百计拒之门外。没有气馁，她坚信“心是要用来打动的”，好事多磨嘛。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毅力没有打动人心，却打动了老天爷——那个能帮她走近心上人的“捷径”居然近在咫尺！
兄妹重逢，失而复得，这画面该是感人的吧？为什么她却完全没有苦尽甘来的感动呢？她已经有澜锐了，很快，何若也会贴近她们的生活，一如她渴望的美梦成真，为什么现在反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何若会被谁带离……
澜锐也将离她而去……
一家三口的简单梦想，似乎开始岌岌可危了……
回想何若与澜锐对视的眼神，守在他们长时间独处的房间外，向来活力四射的潘第一次在这单方面的恋情追逐中没精打采的垂下脑袋。
“……潘小姐……潘小姐？”
“嗯？是。”
无能所八面玲珑的所长，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老板刚才示意我安排何若去做‘那个’show，你看这……”
“‘那个’show？”潘不敢置信的瞪圆眼，“你是说，这阵子都没用过的——”
“是，就是‘那个’！”所长慎重点头。
“怎么可能？！拿了钱，脑子就不要了吗？！你明知——”
“哎哎，就是知道潘小姐跟老板还有何若的交情，所以我才特意来知会一声。我也不想安排‘那个’show，可你也清楚规矩，不照老板的意思办，就得换我去试试‘那个’啦。”
“那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这事你先压着！我去跟他说，有什么麻烦我先担着！”潘凝起脸色，风风火火的就往二楼冲去了。
所长唯唯诺诺，背后算是松了一口气：“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在下只想拿人钱财，可没工夫替人消灾……”
Show。这年头的秀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的。比如说，可以什么都穿的T台秀，以及可以什么都不穿的脱衣秀。通常夜店里罪孽污垢的极致刺激，也无外乎一个□□秀。
然而，这个地方是无能所。无能所的show也是无节制的寻欢作乐。只要能愉悦客人，他们并不吝啬上演极乐之show——
Snuff show。
杀人秀。中古世纪，流行于欧洲贵族间的荒靡游戏之一。那时的杀人秀就如同马戏团里的美人蛇、双头猫之类的，或许是弄虚作假的小把戏。这个时代的人，汲取历史的教训，个个口味刁钻，帝王级的无能所自然只上演货真价实的杀人秀。通过药物、工具和技巧的辅助，夸张伤口剖面，延长出血时间。杀戮的表演，被无能所标榜为“华丽而残酷的艺术”。
“阿潘，这是艺术。”少年面朝玻璃墙，坐在垒得比人还高的魔术镜箱上，从厚厚一叠照片中抽出一张，对光剪出错落的影子。
“在我面前还打什么官腔？忘恩负义的小子！”潘是粗糙烈性的。她不会因为伊比利斯消失3年后以幕后老板的身份重现，就对其另眼相看。在她眼中，伊比利斯始终是个小鬼，3年前她从街头捡回家的小鬼。虽然只给了他一夜的收留和一餐的温暖，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了，但，之于潘，养一夜和养半年的性质一样，伊比利斯的意义和澜锐是同等重要的。
伊比利斯难得好脾气，连头都不回，笑骂由人。手一甩，将照片随便贴在墙上，然后又抽出一张照片，一边挥动出奇怪的影像，一边调侃：“不是连你都拜倒在何若先生的长袍下么？”
“你！你你你！这是两码事！别把它们混为一谈，混淆视听！”潘大声叫嚷，脸红了，不知为的是气恼还是羞窘。
“不，都是一样的。通过你的切身事例，不是充分证明了他有魅惑人的本钱么？”一张照片飞上墙，不规则的遮盖住下面的一角剪影，“他的艺术价值是天生的。”
“什么魅不魅惑！不要总以为谁在特殊行业工作出色，就一定带有职业风气！何若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
“哼，同样的话，送还给你。不要总以为谁长相纯良，就一定心地善良。阿潘自己不也总把那句‘随便信赖别人不太安全’给挂在嘴边？何若——”
“他救过我！”仿佛被踩到痛脚，一触即发。潘绝望的大吼，情难自禁的泪意盈眶。那么多人，那么多等着上她的人，那么多等着看她被上的人……只有何若用长袍包裹她……那个时候，她只有何若呀……
自始至终，伊比利斯气定神闲的背对着她玩照片，背对着那些痛苦绝望的泪水。看似体贴，实则——
他残忍得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阿潘呐阿潘，你怎么不想想，真正的良民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吗？出现在那种地方的……会是善男信女？”
潘傻住了。张口无言，唯有摇头，一摇再摇，甚至没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到背后的动作。她能坚持的，只有麻木迟钝的摇头否定。
贴完最后一张照片，少年总算出声，悠然恣意的，却是重复最初的那句话：“这是艺术。”
他跳到地上，对着成堆的镜箱就是狠狠一脚，噼里啪啦，每一块碎片都映着墙上的同一张脸。
“比起何若，这件艺术品会是更合适不过的选择，对吧？”
伊比利斯偏头面对潘，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美丽，一如出自他手下的凌乱拼凑，一如遍布他脚下的满目狼藉。盛烈璀璨，刺痛众生的眼睛。
“觉得我的拼图做得怎样？”
“很……像。”她呆滞的嗫嚅。
“当然很像。”耸耸肩，他似笑非笑的轻抚过墙上的照片边缘，“可是，‘像’并不等于‘好’。我的老师断定我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在这方面，跟我那多才多艺又天资过人的弟弟完全没法比。”
伊比利斯从来都不懂艺术。他总是直截了当的宣泄自己内心的漩涡，没有修饰伪装。那是一些，比艺术更为扭曲疯狂的丰富色彩。所有色彩旋转搅拌，混合成黑色。不留丝毫间隙的吞噬蚕食，真实的绝望的黑色空洞。
黑洞之下，潘面色惨淡，低眉顺眸的驯服了。
[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