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浮夏语》半勺月光

2、第 2 章

　　“老板……我一定是摔坏了，荼靡就要死了……老板，老板……好疼啊！！！”
　　床单被罩早被荼靡蹭的不成样子，棠胭皱眉握着她手，心疼不已：“说什么傻话，不过肚痛，大夫马上就到了，荼靡乖，再忍一忍。”
　　伴着木门开合声，许墨紫一身霜露湿气进来，棠胭急忙让开，“许大夫，对不住，白日里刚来过，夜里又去叨扰。”
　　“哪里，我们做大夫的平日里干得最多不就是这，我先瞧瞧她。”
　　片刻瞧罢，她拿出银针消毒扎在荼靡穴位上，小丫头起初怕的厉害不配合，被人按着强行扎上后，忽觉不再腹痛了，于是顿时换了笑脸：“许姐姐好厉害，荼靡不会死了！！！”
　　许墨紫笑笑，摸摸她的头：“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你白日贪嘴糕吃多罢了。”
　　这下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棠胭都忍不住笑开了，这叫人无奈的小丫头。
　　墨紫无意抬头看见，呆了呆，不由得道：“棠老板可真好看。”
　　棠胭微微敛了些表情，浅笑道：“棠胭心淡，容貌美不美无所谓的，平安活着便是福气。”
　　“棠老板在那么多曲折精彩的人生中，唱了一曲又一曲折子戏，谁曾想本性竟这样淡泊……恕我嘴拙，不会比喻，墨紫觉得，棠老板就像那七色的白莲。”
　　棠胭挑眉：“哦？看来许大夫听说了些什么？”
　　许墨紫拎起药匣子，先一步走向门口：“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梅时节的夜，淅淅沥沥雨声。
　　古朴房间，灯光昏暗，点一支香，棠胭和许墨紫隔桌对坐。
　　静谧而惬意的环境下，许墨紫卸下坚强的外表，眉宇间难掩疲色。
　　“棠老板，不瞒你说，我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真假还需老板你亲自言明，若是假的，权当我说了个笑话，若是真的……还请老板帮帮我。”
　　棠胭敛眸，淡淡道：“依许大夫性情，不是遇到实在为难的事，断不会对棠胭这么个戏子开口求助……既然说到这里，许大夫何尝不说说看呢。”
　　许墨紫仰头看了会儿黑漆漆的屋顶，然后吁口长气，看向她：“棠老板先听听我的故事吧。”
　　棠胭抬眼看去，那坚韧的眼睛里，分明蓄满了映着烛光的泪。

　　同一个故事，不同人讲，当然不一样。
　　从主人公口中，棠胭听到了和小峰说的截然不同的版本。
　　前面倒是没什么出入，美女救英雄，添了再多香艳词藻，归根结底都离不开最单纯的心动。
　　许墨紫在见到服下的第一眼，怦然心动。
　　千方馆里，她为他收拾了舒适的客房，每日亲自熬药，试了温度一勺一勺喂下，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闭上眼前守在床边的人也是她。
　　他说：“你待我这么好，我又没什么可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不知他是认真还是随口说说便作罢，反正她当真了。
　　极力说服爹爹收留他后，她又裁剪了几身衣裳，装作不经意搁在他床头：“喏，找了个半吊子裁缝随便缝的，你将就着穿吧！”
　　他拿过来瞧着细密中带着些生涩的针脚，敛了眉眼：“这裁缝……还真是名副其实，半吊子。”
　　她恼羞成怒，伸手去抢：“不想穿就算啦，还回来！”
　　他轻易躲过，将衣衫好好安置在床头，而她扑了个空，没把握好力度，一头栽倒在他身上。四目相对，一个深邃，一个懵懂，他启唇，她以为是要亲吻，于是闭上眼。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阿紫，谢谢。”
　　结果是，她落荒而逃。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意思。

　　浮夏的身体迅速好起来，墨紫心软并没有为了留他而耍手段。好在浮夏似乎并不急着走，白日他会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偶尔也会帮着许爹爹杵药，总之，看到他这样安于现状，墨紫很满意。
　　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愿，命运总爱在人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予以当头一击。
　　某日出诊回来，许墨紫见着院子里两个人，一个是浮夏，还有一个，是去外地采购归来的芊绿。彼时芊绿正指挥着浮夏把新进的药材拿出来晒，看见墨紫，笑着朗声唤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当地的恶霸扣下当小妾，不过我在他饭里下了巴豆！”
　　一瞬间发愣后，墨紫走过去替他们相互介绍：“浮夏，这是我的妹妹，许芊绿。”
　　浮夏微笑着点头。
　　墨紫对芊绿道：“阿绿，这是浮夏。前几日我在郊外找到的他。”
　　芊绿有点古怪地看了墨紫一眼，什么也没说，点点头便进屋去了。
　　当夜，在许芊绿的闺房里，墨紫告诉她：她爱上了浮夏。
　　日子照常过，许墨紫还是每日出诊，然后回来，只不过她开始一点点在心里算计着和浮夏的未来……他们的未来。而浮夏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但她以为，他必定是爱着自己的。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
　　许墨紫出诊回来，看见院子中拥吻的两个人，她有些懵，以为自己看错了，想走近点再看一看。脚步声惊动两人，浮夏慌忙推开怀里的人，而芊绿似乎还沉浸在其中，面色潮红呆呆看着他，意犹未尽。

　　讲到这里，许墨紫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心情里无法自拔，她将头埋在手掌中，肩膀止不住微微颤抖，尽管用力呼吸想要抑制住情绪，但效果甚微，泪从指缝淌出，反射着烛光，格外清冷。
　　看得出，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但棠胭觉得，也许她并不是因为爱的人和妹妹的背叛而伤心，她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浮夏突然就选择了别人，而不是全心对他的自己。
　　人往往对自己付出过的记得很清晰。
　　柔软的毯子盖住了蜷缩的身体，许墨紫紧紧抓住毯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被包围的安全感使她暂时放松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感激地看向棠胭，而后者不过微微一笑：“谁都有失态的时候，更何况女人。”
　　许墨紫转头看着摇曳的烛火，目光呆滞：“这些事发生就发生了，我认。三个人的故事，只有一个人伤心也算是完美的结局。可是……芊绿她要抛下浮夏进宫，浮夏苦求无用，现在已经心灰意冷！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棠老板，你要帮我！让许芊绿留下来，我去！所有的悲伤难过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让他们尽情幸福谁都别悲伤，统统给我吧！”
　　棠胭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安抚：“阿紫，那是他们的事，也许你可以不用管，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就好。姻缘之事讲究个缘分，若他们真无缘，你搭上自己也没用，何不顺其自然。”
　　“我不甘心，你明白么棠胭？！我不甘心啊！”许墨紫失声痛哭，“那是牺牲我的心才圆满的爱情，他们不圆满，那我的心岂不是白死了？！不，我不要看到浮夏伤心，我更不愿看到自己付出那么多却不得一个好结局！”
　　烛花噼啪，掉下一段落在桌子上。
　　棠胭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旁观者却没有将当局者从这迷局中拉出来的能力，自古都是。所以她不说，这并不是她可以做好的事。
　　“许大夫，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许墨紫猛然抬起头：“尚小楼！尚小楼是关键！只要你能让尚小楼选我进宫，许芊绿就不得不和浮夏在一起了！”
　　“好，我答应你。”棠胭道，“不过你要将后来的事情告诉我，我才能扮作你，接着演下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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