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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万劫不复 ...

  •   如黑夜中的闪电,遽然明亮,转瞬即逝,是的,对方似乎很吝啬手中的子弹,追逐了这么久,只对他们开了两次枪,每次两发,无功而返不浪费,击中目标便停止射击,说明对方没有充裕的子弹进行枪战,不然他们早就血洒当场。
      为了印证这一猜测,稳住汽车后孟阳骤然打了个急转弯,完全掉头,向对方正方向冲去,这种昂贵的车就算爆一个车胎,只要不翻车,也能照常行驶。
      七哥一不留神,被她甩得贴在座位上,发现她的意图后喝道:“你疯了!”
      “坐好了。”孟阳的声音平稳带着隐隐嗜血的兴奋。
      灯光刺眼,几秒钟的时间,相对速度加快了距离的缩短,等皮卡发现时,已经退无可退,雪亮的车灯照着无处可逃,千钧一发雷霆之际,孟阳把油门彻底踩死,汽车如离弦的箭,狠狠地“咬”了过去,退后,再撞,如此反复三次,对方的车已瘫痪不能动,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与他对视一笑,“太酷了!”倒车去烂尾楼的方向,车子经过这样的猛撞,皮卡车是废了,可自个的车也一步三摇。
      “我们下车,他们果真只有一把枪,估计就六发子弹。”孟阳笑道。
      来到楼前,孟阳打开安全扣,右边一黑影靠近,随着“啵”的一声,脸颊上柔软的碰触,回眸,七哥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你是越来越可爱了。”眉毛高高地扬起,嘴角邪佞的笑,此情此景,他倒有心情调情。
      两人猫着身沿着车身至车尾缓缓地移动,忽然,“蹦蹦”两声金属脆响,阻断了他们的前行,是从皮卡车方向过来,枪声在空旷寂静的黑夜尖锐刺耳,破空而来,沉闷的引擎声衬显出它的锐利,势如破竹。
      孟阳瞄了眼对面,车灯照着对方一览无余,皮卡车上的两人下了车,一人手中端着个重型机枪,看来他们错了;而不远处传来一两束微弱的光,支援在路上;他们离楼还有几米,她在估算是过去还是留在这,过去时有多大的概率不被击中。
      在车尾与七哥会和,他并不知道状况,还有些高兴,“我们只要撑到阿豹到来,走,我们进去。”他伸出手拉她。
      孟阳挣脱,“你先走,我断后,我怕他们还有子弹。”
      七哥一怔,随即摇头,重新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走,你不但是我的保镖,更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你有事。”
      曾几何时,都是她在考虑他的安全,尽可能的保护他,冲在最先,一有危险就挡在他前面,虽然是职责所在,她也比他更能耐,可谁愿意强悍,最为一个女人,心底是一颗柔软的心,需要被呵护。
      在这个盛夏的夜晚,她觉得这样的话很窝心,她愿意相信,微微一笑,士为知己者死,她愿意,顿觉豪情万丈。
      两人目光一触,前所未有的心意相通,坚定地对视而笑,孟阳摆出两只走动的手指比划着“Z”字路线,七哥会意颔首,两人一起冲了出去,月光隐去,大地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之中。
      擂鼓似的心跳,只有一步之遥,地上突现隐约红点,孟阳心中一骇,倾身扑过去,喝道:“趴下!”人已被她扑倒,带着在地上连滚几圈,“啾啾”的枪击追魂迫命似地钉在地上,激起的尘土半米高,都险险地跟翻滚在地的两人擦肩而过。
      右肩沉重一击,肺部的气体如被抽离,不得不张开嘴,躲避的动作没有丝毫地停滞。
      两人躲进楼里的阴暗面,靠在墙角处,孟阳急促地喘着气,眯着眼吞了口吐沫:“你没事吧。”
      七哥咧了咧嘴,露出他白生生的小虎牙,“没事,这次估算错误,想不到对方还留有一手。”
      两人不敢停留,沿着墙面往里走,靠着楼道的拐角和墙壁避开射击,对方显然也不敢贸然进来。
      一拐角处,七哥扯了一把孟阳的右手,闷哼一声,声音不大,可后续不断的抽气声让他驻足。手指触摸到湿润,有别于汗水,黏腻温热,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楼外响起了汽车急刹和嘈杂的人声,不禁松了一口气。
      阿豹他们来了。
      不用强撑,高度的精神集中突然松懈,身体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疲软,在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肩膀突突的剧痛,发麻扩散至全身,脚跟也有些发软,她不得不闭上眼咬紧牙关,才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一波接着一波的晕眩随时都要坠入黑暗,头已经无力虚弱地靠在墙壁上,汇聚最后的精神气,望向车灯照亮的通道,七哥颀长的身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越来越模糊。
      阿豹最先找到他们:“七哥,我们逮着那两个混蛋了,一个中了我们一枪,一个被我们活抓。”
      七哥点头,瞄了眼天上的月亮,“审出幕后的人,然后送进笼里。”
      阿豹一愣,半响才回神,心中暗想:七哥这是放了他们的小命?
      “走吧,回去再说。”
      阿豹点头,跟在七哥的身后。
      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少了个人,孟阳呢?飞身回返,一个黑影委顿在墙角,耷拉着脑袋,蹲下身来细看,“孟阳?”语气带着丝丝的颤音,月光与车灯之下,她的肩膀濡湿,摸到手指上红黑一片,七哥往外吼道:“快,立刻回去,叫韩医生。”
      他抱着她,飞快地往外奔,连带着阿豹颤巍巍地跟在身后,手中的手电筒晃出左右摇摆不一的频率。
      谁都不曾注意,七哥在发现孟阳时,内心一阵抽恸,像被人硬生生地挖了一块,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他突然有些痛恨这个女人事事抢在前头,让他难受。
      而他更加内疚和纠结的是,在他下飞机的那一刻,他甚至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安排她,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狠狠地遗弃,还是继续留在身边。可如今一幕,又让他全然推倒心中的打算,他纵横江湖十几年,做事心狠手辣,早就磨得铁石心肠,做事冷酷无情,不曾被女人左右过。
      事情一步步的超出掌控。
      他谨慎疑心,理智的时候清晰地分析内心所需所想,身处的环境和可能发生的意外,可分析归分析,一旦遇到两人危急时,情感远远胜与理智,他那样的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了情,恐怕早已万劫不复。
      怀中的人悄无声息,不复之前的生龙活虎,双眼紧闭。
      七哥低头看她,一时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这个女人,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韧性,有时狠辣,有时果敢,有时又腼腆沉静,时而又天真,有时又让人费解迷惑,如千面女郎,每一面都让人回味无穷,到底是那一面被她吸引,他也说不上来。
      轻轻地理顺她前额凌乱粘有血迹的短发,看着她短袖上衣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右肩止血用的毛巾已经湿透,手掌和肘关节处多处擦伤淤青,七哥小心翼翼地拥着她,呢喃道:“孟阳,我该拿你怎么办?”
      车外的景物飞快的往后窜,脑中的影像飞快的旋转,念头起了又灭,灭了又起,目光落在她渐渐发白的唇上,万念之间,竟想起相识不久在车上遇袭时她挺身护他的情形,那时可以说她爱财卖命忠诚可嘉,之后跟她在香港逃命时,她舍身带他突围,不离不弃,再后来,她被人绑架强行注射毒品,看到戒毒时她的痛苦和坚忍,他实在看不懂这个女人,甚至不能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到不能解释。
      在他的“三观”里,只有利益、权利、钱权交易、比谁更强大,什么都可以用金钱买到,所以她所作所为,总是令他生疑。
      手中的手指动了一下,七哥立马感觉到,轻声唤她:“孟阳,孟阳你醒醒!”
      受不住的聒噪,眉睫轻颤,努力睁开一丝缝隙,虚弱到视线模糊,晃动的人影中,望了很久也看不清脸孔,如此熟悉,是在梦境之中吗?如果在梦中,这次又会是谁?心底有一丝苍凉和无力,孟阳决定放弃了抗拒,任由身体主宰。
      又是连续两声呼唤,这下她算是认出来了,听力比视力要快,眼中的人怎么满脸的着急?哦,知道,大约是在担心自己,她本想露出一个笑来,回应他,她是金刚无敌,不会有事,可她连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不,应该是五年前了,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很卑微很弱小的时候。
      嘴唇越来越白,眼神开始涣散无焦,“快点,再快点!”,七哥暴喝。
      车子时速超百,呼啸飞驰。
      要下雨了吗?眼前灰蒙蒙的,落在脸颊上的雨水是热的?这是孟阳最后的意识。
      原来,不是不害怕,是还没有遇到,以前面对叶欣莹的背叛,伤痛之外更多的是不甘愤懑,生气和愤怒,从来没觉得心里失去什么,没了便没了,大不了再找一个比她更好的,而这一次,深深地触动了他,害怕、恐慌、无力和挫败。
      七哥拥紧她:“傻丫头,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做些什么,什么身份,我都不管了,以后,你生要跟我在一起,死也要我同意,听到了没有,你的生死都由我来决定。”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引擎。
      这是哪里?浑噩混沌之间,孟阳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洞洞、四面看不到边的地方,烟雾缭绕,毫无参照物,分不出天地。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依旧漫无边际暗黑馄饨,这是天堂亦或是地狱?时间仿佛停止,又好像反反复复,直到累得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呼上一口气都要喘上一阵,她才放弃地停了下来,仰躺舒展手脚,周围的暗沉近在咫尺,她像被包裹在其中。
      昏昏欲睡期间,一束光亮闪过,惊得她一跳,这时,一人向她缓缓走来,踩着光,是个年轻的女子,眉目英挺,似乎在哪里见过,女子俯下身来,牵起孟阳的手,柔声道:“起来吧,你的路还很长。”
      “你是谁?”孟阳没有拒绝女子的触摸,她们之间有一股熟悉感,由来已久,她很好奇这女子是谁?
      “我是谁其实不重要,起来,回去吧!”女子依旧温和的笑。
      “我好累,走不动了,让我睡一会。”有点撒娇的味道,心安理得。
      “别睡,前面就到你家了,到了我们再睡,好不好?”女子轻声劝诱。
      “我家?”孟阳满脸疑问,对家的渴望,似乎又能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果真,前方闪着微弱的光,引诱着她,越走光线越亮,像初升的朝阳,可比朝霞朦胧,发出晶莹的光,梦幻绚烂,“好美!”心底被这种光牵引,激发出最柔软的情怀,不由自主地被这种奇异的现象吸去所有的注意力,再回首,刚刚那名女子已不知所踪。
      周围的光似有生命,漂浮着围了过来,包裹着她,星星点点,如萤虫,围绕飞舞。
      忽的,所有的亮点遽然爆开,发出的亮光照得睁不开眼,脚下一空,如坠入万丈深渊。
      床上的人忽然抽搐似的一动,惊动了身边的人,“孟阳,孟阳?”七哥握着他的手。
      她听到声音,可睁不开眼,四肢也不受控制不能动弹,搞不清楚究竟在哪里?刚刚的神奇历历在目,直到使出所有的力气,破茧而出,才从混沌中挣扎出来,抬起了眼皮。
      “没事了,你醒了?喝点水。”七哥抓着她的手很紧,紧到有点痛。
      她挣扎着要坐起,七哥按住她。
      晃动的手扯着头顶的点滴瓶轻轻晃动,孟阳喝了口水,张了张嘴,喉咙沙哑,难以发出完整的音节。
      “你别急,子弹已经取出来,你只是失血过多才会这么累,乖,睡一会,睡醒就好了。”声音低哑,目光温和,语调带着缱绻的情义,比任何的情话都要好听悦耳。
      孟阳眨巴了两眼,果真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没有睁眼也没有动,靠着感光,感知现在的光线猜测时间,屋里有人走动,脚步发出的声响频率是她所熟悉的,她安心的依旧假寐,由于伤的是右肩膀,侧躺的姿势有些微微往里趴着,外人看来,她依旧睡得香沉。
      一阵“嗡嗡”的手机振动声。
      “喂,大哥!”七哥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没事,林正豪要弄死我,谁知道我有九条命。嗯,我知道,好,我们原计划不变,放心,大哥,我不会乱来的,等这边事情一完,我就出去跟你汇合,好,俄国人那边没问题,阿浩会一直跟着,我知道,不过昨晚那事,老爷子这边可能瞒不住,大哥你帮我说几句话,好,我挂了大哥。”
      接完电话后,他走到床边看了一下,孟阳一动不动,依旧假寐,不过好在受伤全身无力,假装起来也不费劲。
      七哥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二哥,我是老三。”
      “我收到消息,你昨晚被人暗杀?要不要帮你出这口气。”二哥的声音阴鸷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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