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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毕业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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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对不对,你以后要多留点心,不要单纯地只想什么对和错,小孩子才会说对错。黑与白有时候不会那么明确的界分,就像太阳底下,永远都会存在阴影,而社会的规则,是由手里掌握着大部分资源的人来制定的,你说他们会傻到制定人人平等的规则?”语意颇有点意味深长。
孟阳静了静,七哥结账,拍了拍她的手,“别想了,小傻瓜,我们走吧。”
想不通,可心里不赞成他那“阴暗”的理论。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七哥走在前面,孟阳落后一步,前面那人身姿挺拔修长,仪态傲慢不逊,嘴角似笑非笑,眉眼清冷含霜,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都是人们目光的聚集点,孟阳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亦正亦邪的气质,让人眩晕和着迷。
不习惯太多目光的审视,孟阳手脚有些僵硬,那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簇拥,不紧不慢。
忽然脚步顿了一下,就这么个节拍,孟阳已走上前与他并肩,正疑惑,左手被温热的大手包裹,牵引着继续往前走,一时间,走廊甬道上这对男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男的高大隽秀,女的高挑俏丽,再加上两人脸上一致的淡漠表情,一路走来,并不亚于T台上的模特,让人惊艳,而女人此时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溢出了汗,濡湿了掌心,男人用力地回握,并转头一顾,女人嘴角上翘,与之对视。
感觉美妙又轻飘飘地被牵着一路走出大厦,到停车场取车,离开空调,夏夜湿热的空气迎面扑来,黏糊糊地包裹着全身上下的皮肤,孟阳喜欢这种感觉,那是她感觉空气存在并与之亲密接触的时候,不像空调之中,冷凝干燥,虽然舒服,可被无形的隔绝。
走在停车场里,无数的汽车井然有序的停靠在各自的位置,白炽灯下车身反射出各色闪耀的金属光泽,快要到停车的位置,“曾琪?”身后一个女声。
驻足回首,是两个时尚艳丽的美女,其中一个一头栗色大波浪长发,大眼高鼻,妆容精致,似西方的芭比娃娃,甜甜叫道:“琪哥哥,好久不见?”说着轻快地跑了过来,说不出的讨好喜悦。
七哥一愣,似乎也很诧异在这里见到她,“苏婷婷?口水妹?这么巧,在这里能见到你?”看来是旧识。
“芭比娃娃”娇嗔道:“琪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好不好,不要叫我的绰号啦!前两天我跟爸爸来滨城,今天跟朋友出来吃饭,听爸爸说李叔叔今天也到滨城。”“芭比娃娃”拽着身边的黑发美女,喜滋滋地介绍,说话期间目光落在孟阳的身上,轻轻一飘又落在七哥与她牵着的手上,停留不到半秒便移开,巧笑倩兮地回落到七哥的脸上。
“替我向苏叔叔问好,有空我再去拜访他,有事先走,再聚。”七哥微笑着寒暄几句,牵着孟阳的手准备离开,“芭比娃娃”侧身拦在他的前面,仰起下巴:“琪哥哥,上次打赌输了你还没兑现呢!你欠我两顿饭你可要记得哦。”
“记得,少不了你的,口水妹。”“芭比娃娃”佯怒地“哼”了一声,才跨着极骄傲的步态,拉着自己的好友走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面前,似笑非笑地开着车呼啸而过。
敞篷打开,飞扬的风吹起“芭比娃娃”的大卷发,如金黄的麦浪,给人一种自信张扬,得天独厚又极具优越感的侧影,孟阳转身,那个“芭比娃娃”的好友,一直礼貌微笑的黑发美女,抛给了她一个诡异的笑,孟阳读懂了那个蕴含很多意思的诡笑,不屑、藐视、讥讽和洞悉一切,让她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车子驶出停车场,七哥如常开车,车外是夏夜里绚烂的霓虹彩灯,时间尚早,纳凉散步的行人三三两两地散落在两旁的绿荫道上,想起刚刚那两个美女,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优越气质,呈现出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教养,非权即贵。
那个嘲笑的眼神,是她们那个阶层对她这个阶层高高在上的一种贬低,在她们看来,孟阳这种寒门灰姑娘,即使知识修养装饰,从骨子里还是缺乏她们天之骄女自小到大的养尊处优,当然,后天的追赶完全可以超越,网上不是有一篇美文:我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她们的鄙夷和不放在眼中,完全出于本能。
可孟阳不是别人,出身不由己,她自卑可也骄傲自信,站在七哥身边,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就不会主动放开,两人一直手牵着手,别人的不屑她完全可以漠视,能伤害你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外在的因素不能左右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别人的眼光只是别人的想法,这些负面的因素只能在不断进取前进的途中,起到鞭策激励的效用,而不是被它影响。
长时间的缄默,七哥扭头看她,只见她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便空出一只手,欲揉她的头发,孟阳在恍思当中,条件反射的头一偏,七哥的手落在半空,讪讪地收回,孟阳回神不好意思一笑。
车子继续向前滑行,七哥笑说:“苏婷婷是我父母旧友的女儿,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后来他们家搬去成都,她小时候就是个疯丫头,又贪吃,见了好吃的会流口水,所以我们几个发小给她起了一个绰号。”说到这里,他的眼角含笑,大约小时候的时光也曾天真有趣吧。
只是,人长大了,有人两小无猜,有人青梅竹马,年少轻狂,郎才女貌的故事总是让人心驰神往,童话般爱情故事让人不停地追逐,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只能叹无缘。
车子停下,七哥拉了手刹,孟阳看了眼车外,不太熟悉的空旷地带,远处黑呼呼地伫立着几根大烟囱,像是工业园区一带,七哥变魔术般地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跟前:“送给你,毕业礼物。”
孟阳伸手接过,打开朱红色的绒面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条做工精致,璀璨光亮的链子,幽幽的散发出金属特有的冷凝质感,最为奇特的是,它的坠子竟是一颗水滴形超薄怀表,略小于一圆硬币,表经过特殊处理,不但超薄而且周边镶嵌了一圈碎钻,连在这暗淡的车厢里,依旧亮晶晶的耀眼夺目。
七哥拿起项链,帮她带上,轻声问:“喜欢吗?”
孟阳微笑着点点头,摸着靠在胸口的表,了然微笑,他还是了解她的,她一向不喜欢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她嫌累赘,如非特殊场合,项链、手链、耳坠从来没在日常生活中出现过,这条既能装饰又有实际功效的首饰,不再是单纯的装饰品,做工精巧别有洞天,心中一暖,心如浸入温暖宜人的热流中,沉沉浮浮地涌动。
四目相对,情绪缱绻,车厢内的温度蓦然升高,压缩机仍在“呜呜”地运作,五识高度灵敏,甚至能感觉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空气中的水蒸汽凝结在汗毛上的重量......
分开那么久,彼此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或者算不上熟悉,只是在熟悉的路上。
七哥伸手抚上她的下巴,柔软触觉,精致美好的曲线,稍微一用力,雪白的贝齿隐现,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孟阳轻垂眼帘,血液因为这样的距离而沸腾,心跳已不可控地加速,她在期待......
她的唇,像极美味,细细品尝,不急不慢,一步步加深,如此的温柔缠绵,如此的缱绻留恋,他在她耳边呢喃:“跟我走吧,好不好?”这样的低沉软语,孟阳心中一滞,心底最深处涌起一股心酸,可她不能表露自己的难过,只能用热烈的回应去遮掩终将会失去这美好的残忍。
这已经不是谁先主动,孟阳欺身压了过去,七哥很享受她的主动狂热,只是地点不对,揶揄道:“你就这么想我,这么迫不及待?”
手中的动作一顿,这话如兜头冷水,热情瞬间熄火,孟阳低垂着头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讪讪地理着凌乱的短发,脸似火烧,别看她平时胆挺大,可一旦面对这些问题,固有的矜持和羞涩还是占了上方。
“你的面皮还真薄,跟其他的女孩不一样。”
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低矮的建筑空出的视野,让人可以看清天际的雄壮,穹顶之下,万籁俱静,人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今晚的月色很美,如碎银一样的月光倾泻大地,离车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烂尾楼,与烂尾楼遥遥相望的海面波涛银浪,打碎一地的月光,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人不习惯这种味道,觉得腥臭,可孟阳喜欢,觉得这是生命的味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七哥提议:“来,下来,我教你开车。”
车子转了个弯,驶向最近的空地,孟阳坐在驾驶座上,专注听讲,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优质的男中音,年轻的声音,悦耳舒服。
因为是手动档,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也认真,而她机敏过人,手脚灵活,协调性强,记忆力又好,只说了一遍,开起车来有模有样,只偶尔提点一下即可,七哥也对她叹服,喟叹道:“别人说靠山吃山,你这人这么敏捷,果真是块......”
是块什么他没有继续说,因为路边灯光的角度,让他发现停靠在路口拐角的一辆普通皮卡,依稀眼熟,似乎从友谊大厦一路尾随而来,七哥立马警惕,压低声音对孟阳说:“不要回头,继续开你的车,好像有人跟着我们,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车在你手中,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别怕,现在,走。”
孟阳一惊,一点愕然一丝懊悔,很快她就全神贯注,绷紧的神情让她的棱角格外凌厉严肃。
车在七哥的指挥下,孟阳驾着它冲了出去,后面的车发现他们加速,从黑暗中驶出,紧随其后,一时间,汽车的引擎轰鸣声响彻整个园区,孟阳在前面拼命地开,形势紧迫,她也不见丝毫慌张,沉着冷静地操控着手中的铁家伙,她不认识路,只能靠七哥指挥方向。
由孟阳开车始终处于弱势,可互换位置来不及,而且还怕对方带了武器,后面那辆没有开灯的皮卡疯狂地朝他们撞来,立即一踩油门,只差分毫便错身分开。
“妈的,他们有两个人。”七哥咒骂,已经联系上自己的人,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对方要置他们于死地,在这渺无人烟靠海的地方,因为是生产淡季,工厂大都只留了看守工厂的保安,对厂外传来的尖锐刹车和轰鸣声,听到的人,要么猜测是年轻人赛车嬉闹,要么自扫门前雪,不会多事,所以,园区内灯火依旧,悄无人声。
不过须臾,对方已追上他们,间隔不过数米,两车齐头并辔,孟阳被挤着刮擦到路边的厂房,摩擦迸出的火花绚烂之极。
“快,加油门,打方向盘,别他。”七哥冷凝地声音响起,孟阳高度集中精神,两人同仇敌忾,心中有一种嗜血的狠劲喷薄而出,眉目冷肃嘴角已挤出一抹快感的笑意。
车子成功别开对方,可皮卡依旧不死心地从右侧攻过来,右边的玻璃发出“铛铛”两声,对方开枪了,玻璃是防弹的,他们没有继续浪费子弹,而是拿出一根巨大的铁棍捣击有弹痕的车窗,一个面生的男人,目光狠戾,凶神恶煞。
孟阳猛地一踩刹车,错开了对方,车快速地往后倒,堪堪要撞到车后的电线杆时停了下来,一个急转弯,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去那栋烂尾楼,阿豹他们在哪里接应。”七哥冷静地指挥。
孟阳冷静地打着方向盘,他们之间经历过劫难,早就磨合得心意相通,七哥在车上观察车外的情形,目光扫到孟阳,她微眯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去年第一次捉她时,就曾从她身上看到这样的气息,只是那时冷冽猛狠,并没有现在的沉着,在香港逃跑时,也显得略微的惊慌,如今晚这样的劣势之下,她冷静果敢的表现和嘴角那一抹残酷的笑意,让七哥心中有一抹的快意,果真是近朱者赤。
“铛铛”的两声,车子激烈地晃荡,车尾失去平衡,可车速很快带着整个车偏向了一边,“握紧方向盘,后轮被他们击爆,该死的,算他们走了狗屎运。”
“你的枪呢?”孟阳大声问。
“刚下飞机,没想到这一出,车子是敦煌的车,后备箱估计有棍棒之类。”七哥解释,似有斟酌地说出了一句:“如果我猜得不错,对方似乎只有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