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鱼来余往

8、第 8 章

　　于陈宅的日子确实很快乐。快乐的几乎让我觉得我就是庆霖。然而，我终究是廖王的儿子，

　　无论我如何去抹都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已经是夏末，短短近十个月我已经融入了庆安的生活，与大家一起的生活。

　　早晨我打起水洗脸后便拉着阿智直出了后院向外跑去。

　　“喂，庆霖。你到底带我去哪里？一会还有活做，迟到陈伯会骂的。”阿智无奈的被我牵着小

　　跑。我依然嘻嘻的对着他，没回答。

　　今天是阿智的生日，那是我昨天才从陈拓那里打听到的。我和陈拓约好晚上一起为他庆祝，

　　但是私底下我却还是想带他去看一个地方。

　　绒绒水草，清清涌泉；深旷碧湖，高岩石桌。还记得那天我初见如此景色时惊了一惊，却

　　打散当时凄冷的心情。

　　我们绕着湖边走着，阿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不停的环视着四周。

　　“你怎么找到的？”阿智还是憨憨的桡着后脑勺问道。

　　“那天买菜碰巧就......。”我平淡的回答着,撒了个小谎言。似乎越不想记起的事越容易记

　　起。那天的一切就象刚刚才发生过......

　　“小霖，顺便买下葱蒜，还有醋也没了。”权叔一边忙活着，一边吩咐我。

　　领着菜篮我一如平常去买菜。走到后院陈伯仰天坐在那。他似没有看见我，我也不想去打扰

　　他，于是便加快步伐想溜过去。

　　“庆霖。”他冷冷的叫住了我，显然早已注意到我的出现,“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生硬的向他那移了几下。

　　“其实也没什么。乾王本不想让你知道，不过......你也不小了，我觉得还是让你明白比较

　　好。”

　　说到乾王，我立刻环视了四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身份，哪怕一点端倪。

　　“放心，这时候没人会经过这的。”他望着我，连笑容亦如此的冰冷。

　　“你父亲，昨天菱王差人送回来了。”他嘴角挑了下，“不过他死了！”他加重着那个死字。

　　我听的很清楚。

　　“死了吗？”我面如死灰的看着地，突然脑袋显着如此重，以至没有办法抬头面对陈伯的眼

　　神。

　　“嗯。”

　　“那他，怎么死的。”

　　“不清楚。”

　　“我可以回京城去看看他吗？”打着冷颤，我问了这句。

　　陈伯起了身，准备离开。

　　“不行吗？那你在这等我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父亲死了，而且是自杀？”我不解的看着他。

　　“是的。”他依旧那么平淡，平淡的让我害怕。

　　心格达了一下，很痛。菜篮从手上掉了，我没去理。我只知道我要冲出去，冲出陈宅。也许

　　眼睛被泪浸的开始湿了，笔直的道路在日光下发着白，我晕头转向的沿着青砖路向前奔着。我

　　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我也不明白我将会在哪里停下。

　　也许跑的太累，跑的太悲，我终于还是摊倒。抬起头，我似乎被眼前景色惊了一惊，我被它

　　们迷住了，那一刻我似乎可以忘记陈伯说的噩耗，忘记父亲抱我时的和蔼，离我时的凄悲。也

　　终于，我的凄冷被打散，伴着眼泪往外涌。那时我哭的放肆亦开怀。

　　“庆霖，怎么了？”阿智问。

　　“哦，没事，想起那天买菜的事，蛮好笑的。”我附和着笑了几声，便在石桌旁坐下。

　　“你说这是谁做的石桌？”

　　“不清楚，阿智。你觉得这还可以吧？”

　　“不错啊。如果可以在这里定居就更好了，不过。”他看向湖边，却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

　　一座屋。

　　“呐。”我明白他的意思，手指指向了湖旁的树林，“如果真的想定居就在那边砍出一块地

　　咯。”

　　“呵呵，那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了。那可是樟木啊，哈哈。“阿智笑着我的无知，笑声却如

　　此的亲切。我看着他，确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不去想报仇，为什么开始感觉到知足的滋味。想

　　那时我还跪于湖旁思念皇宫时的温馨,如今比起和身旁阿智他们一起的安逸,我确实分的出孰轻

　　孰重。

　　带阿智来湖之前，我总是独自来这湖看看，想想以前皇宫的无忧，伴着泪的思念。而今天我

　　带来了阿智，也许一个理由是为庆祝他的生日，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却可能是我太脆弱，想让

　　最后一个让我沉浸于仇恨与悲怆之中的地方都出现阿智的身影，出现快乐的前提。

　　没多久，阿智和我都离开那个地方。虽然当时我跑了不知多少路才找到它，可后来我发现其

　　实湖离陈宅后院并不是很远。走时阿智和我打了勾勾，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就这样，一双

　　小手对着一双小手，一个并不秘密的地方为两个单纯的心灵成就了第一个不大不小的承诺。

　　那夜月朗星稀，阿智在惊讶中过了他的十六岁生日。数数手指，我也十三了，和大家一样，

　　我也长了一岁。虽然觉得可喜，但也许我太贪心，贪心的害怕我是否可以伴着阿智伴着陈拓伴

　　着安逸再长一岁。

　　“庆霖，谢谢。”靠着墙壁躺着，阿智抽泣道，他没有回头看我，也许他怕我见到他的眼泪，

　　又可能他怕我看到他开心及至的糗样。不论如何，阿智的生日让我懂得了很多。

　　我并不是伟大的人，父亲。可能背负的仇恨对于现时的我太沉重了，我只能把它卸下。对于

　　你的死，我曾经如失去母亲一般的沉痛，但是请允许我的自私。我再不能象从前那样般带着匕

　　首去行刺乾王，因为我的冲动已经被安逸偷走，但是也请你别怪阿智他们，因为他们带给我更

　　多的是快乐，透心的快乐。

　　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被搂的紧紧的，不过今次我没踢阿智下床，其实偶尔被他搂搂也还算

　　舒服，至少在现在转冷的天气是没坏处。我偷笑几声，便再次壁上眼寻梦去了。

　　阿智。

　　嗯？

　　谢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