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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没有比废墟更沉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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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hi。”浅浅的,像风挂过耳朵。
小西楞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来来来,都齐了是吧,我来介绍下,这是关南,这是红枣,他呢叫古奇,我是中间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认识一下。”周末总是做着主人的角色,不管任何事。属于他们的事。
“hi”再听又像山泉流下,是水与与的撞击声、是水与石的撞击声,干净,清脆,透亮。
“你好。”站在红枣身后的关南向小西点头说到。
“你们好。”小西喉咙有些发紧,还有些干涩。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用到“你们”而不是“你”和“你”。
关南是搞摇滚的,红枣是画画的,周末觉得他们俩都是艺术家,他们三个人是从高中就开始认识的,小西开玩笑说他加入他们团伙会不会不太合适,至少在感情上来说。周末说,其实关南很期待你的加入,总觉得你才是艺术家,你们会很合拍的。
那天晚上,四个人一起走了很远的路。一起沉默,沉默得像彼此。
有什么比废墟更沉默的呢?
有什么比沉默更有倾诉欲望的呢?
从那开始,四个人像是这个城市的无业游民或者是无聊透顶的小青年,虽然被生活的各种束缚,但总是谋划着如何片刻逃离,一起去做被别人骂作无聊荒唐的事。有一次路过一个建筑工地,周末用弹弓打破,看守者床前的灯,关南去拿走了一桶油漆说送给红枣,在夜色还没有完全沉下来的时候由夜幕掩护下成功逃到了对面的小巷子,如同跳进下水道的四只小老鼠。那整个过程包括穿过一条街道,闯过红灯,伴随的是拖货大卡车极高分贝的喇叭声和急促的刹车声,当他们站到街道对面的时候才看到路面上出现了两道黑色平行的线。红枣开始在巷子里涂鸦,等到那高分贝的声音再次划破这个城市的时候,一缕阳光降临大地,这个城市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次他们发现了一块宽敞的平地,是一个废墟,还立着一栋五层的楼房,没有完工,墙体里露出的钢筋扭曲着,像肆意生长的野草。墙的一面被敲掉了,像盗墓者撬开盖的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尸骨不存。
他们来到这座依然□□的楼下,所有的玻璃已经破碎了一地凸现出各种尖锐形状,从三楼到二楼的天花板都敲得七零八落,从下往上看叠成的窟窿和没有规则的黑洞。
“我想做好摇滚。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乐。”关南总是背着他的吉他。双肩的背包,不笑,很文艺,很摇滚。
“我想做一个DJ,用躁音乐掩盖那些嚎叫和呻吟,那样可能世界会安静些。而我带着大耳机只是看着他们,只是看着。”周末有些让人意外,他总是表达要去拯救世界,现在却想着抛弃世界。
“我想在刚才那条巷子里开家画廊酒吧,把巷子所有的墙壁上画上房子或者是...”红枣看着远方,她说的好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古奇,那你呢?”关南扭过头看着小西,接着周末和红枣一起看过来,像是等待一个梦想终将实现。
“我啊,还没有想好。”小西低着头,数着踩过的水泥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隐藏在深处的笑。
“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实现。”左右手臂搭上小西和关南的肩,语气坚定。
在学期末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小西还是做出了决定—搬离原有的宿舍去到了周末那间,周末邀请过很多次,他们宿舍只有两个人。小西一直拒绝,意思是才刚来不久就换宿舍像是他们宿舍的人怎么样或者是他怎么样似的。让小西做出决定的原因是好几次被锁在了外面,其他三个人出去狂欢去了,小西不习惯带钥匙,至于几次他忘记了,而室友们常常抱怨小西在深夜里坐在窗口也不开灯的感觉很吓人,也并没有因为这和室友们争吵,当他说要搬走的时候,那几个室友什么都没有说。
搬东西的那天有明媚的太阳。叫小西也是那天开始的。在六楼楼顶。
关南说晚上有个摇滚现场,是他们自己办的,希望都能去看。
“诺!”
等关南下楼后,周末说,其实关南挺惨,高中的时候就办过现场,但每次没有什么人去看,去看的人也只是看他怎么样在舞台上疯狂,像看把戏。关南开始没有在意,后来他问为什么没有人看,看的人也不会有激情,周末说是那些人不懂摇滚,最后办毕业现场的时候周末花钱请了很多人去捧场,做演员,每个人都会得到50块,能呐喊的加奖50。再后来周末和关南在结束后的酒桌上吵了一架,关南看穿也见不得这些演员,知道是周末花钱雇的后拿起啤酒瓶砸在周末的头上。周末说着拨开头顶的头发,给小西看那条还在的伤疤。
“你不怪他吗,要知道你这算是为他好。”小西问周末。
“怪什么?怪物啊?不就是抡个酒瓶吗,还算不上是个事,都过去了。”周末笑着,然后眼睛看向远处的夕阳,眯着眼睛。
“那红枣呢?”
“红枣。我不知道,其实对于红枣,大多数我是从关南那里知道的,我们之间画很少,她很安静,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每一次关南做现场的时候,她都会送上去一束花,关南觉得,不管现场的夜有多黑,红枣都像个降临凡间的天使。”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谁也说不清,但我的感觉是红枣对关南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周末见小西没有说话又加了一句,说完后一起沉默下去。
他们开始叫“小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