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岂曰》YAI

3、方师兄

　　李乘歌在床上养了三四天，小娃娃的方师兄还在思过，不能带他练功。于是小家伙乐得天天来找他说话，有时候也陪他睡个午觉。
　　小娃娃名叫黄曜，据说是一清道长从山下捡来的弃婴，当时的观主冲虚道长看他天资好，把他收到了自己的门下做了关门弟子。
　　后来冲虚道长远赴昆仑，就把道观交给了师弟一清。那时候黄曜还没有长到能修行的年纪，于是冲虚给他留下了藏书殿的钥匙，等他长大了让大徒弟方三桥带他修习。
　　对于黄曜来说方师兄亦师亦父亦兄，所以听说李乘歌向一清求情，才让方师兄免去了杖刑，立刻对这个李姓小哥哥感激涕零起来，坚持每天来看他。
　　两个人年龄又相仿，没过小半天就开始玩玩闹闹毫不忌讳了。
　　后来李乘歌无意中一问才知道，黄曜竟然跟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黄曜自小在观里长大，看起来干净无邪得多。
　　这跟李乘歌的沉稳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乘歌出于私心也没告诉黄曜自己的生辰，只觉得听到他眯着眼睛软软地喊着哥哥，那真是世间最温暖的事情。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李乘歌已经可以下床了，李觉恩却只允许他在小院里走动，不许他出门。
　　李乘歌坐在窗边翻阅着黄曜给他带来的道家典籍，全然专注津津有味。
　　黄曜在一边拖着下巴无聊的直打瞌睡。
　　李乘歌怕小家伙寂寞，干脆道：“要不你自己去玩吧……不用陪我。”
　　黄曜沮丧地摇摇头：“方师兄又不在，没人愿意跟我玩。”
　　李乘歌有点惊讶，但仔细想想也是，观里的道士几乎都是二十岁上下，各自有各自的修行，谁愿意放着功夫不练跑去陪一个小娃娃玩耍。
　　这样想来，黄曜跟他还真是有点同病相怜的孤寂。
　　黄曜眨了眨眼睛，突然狡黠地笑弯了眼睛，趴到李乘歌耳边小声道：
　　“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方师兄吧？”
　　李乘歌立刻摇头，他答应了父亲不出房门，就绝对不会阳奉阴违。
　　黄曜却不依不饶，坚持不懈地在他耳边念叨，撒娇卖乖利诱无所不用，简直让李乘歌惊叹他的口齿之伶俐。
　　最后黄曜见李乘歌实在是油盐不进，小脸一垮撅着嘴生气了，一把夺过李乘歌手里的书迅速往怀里一塞，转身跳下凳子就往外走：
　　“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哼！”
　　李乘歌大惊，顾不上身上还有伤，赶紧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然而李乘歌嘴笨又不会哄人，只能把人紧抱在怀里，自己憋红了脸闷声不说话。
　　黄曜不管不顾地蹬着腿挣扎了几下，突然听见背后忍痛闷哼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伤员，立马僵住不敢动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李乘歌缓过了疼痛，慢慢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放开怀抱，转而拉住黄曜软白的小手，伸手替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轻声道：
　　“好，我们偷偷去。”
　　于是两个人从院子里溜出来，黄曜拉着李乘歌一路东躲西藏，避着来来往往的道士和李家下人，两个小家伙倒有点乐在其中的成就感了。
　　所谓思过堂，就是道观群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堂屋。
　　黄曜说平时一清师叔很宽和，很少有师兄弟被罚到这边来，方师兄一个人呆着肯定很寂寞。
　　等两个人凑近了去，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交谈声。
　　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赶紧绕到后窗下面，藏着身子偷听。
　　“……等到了丑时，行宫南墙的守卫是最薄弱的，到时候你就从那儿进去，进去以后往东……”
　　黄曜听得一头雾水，扭头却看见李乘歌一脸惨白地吓人，下意识道：
　　“你怎么了？”
　　屋里交谈声一下子停了，下一刻后窗呼一下拉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俩。
　　李乘歌白着脸退了两步，下意识把黄曜挡在自己身后，低着头喊了一声：
　　“……爹。”
　　李觉恩面沉如水，眼睛情绪万千，几乎咬着牙从缝里蹦出几个字：
　　“谁让你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