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之云幻》云年十二

6、姐妹怨起上辈仇，天师结尾破困局

　　翠溪揉了揉眼睛，便来到了一片混沌，她看见了眼前的碧环，还有琼续竹的真身——是一个矮小的胖女孩，很是粗笨。
　　“你都看见了吧？”碧环盈盈一笑，“她便是这样残忍的人。”
　　“你会说话了？”翠溪有些害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碧环大笑起来，“现下我可是在你的体内呢。你还不知道吧？人人都道云雍最喜欢的是自己的女儿，这可真是事实，不过却是我这个女儿，你应该还记得那贱人说过什么吧，我把那些好看的歌姬带来，只为了要回我自己的东西。”
　　翠溪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只有纯净的魂魄染上罪恶后，才能解掉我身上的毒，琼续竹最能挑选纯净的魂魄，这一族的家伙很是单纯，他们认为只有心性至纯之人，嗓音才能清脆动听，所以他们一向只喜欢织风鸟，可是织风鸟是属于我的，所以琼续竹也只能听命于我。碧落算是不错的了，既然是好东西，晚点享用也无妨，有些事我不能太过张扬地去做，所以便要她去，可惜只不过是埋葬一点骸骨，她就受不了了，不过是让她杀几个人给我练法，就吓成那样，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找到了你，我想吸食了你的魂魄便大功告成了，翠溪啊，你放心，你这副身体也挺让我满意的，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碧环要霸占她的身体，重获新生。
　　翠溪连连后退，她想到在灭镇时琼续竹的狠辣决绝，不是为自己不值，而是为了让她的罪孽更为深重，这样她的魂魄才更适合碧环食用。碧环步步相逼，“怎么，你怕？”
　　“你凭什么左右别人？”
　　“呵呵，想当初可是你自己选择与琼续竹做交易的，你忘了吗？琼续竹，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
　　那粗笨的小姑娘憨憨一笑，低声吟唱：
　　同病相怜，同命相依，不相负，不相负，相负命休休。
　　竟是翠溪的声音。
　　翠溪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处，感觉那里像是烧开水的壶子，咕咕作响。
　　“翠溪，把你的身体给我吧，这样的音容相貌才陪成为云雍大人的女儿。”碧环甜甜一笑，“我多抬举你啊，他日我若能取代云幻，你不也有光吗？”
　　“笑话。”碧环身后传来一声冷清的声音，竟是云幻。
　　翠溪一看，除了云幻还有一个英俊公子。
　　那公子便是云景，因他向来最会织梦之术，因此很轻而易举地能进入翠溪的这个梦境中，亦或者是碧环的意念之梦。
　　“啧啧，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嘛……”云景摇摇头，笑道，“那非得是一桌麻将了！”
　　云幻看了一眼自己二哥，“碧环，你不要一错再错。”
　　“错？呵呵，你以为我还能回头吗？”
　　云幻皱眉，“当日我年轻气盛得很，其实过往种种碧水萋也已经付出代价，而你……今次放手，我定会替你向妖主求情。”
　　“求情？当年你灭了我全族，妖主大人居然只罚你思过而已，不过因为你是云雍大人的女儿，可是若这云氏一族的当家不再是你，而是我碧环，我一定要妖主让你偿命。你看，连老天都这么帮我，我试验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魂魄和宿体，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那个绝颜蛊，我就可以和你一较高下，云幻，我未必输你。”
　　云幻不动神色，只是脉脉一笑。
　　“翠溪，你已经命绝，若不是琼续竹断不会撑到今日，不过，你要不要信我一次？”
　　翠溪张张嘴，看着云幻，她到今日才晓得，哪里有那么好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馅饼，正正好砸在她的头上，现下她只觉得头昏眼花。琼续竹的接近不过是蓄意为之，她小半生都受人摆布，现下这样一位权势的大人居然让她选择是否要相信她一次。
　　翠溪跪在地上，对着云幻磕了三下头，“若大人让翠溪完整重生，他日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我都会竭尽为你拿到。”
　　云幻点点头，长袖一挥，翠溪便幻成一颗小小的亮尘缩进云幻衣袖，而碧环也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云幻所做只是枉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云幻，没用的。”碧环摇摇头，摆出决战的阵势。
　　“丫头，你们女生打架，我就不凑热闹了。”云景叼根牙签，转身要走，忽又转头道，“诶，那什么，别打脸。她长得够悲天悯人的了。”
　　碧环紧握双拳，突然又狰狞着大笑道，“云幻，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她服下的可是尘茧落的微末，便是用我当初褪下的皮囊炼制而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其实尘茧落若是他族服下，还可改变宿体的体质，方便我们水华滢蚕一族更好的寄生，蚕食其魄，霸占其身，因为水华滢蚕一族实在是法力低微的一族，因此这个宝物为的就是倘有一日，水华滢蚕遭遇灭族之际，留下一丝希望，爹爹当年几乎倾尽所有，无非就是要我取代你，你那样笨拙的丑样子，实在是不配成为云雍大人的女儿。”
　　云景听了以后微微皱眉，回头道：“见好就收吧，不要太过。”
　　云幻倒是平静得很，她当然不会因为碧环几句话就挑开了与云雍的关系，她深知云雍对自己的爱意，更何况，她经历了这几近十三万年的生死磨练，现下这样的话再也不会让她轻而易举失去理智了。
　　“我问你，碧落她怎么了？”云幻右手背于腰后，云景见了连忙退后了几步，这很明显，云幻的右手正抓着系在腰间的月赋绸绳。
　　“不过是枚用着还算顺手的棋子。”
　　“打着父亲大人的旗号，你也真是放肆得很。”
　　“废话什么，今日是免不了你死我亡的了。”
　　正说着，远远传来阵阵钟鼓声，云幻他们只觉身形晃动，云景快步上前拉住云幻，道：“丫头快走！”
　　顷刻间，梦境破落，众人俱跌回现实，不过还是煞医的那间药房，药房里满当当地塞了许多人，素问见到云幻，赶忙上前，细细打量看见云幻并无大碍，方跪下冷静道：“素问让大人置于险地，实属失职。”
　　“罢了。”云幻抬眼就看见青丘国妖主君尚的一干妖将也挤在整个房中，而云雍面色有点发白的，怀里抱着他的法器“钟离”。
　　云幻看了一眼那些妖将，估计是碧环修炼邪术禁法东窗事发，妖主来问罪来了，便道：“家事而已，倒要妖主费心了。”
　　但见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道：“末将奉命前来带走碧环。”
　　云幻瞅见云雍的欲言又止，便冲着这个头领，冷声道，“退下。”
　　那个妖将头领微微一愣，云雍心里收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拉住碧环，沉声道：“跟我走。”
　　那个头领并不死心，居然大步走过去拦住云雍，“云雍大人，末将必须……”话未说完，素问早已横剑于他颈下，“你没听见我家大人叫你退下吗？”
　　那头领冷汗都下来了，但是妖主大人的确要他带走碧环，自己两头都不能得罪，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扑通跪在地上。
　　云雍叹气道：“你先回去复命吧，我随后就会去向妖主大人那负罪。碧环这个孩子都是为了我才干这样的事的。”
　　“你……”云幻气急，云雍一把抓住云幻道，“丫头，这个错毕竟是我开的头。我知道你现在还容不下碧环，即便我用云氏当家的责任压着你。可是这孩子也是我纵容的啊。”
　　碧环听见，奋力甩开云雍的手，她现在无法开口，眼泪突突在框里转动，织风鸟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停在她的肩头，要为她发声。
　　可惜却被云幻抢先，“你担着？你当我不知道么？我灭了水华滢蚕一族，却只被罚了思过，人人道是妖主大人赏罚不明，偏袒跟你的旧情，可是我知道你之所以匆匆离开，跑来这钟庸山，是因为你替我受了刑罚，在这里充英雄呢！”
　　云雍一时语塞，“那个……公平起见嘛，碧环的错也不算大吧。”
　　“若哪日你为了她被打回原形，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云幻又恢复了冰块脸，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诶，我说啊，碧环害得是人命，况且她也没什么职衔名分，不过一个散妖，这跟妖界关系也不是很大，让君老伯一边凉快去吧，找个天师教训一下碧环也就行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一直没有出声的云景在瞅见了远远走来的没藏后，大声嚷了起来。
　　云幻听闻回头一看，果然是没藏，神情有点焦急地走了过来，看见安然无恙的云幻松了一口气。
　　“幻儿，你没什么事吧？”
　　“拜托，跟这丫头扯上关系的都是别人倒霉好不？不带你这么护犊子的。”云景闪到一边坏坏的笑到。
　　妖将们看见是这三界中有名的没藏天师，全都有要逃开的冲动。
　　想当初，云雍自以为很有先见之明，在儿女法术差不多以后都会送到仙妖人混居的独夕城去跟一个很是有造化名气的天师第五勘学法术，为的是防止哪天自家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女遇上厉害的天师就完了。可惜自家儿女向来不是很理会他的先见之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后来云幻灭了水华滢蚕一族，被罚去第五勘天师那里当粗使丫头，便遇见了没藏。
　　这没藏便是这第五勘的首席弟子，大有成家师之风，后来收服了一个危害甚大的散妖虎怪后，受伤昏睡了几年，醒来之后法力更是大增，是以这三界五司也颇给他面子，加上与云幻关系颇好，一些好嚼舌根的小妖们都给他们的相处抹上些许桃色才算心满意足。
　　没藏微微一笑，走到那个头领面前，素问很是规矩地退到一边，那头领抖如漏筛，“此事……有天师在……云景大人说的很对……很对，小的不叨扰了，这就……”头领回头，大喝一声，“撤！”
　　“看来还是你有范啊，我妹子脸都冻成豆腐渣了，他们也没甩她。”云景闲闲地说。
　　“幻儿心善，他们知道她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云幻心善？
　　云景想到过往云幻所做种种，咽咽口水，又看见云幻很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心脏漏跳了好几拍，他对着云雍道，“爹，我饿了，咱开饭吧。”
　　云雍看了看，点点头，也不管碧环是否愿意，拉着她便和云景跑了。
　　“没藏，你居然就这样放了她。”
　　“你也不想云雍大人为难不是？回去我会跟师傅禀明的，估计改天得去妖主处登门道歉。”
　　“明明是他自己为难自己。”
　　“等你哪日为人父母便明白他的苦心了。”
　　云幻的脸不自觉地红了红，但还是有些不耐地说，“走吧，待在这里都胸闷。”
　　没藏点头，他从初见云幻开始便觉得这丫头是自己人生中的不同，他本是修仙之人，决定要跟云幻在一起后，云幻曾经提起过自己可以舍弃云氏长家主身份，成为一个散妖。
　　这样便可跟凡人在一起了。
　　他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却不愿意她两难，便说：二人一同成仙更好，虽然辛苦些，但是神仙眷侣也是美事一件。
　　只不过有些事总要不尽如人意才有意思，许久之后两人再度重逢，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如今的郎情妾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