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庶女有晴天》沐*

3、第 3 章

　　天边繁星点点，在黑与白的界限里，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银光，柔和又恬淡。

　　这是属于远山村的宁静与悠远。

　　月色之下的两个孩子，沿途吆喝着，似乎在寻找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小可，不如我们回去吧，反正羊已经丢了。”庞子都摸摸肚子，那里已经抗议了好几次了。

　　“要回去你回去，我可没脸再回去了，你爹非打断我的腿。”穆小可继续在草堆里探着，头也不抬。

　　“瞪就瞪呗，又不会掉快肉，也就是少卖点钱，来年再盖房子也一样。”庞子都絮叨着。

　　“说起来都怪你。”穆小可停下脚步埋怨道。

　　“怎么又怪我了？”庞子都撅着嘴不服气的说。

　　“不是跟你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那只羊吗？”

　　“可是我撒尿回来没看到你，我更担心你啊。”庞子都抗议道。

　　“谁要你管我的事，小屁孩。”穆小可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寻找着。

　　“谁是小屁孩！算起来你还得叫我声哥哥。”

　　“哥哥？好，就哥哥，”穆小可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草地上，右手伸向庞子都，娇柔的道：“子都哥哥，人家脚疼，你背人家好不好？”

　　庞子都哪有穆小可的心思，虽然觉得穆小可的样子有点怪，但他依然凑近了脸，憨憨的道：“哪疼？”

　　还未凑近，庞子都便觉得风中藏着杀气，直逼自己左眼，“呜呜，你怎么打人啊，呜呜。”

　　“让你不长记性，今天要不是你失职，我们也不会丢羊，羊不丢我们也不会到现在还回不了家。”

　　“哭！还哭！你怎么那么多眼泪啊你。”说着穆小可就来捏庞子都的脸蛋，她不敢用力，却又是极霸道。

　　庞子都平时最烦别人捏他的脸，总觉得那是惩罚小孩子的，可是每次穆小可捏他他都会觉得很快乐，眼泪在快乐里也便化作了孩子般的笑颜，他仗着力气大，也捏了回去。

　　“啊啊，庞子都你敢捏我。”

　　“就捏你，就捏你。”庞子都似乎把这当成了游戏，也跟着闹起来。

　　两个小身影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摇摇摆摆，谁也不甘示弱的想要牵制住对方的双手，两颗脑袋碰在一起，倒像是两头不肯服输的牛。

　　忽然庞子都猛然直起了身子，穆小可一头栽在了他胸口。

　　“玩阴招。”穆小可跳起来双手交叉作再战状。

　　“小可，有水声。”庞子都眼里忽然露出几分欣喜望着穆小可。

　　穆小可舔舔干裂的嘴唇，折腾了一天她早就觉得又饥又渴，虽然没有吃的，可是能喝上一口清甜的水也是极妙的。

　　穆小可不做声，立着耳朵去听，果然，空气中有细微的流水声，像来自远方的仙乐般曼妙。

　　二人眼神交汇，同时露出了惊喜，大叫：“冲啊！”

　　快乐的声音在大地之上飘扬，落在这个春意暖暖的夜晚，月光一路追随，满世界的朦胧与纯美。

　　溪流声越来越近了，那溪水一路延伸，伸进漫长无边的暗夜里，却又那么灵动，如一条飘逸的绸带，那绸带里雕刻着无数的繁星，还有一轮皎月，如梦似幻般的沉睡着。

　　庞子都和穆小可呆呆的看着，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冲啊！”

　　两个快乐的小身影，你追我赶，你退我进，小脚丫踩着石头，踢出满眼的晶莹水花。

　　仿佛今天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丢羊的懊恼，遇到冷酷少年的屈辱，身上那些醒目的伤痕，又饥又渴又疲倦的身体……所有的阴霾都这样去了，在此刻，在这片没有纷争的月色下。

　　又是一番折腾，庞子都似乎将所有的力气使完，他躺下来，四仰八叉的摆摆手道：“不闹了不闹了，我投降。”

　　穆小可银铃般的笑声在夜色中更见分明，她弯下腰，将溪水泼在脸上，溪水入喉，是极清洌的甜。

　　水中，正是那轮玉般的圆月，随着溪水的流动，那圆月也抽象起来，却多了几分韵致。

　　月的冷与脑海中的影像渐渐重合，穆小可仿佛看到了白天里那个冷酷冰凉的少年。

　　那是怎样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却总是格外的深沉，为了赢可以说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别人的命作为要挟。

　　又是一个封建社会下扭曲变态的混蛋，穆小可想到这里，莫名的甩了甩头。

　　“饿傻啦。”身后传来庞子都的嘲笑。

　　穆小可回头，撇撇嘴道：“我在想那个可恶的少爷。”

　　“想他做什么，那种人咱们本来就惹不起。”庞子都挨着穆小可坐下来，眼神里竟闪出些许无奈。

　　“可是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丢羊，害我们白白在这里饿肚子，不行，明天我得问他要损失去。”穆小可拳头一握，重重的敲在了水里。

　　“啊……”庞子都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小可，半响道：“你还要去惹那个疯狗啊。”

　　“不是惹，是维护人民合法权益！”

　　穆小可说的一脸正义，庞子都却听的云里雾里，他挠挠头，奇怪的打量着穆小可，自从爹娘救了这小妮子回来后，他就觉得她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她似乎懂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虽然每次庞子都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他隐隐觉得远山村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或者比他认为的那个世界还大的世界。

　　“子都……”

　　“小可……”

　　忽然传来的呼喊，从远处隐隐飘来，像是暗夜之中的明灯，家的召唤。

　　庞子都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忽然崩塌，在他挡在少年马前的时候，在他以为今天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在他做好了和穆小可死在一起的时候，然而所有的害怕在这一刻瞬间消失，那来自血缘的温情，让他卸下最后坚强的伪装。

　　“爹！娘！我们在这！在这！”庞子都顺着声音拼命的招手，拼命的呼喊。

　　穆小可则淡定的看着庞子都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