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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第五十四章

      闻听此言,沈仲元吃了一惊,艾虎却似胸有成竹:“我想来想去,冲霄楼就是再凶险,你既然曾在楼里值守,晓得里面情形,又有楼图对照,至多不过无功而返,也不致有甚大碍。我在襄阳又是生面孔,随你潜进城去不费吹灰之力,破楼时也能做个助力。”
      “智兄、欧阳兄他们可知道你这打算?”沈仲元虽听艾虎的话似不错,但到底仍显冲动,不由问道。艾虎打的就是让师父、义父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已非昔日顽童的主意,哪里肯提前告知?他倒也有主意,不提自己扬名立万的心思,只拿沈仲元转投按院衙以来寸功未立说事:“沈大叔,你号称‘小诸葛’,自然是极了不起的,可惜等以后天下太平了,英雄无用武之地,有那不开眼的难免就要议论大叔你名不副实。不如趁着眼下多立些功劳,也好留作给后辈的谈资。”
      沈仲元乃精明之人,岂看不出艾虎打的小算盘,饶是如此,却亦有些意动。先前他虽暗中于按院衙有所助力,终归未上得台面,后来掳颜大人到黑水湖纵非本意,一样给众位兄弟朋友惹了大麻烦,最后还得等大家去救。他心中实也想着若能立一桩大大的功劳,方能显出自家本事来,因此被艾虎这话说到了心坎里。转念又想,自己已将楼图记熟,这几日旁观彭启绘图,无事时也跟着画了一张草图,各处标记均自相同,可作随时验证之用,便是楼内情形复杂,难以破解,至多不过无功而返,料想应无大碍。
      如是再三思量几番,加之艾虎撺掇,沈仲元确真是给他说动了。于是两人效仿智化等当日劫彭启,私下备了马车、盘缠、干粮等物,为混进襄阳城方便还准备下了易容改装用的衣裳、装饰一类物件。当天夜里两人便悄悄离了武昌,直奔襄阳。
      此时襄阳军接连溃败,兵疲将怠,人心浮动,颓势愈加明显,除了对着百姓作威作福不输从前,气势一跌到底,盘查也不过敷衍而已。沈仲元、艾虎一路顺畅,只是行了有四五天光景,距襄阳越近,沈仲元越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这车四周好像另有他人。一问艾虎,艾虎亦有同感。沈仲元当时查看,并未发现异常。
      又过了一日,眼见天黑之前便可进到襄阳城,沈仲元忽然停住马车,下车往后一瞧,智化单人独骑正在那里。“智兄,你怎么……”沈仲元话未说完,知道自己带着艾虎不告而别,冒此大险,脸上不禁有些发烧。
      艾虎这时也下了车,一见智化,三分惭愧,倒有七分惊讶,叫了声:“师父。”
      智化恨铁不成钢地凌空点了两下:“你呀,还有脸叫我师父。是不是你撺掇沈大叔来的?”沈仲元愈觉羞惭,忙道:“智兄,艾虎一心想为大伙分忧,小弟想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一时冲动,自行跟了来。”艾虎道:“师父,只有你一人来的?”
      “我听见有人回报你们出了城,就知道是为的破楼一事,急忙追赶了来,哪里有暇告知他人?”智化虽说无奈,但他一路尾随而来,实则也早已有了主意:以艾虎的性子,即便是强行带他回武昌,只怕仍要趁隙偷跑,到时他再要单枪匹马闯冲霄,危险唯有更甚。何况又碍着沈仲元面子,莫如自己与他们一道,倘若遇险总还有个照应。
      艾虎听了师父之言喜不自胜,干脆把智化那匹马也套在了车上,直接拉着师父上车,商议破楼大事。智化虽未再有责备之语,却让艾虎若想破冲霄楼,需跟定自己与沈仲元,遇事听从吩咐,不得再自作主张。艾虎虽然有些不愿,但不敢与师父顶嘴,只得应了。
      三人依着智化前番来襄阳时的法子,在城外下了马车,只带必备之物,趁着天黑前赶紧城里。那日彭启失踪,雷英就隐隐预感不好,怀疑襄阳城里进了奸细。然则几次严加盘查无果,正赶上大军新败,种老将军的兵马进入湖北境内,闹得人心惶惶,兼之彭启那楼图是他以自己名义献给王爷的,王爷根本不知尚有彭启其人,对此并不如何重视,几下里凑在一起,王府中人是越查越紧,自以为管控严密,底层兵士则是散沙一般,只严在了表面。
      进城后三人依然是找城隍庙落脚,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直奔襄阳王府。三人从后院墙跳进王府内,沈仲元在前引路,径直来到木城之外。这里智化也曾来过一次,但那次有白玉堂指引,并未失了路径。沈仲元于此地却熟,走离为火位进入,智化、艾虎在后,不敢错失半步。待到穿过木城,来到冲霄楼下,沈仲元道:“若是自一楼进入,机关繁复,只怕多耗时晌,咱们还是从外面进得好。”
      智化道:“但凭贤弟拿主意。”沈仲元遂走到阵眼处的石象脚下,脚在地下一蹚,蹚起一个小巧的铁手柄来,随即用力一扳,二层楼南面的窗子突然悄无声息开了。接着再推一推手柄,上面刷地一声轻响,一挂绳梯自二楼垂下,恰恰与地面相接。
      智化看得新奇,心知此处的机关于是奇异,破解愈难。艾虎则直接说出了口:“这玩意儿倒真新鲜。”沈仲元道:“艾虎,我与你师父上楼去,你留在此处巡风。倘或出事,也好为我们接应。”艾虎满心盼了一路,闻听不许自己上楼颇不乐意,但看师父也是这个意思,到底不敢硬犟,不情愿地应了。
      于是沈仲元、智化沿绳梯上到二楼。两人停在窗台上,并未贸然入内,沈仲元又在窗台下摸了一阵,找到一处手柄,使劲一扳,楼上窗子微微一响,亦是自行开了。沈仲元遂将手柄往下一压,又一挂绳梯从上垂下,二人抬头看时,这一回是从三楼窗口落下来的。
      沈仲元已将楼图标注的各处消息熟记于胸,低声道:“跟我来。”当先上了绳梯,智化紧随其后。二人依样上到三楼窗台,智化先用刀尖在地板上顶了顶,听声音实在,才轻轻跃到里面,顺手关上窗子。
      楼内四壁皆有油灯,中间又隐隐有光亮透出,乃是从正中隔间里传出来的。他二人皆听白玉堂提起过当日在冲霄楼险死还生的经历,知道里面便是铜网阵,只是从隔间小窗往里瞧去,却不见有什么东西在内。沈仲元想起楼图上曾经标出,那铜网阵联结甚广,隔间内乃是中心,边角处实则连着三楼内其他角落。所以二人仔细搜寻一遍,就见北面有座极高大的佛龛,上挂黄缎子幔帐帘儿,前面有个约莫半人高的佛柜,上有古铜五供。
      沈仲元上前举起蜡台,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将蜡台一照,只见帐内影影绰绰供着神像,只瞧不清是何方神圣。智化就问:“可有盟单?”沈仲元仔细看了一回,说道:“就在佛龛上面。”智化想着沈仲元在此地远较自己为熟,还是留他策应得好,于是让他举烛,自己上去取盟单。
      沈仲元遂高高举起蜡台,智化纵身跳上佛柜,放眼一张,却见佛柜上裂了道寸许深的缝隙,不觉有些疑惑,问道:“沈贤弟,楼图上可标记了这个?”沈仲元仔细瞧过,楼图上并未记明此处,以为无事。
      智化便站起身来,伸手去掀幔帐。冷不防两只扁枪尖自此缝隙钻出,“噌噌”两声,劲力十足。智化“啊哟”一声,捂着小腹自佛柜上直接滚落。
      沈仲元倒吸一口冷气,正要上前去看智化,佛龛后突然蹿出两个人来,皆是沈仲元昔日的旧识。此二人乃是兄弟,一个叫做王善,绰号“金枪将”,一个叫做王保,绰号“银枪将”。两人今夜在楼上轮值,一看智化躺在地上惨叫,正好是个便宜,于是分作两路,直取二人。
      沈仲元就手将蜡台放在桌上,王善正好赶到,一刀“缠头裹脑”斜劈而出。沈仲元不及抽刀,当即上步闪身,左掌疾探。王善一刀落空,不待变招,脉门已被拿住。沈仲元施展擒拿之术,反腕一拧,王善吃痛,刀一脱手,立即被对方抢到。沈仲元随即就势一捅,结果了此人,却听那边地上利刃入肉之声,心下不禁一寒。
      抬头再看,智化正拎刀走来。倒在地上的乃是王保。
      “智兄,你可受伤?”沈仲元又惊又喜,急忙问道。智化笑道:“我这出叫作‘盘肠大战’。”一托携带的百宝囊,“瞧,这上面戳了两个窟窿,正好替了我。”沈仲元长舒一口气:“智兄哪,我可是险被你吓掉了三魂七魄。”
      智化道:“先不忙着玩笑,且看看楼图,那上面可还有什么埋伏?”沈仲元不敢再托大,又细细看过了自己绘制的草图,确认无误,却仍不敢放心:“只怕咱们被那彭启骗了。他画的楼图上留了一手!”然后道,“智兄,还是你来巡风,小弟上去。”
      “不必如此,你比我熟悉此处,巡风更加方便些。”智化说完,二度窜上佛柜,用刀尖一挑幔帐帘子,只见佛龛顶上倒挂着一只锦盒。沈仲元脱口而出:“就在这里。”智化随手削掉幔帐,刀插背后,站直身子伸手去取锦盒,偏偏还差了一些儿。情急下,智化一手扳住佛龛上沿,脚踏下沿,另一只手去摘锦盒上的铜环,好容易拽住了,一拉不动,再一用力,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在了佛柜上。
      霎时间,上方轰隆一响,一把月牙刀突然落下,铲在智化腰间。智化“啊”地一声,沈仲元才放下的心突又提起。那月牙刀很是沉重,又是直上直下劈下来的,寻常情形下一般人难逃此劫。偏偏事有凑巧,智化乃是滑落在佛柜上的,背后别着单刀,月牙刀的锋刃恰恰切在单刀刀鞘之上,两相抵住,智化方得以保全。然而如此一来,智化整个人如同被卡在了原处,闹了个不上不下,动弹不得。
      沈仲元惊得瞠目结舌,问道:“智兄,怎么样?”智化苦笑道:“我现在也说不上了,你来看吧。”沈仲元上前一查,惊出一身冷汗,甚是后怕,于是跳上桌案,双手抓住月牙刀刀柄向上扳。那刀重达百余斤,其实他仓促间能扳动的?试着逆向而拔,依然纹丝不动。
      便在此时,楼下突然梆锣声响,一刹那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一般。紧跟着便是兵刃相撞的叮当之声,当是艾虎与王府中人交上了手。
      沈仲元愈加焦急,再拼命向上扳动那刀柄,依旧是无用功。与此同时,楼梯上已有“蹬蹬”脚步声传来,有人喊道:“上面有人!别让他跑了!”沈仲元急得满头大汗,仍死命抱住了刀柄不松手,智化道:“沈贤弟,你快走!”沈仲元哪里肯依,只是实在搬不动那刀柄,一咬牙,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伸手抽出刀来,堵在了楼梯口。下面有人一露头,他便上前一刀。
      接连上来三人,皆被沈仲元劈倒。可是对方到底人多势众,又掌控着这楼里的诸多机关,不多时,东、南、北三面窗口,皆有人上来。智化急得叫道:“你快走,带着艾虎一道,莫要顾我!”沈仲元还要硬拼,智化急道:“你不走就全完了,要谁回去报信?”
      一言提醒局中人,沈仲元想起其他人尚不知彭启在楼图上做了隐瞒,今日自己这三人绝不能全陷在这里,再看对方已自三面包抄而来,只得狠一狠心,咬牙道:“智兄,我对不起你了!”挥刀砍翻冲在最前一人,直奔南窗。一人正从南窗钻进,他当头一刀砍刀,一个“燕子抄水”,倏然越出窗子,半空中再用“云里翻身”,落在地面。
      这时艾虎已砍倒六七名王府兵丁,沈仲元上前一拉他:“别打了,快撤!”艾虎不明所以,急急答应,随同他从正西小门钻出,换兑为泽大门。两人轻功均有独到之处,也亏得沈仲元熟悉路径,一路奔驰,顺利逃出王府,听得身后声音渐行渐远,知道总算是暂时无事了。
      艾虎这才倒过气来,问:“我师父呢?”沈仲元含泪道:“智兄陷在楼里了!”艾虎一惊之下,几乎蹦了起来:“什么?”扭头就要往回冲。沈仲元死死抱住他:“好孩子,去不得啊!我也想去救智兄,但咱们得先回武昌送信,那老道士太缺德了,他那楼图有假!”死说活说,总算按住了艾虎。
      沈仲元知道这城里是耽搁不得的,好在他和艾虎皆有几分水性,从蒋平说的护城河潜到城外,找回马车,连夜赶路。两个人均是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马力了,将一日当成两日来走,硬是缩短了一半的时日赶回武昌。
      两人回到太守府,颜查散正与迟天禄去了衙门谈论公务,其余人等都在。一见二人满身尘土,狼狈不堪,蒋平先道:“沈老弟,你们这是上哪儿了,一别好多天不见人影。”没等沈仲元开口,艾虎见了欧阳春,先自哭道:“义父,我师父陷在冲霄楼了!”
      众人闻言吃惊不小,细问端由。艾虎哭着细诉一遍,说到最后,沈仲元低着头,满面羞愧。听到楼图有假,人人义愤,龙涛、姚猛几个浑人当下就要去找彭启算账。蒋平拦道:“且慢,找他算账容易,这楼图还得着落在他身上,你们谁有法子让他画出真图来?”大家一时语塞,对这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又留了十八个心眼的老道士,确乎人人难得良策。
      还是蒋平,沉吟良久,想出一个主意来。原来他揣摩彭启这人虽怯懦贪生,但又心思古怪,狡诈多变,情理上劝他不动,威吓虽能令他服帖却也难得实话,不妨骗上一骗,或有奇效。所以借用了柳青的断魂香,却将药量减半,只让他在夜半之时迷迷瞪瞪,如坠云里雾里一般,分不清梦境现实。
      柳青扮作道士,到了彭启房内,暗用了些常人行走江湖卖艺的手段,甩了甩拂尘,灯火便自动点上了,有霞光浮动。彭启战战兢兢问道:“你是什么人?”柳青念声道号,说道:“在下出身云蒙山水帘洞,道号王禅。”彭启吃惊不小,慌慌张张跪下行礼,柳青亲手掺他起来,却呼为“师弟”。
      “仙长为何称我师弟?”彭启生怕没听清楚,柳青只说他前世曾与师父修下仙缘,今生虽历劫降临凡尘,却和自己有同门之谊。彭启听了,得意非凡,忽然想起如今处境,少不得请师兄相救。柳青道:“愚兄正是奉了南极教主法旨,带师弟前去觐见。你的事见了教主自有分晓。”
      蒋平等回明了颜查散原委,已请迟天禄事先约束了太守府下人,并将一处极宽敞的厅堂布置停当了。柳青只说带彭启前往白鹤山寿仙宫觐见教主,彭启看到看守的差人对自己二人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是信了个十足十,听柳青让他闭眼,乖乖闭上两眼,便觉好像闻到一股异香,随即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再醒来时,四周围香烟缭绕,已然身处陌生之地。
      彭启见厅堂正中蒲团上坐着一人,身披八卦仙衣,怀抱八宝金如意,闭目阖睛打坐,他正渐生无措之感,就听身边王禅说道:“师弟,这位便是南极教主。”彭启虽是出家人,毕竟心术不正,一门朝着邪路上走,于道家的规矩、礼仪实在所知不详,听王禅让他见礼,上前就磕头,听教主说声:“免礼平身。”才敢站起。
      旁有鲁世杰装扮的白鹤童子,取过两枚蒲团。柳青故意说起若按尘世年月计算,白鹤童子已过千岁,听得彭启羡慕不已。白鹤童子下去不多时,又端上一盘珍珠也似的仙果,彭启才拿起两个,忽听教主唤自己名字,慌忙揣到怀里。
      “彭启。”教主道,“我已知你近日有牢狱之灾,不必惊慌。只是你虽有仙根,尘缘孽债却仍未了结,不能回归天庭修行。”彭启听了发急,遂问如何才能了断凡尘宿怨。南极教主便告知襄阳王命中并无帝王之分,彭启助他便是逆天而行,此其一也,二则因冲霄楼,地府里多添冤魂怨鬼,亦是有损修为之处。
      彭启大急,忙问如何化解,南极教主却不再发话,只让王禅送他回去。彭启心里挂着此事,纵然不敢再和教主啰嗦,免不了偷偷问王禅如何是好。王禅遂指点他,只要能交出详实的真楼图,到时官府派人破楼也好,和襄阳王再有什么纠葛也好,皆是他们的因果,还能与你何干?彭启恍然大悟,连连称是,随即却又陷入昏睡。再醒来时,已回到了客房床上。
      彭启这一番算是经历了生平未有之奇,恍然似是大梦一场,然而梦境历历在目,又似是真的。他正疑惑,又觉房中似还留有仙境中的异香,伸手一摸怀内,仙果仍在。于是他再无疑虑,大呼小叫喊人。差人正和他吵吵,公孙先生走来询问,彭启趾高气昂要把先前交出去的楼图拿回,明白说那图里有些地方被己打了埋伏,如今要了尘缘,情愿重新标注。
      公孙先生遂去了一趟,取回楼图来。彭启当下点灯,提笔修改。他这回一心要成正果,不肯再耽搁延误,忙了半天,天亮时分把修改后的楼图往公孙先生手里一交:“拿去。”公孙先生有心追问一句:“这回不错了?”“半点也没差了。再有一点差错,让我永世当不成神仙。”彭启大辣辣地道。
      公孙先生忍住笑,拿着图去了。众英雄早在前面等候,见楼图修好,围上前来查看,并商议破楼之策。大家以为要破铜网阵,必有宝兵刃打头,所以应分作三路。第一路丁兆蕙与韩彰、徐庆,自南方进阵,前往机关所在地火德星君殿破坏总弦;北侠与卢方从正西进阵;展昭与蒋平从东方进阵。三路人马进阵之后先到盆地坑,以毁去铜网阵为要。沈仲元最熟楼上情形,专管登楼盗取盟单。柳青、艾虎等人负责寻找智化下落。白玉堂居中策应,随时支援各方。
      待分配停当了,大家预备动身奔赴襄阳,迟太守手捧文书走来,喜道:“众位英雄,又有捷报!”原来就是这几日光景,种老将军所率大军再下二城,不日便将抵达襄阳城下。白玉堂算算日子,笑道:“若是咱们破楼之日,能赶上老将军的破城日,内外夹击,那才痛快。”蒋平偏爱和五弟斗嘴:“你怎么知道就赶不上呢?我说两个日子定能撞到一处。”
      颜查散设宴为众人送行,说道:“我预先祝各位英雄旗开得胜,早日凯旋了。”大家无不逸兴横飞,饮罢酒,辞别颜大人、迟太守,向襄阳而去。
      说来甚巧,众英雄在路上所费非只一日,及至临近襄阳,恰赶上种家军连破数处郡县,直指襄阳。到此关头,赵爵仍抱定主意背水一战,因此连夜大开城门,强行迁城外农家、猎户进城,连带着城外那些农田,无论庄稼成熟与否,一并收割进城,摆明了要以这些百姓为质与朝廷大军对决,连同所需耗费的粮食也准备齐了。
      城外百姓因王府这一道敕令遭了殃,却给了众位侠义之士混进城的机会。蒋平、柳青、沈仲元都曾潜进来过,知道城中哪些地方人烟稀少、防卫薄弱,可权且安身。待到三更,卢方等一干人遂依着先前分派,直奔王府。
      众人分兵各个方位,到了冲霄楼,各展其能。丁兆蕙一行人走的是天火铜人位,才一进阵,两块地板“咔嚓”一声往左右一分,地下“嗖嗖”钻出两个人来。丁兆蕙和韩、徐二位皆不识,但料想必是王府收纳的匪人。但见二人抢步便砍,韩二爷身形急转,来至一人背后,挺刀一刺,直接扎入其人背心。丁兆蕙也不甘落后,一抖湛卢宝剑,余下那人还想躲,哪里又赶得及,颈中一凉,随即倒地。
      徐庆道:“哎呀,怎么不给我留一个?”韩彰道:“好了,快走。”三人随即进阵,找准方位直奔火德星君殿。此处设在冲霄楼一侧,单独成院,正面系大殿,东西有配房。西屋一片漆黑,只东面配房有灯光。
      丁兆蕙用剑尖刺破窗纸,原来内里聚了十余人,瞧情形皆是巡更上夜的,王官、兵丁皆有。丁兆蕙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朝韩彰、徐庆招一招手,三人转向正殿,见门锁着,丁兆蕙正愁不能彰显宝剑之利,当即削断锁头。
      三人进了殿,反手关上门,仔细一瞧,原来此殿不大,供桌上点有长明灯,后有神龛,一样放着幔帐。地上又有一块摆件。徐庆挪开摆件,见下有四块木板,于是掀开板子,分别放在东西南北四面,以防被人发觉闭了入口。
      韩彰看木板下是一个井口,于是捡起蜡烛向下一照,一行石级直通井下。于是三人沿阶梯而行,走了不知多久,总算到了底。此处甚为宽敞,处处布满机关消息,连同铜网阵总弦,均设在此处。什么轮子、划子、铁链、钢绳,密密麻麻,绕过一处处轮子通往地面,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到了这时,谁还分得出哪是主弦,何为副链?丁兆蕙直接先砍断最粗的一根链子,“哗啦啦”响声瞬间而起。丁兆蕙不知这就是铜网阵总弦,他这一剑下去,盆地坑内的铜网尽数失灵,然则声音着实太大,守夜人当即被惊动。
      韩彰、徐庆在主弦响起之时便知不好,急忙反身回到地面。才露出头,就见那些王官、兵丁正乱哄哄寻找木板盖子,喊叫:“快些堵住,别人那小子出来!”两人飞身跳上地面,便与众巡夜人战在一处。借这机会,丁兆蕙在底下继续又砍又剁,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专捡着最粗的绳索、铁链下手。
      徐庆兜头一刀,砍翻一人,抬头正巧见两柄长枪一先一后刺来,于是猛地跳起,自中间穿了过去,刀分两势,左右疾砍。这两柄枪皆是木制枪杆,“咔嚓”两声即被砍折。韩彰此刻也已连破两人招式,一刀洞穿了一名王官。
      恰在这时,丁兆蕙把那些机关主弦破坏得七七八八,满脸带笑跑了上来,正与一名兵士来了个对脸,二话不说,一剑穿心。余下的那些人见势不妙,顾不得什么守卫之责,掉头就跑。三人也不追赶,出了这殿,听得交战之声自西方传来。
      原来欧阳春与卢方自正西兑为泽位进阵,北侠刀劈阵门,又见门里再分七个小门。欧阳春问卢方:“卢兄,我二人走哪个门好?”卢方道:“前次五弟走的是雷泽归位。”欧阳春逐道:“那好,咱们也走雷泽归位。”两人甫一进门,冷不防两人自墙后蹿出,大骂:“什么人敢来探阵?”话音未落刀已先至,迎头一刀劈向北侠。
      欧阳春急切之间未抽宝刀,抬腿一脚正踹在前面那人心口。那人闷哼一声,直直横飞出去,正落在卢方脚下。卢方随手打发了此人,抬头再看,另一人已毙于北侠刀下。两人再往前走,出了阵,恰好遇上丁兆蕙、韩彰、徐庆走来。大家聚头,相视一笑,就听有人大呼小叫着从东方杀过来,原来是展昭与蒋平到了。
      众人方会齐,沈仲元和白玉堂也已到了。丁兆蕙说了毁去机关总弦之事,又道:“不过为防万一,我想还是需到盆底坑走一趟,彻底毁了铜网阵才好。沈兄,你快些去盗盟单。五弟,你去寻襄阳王的下落。”于是众人分路而行。欧阳春等先到了铜网阵的天宫、地宫两处,对照楼图,确定下去线路,说道:“从这边走,需小心此处的一百弓弩手。”
      因地面上有翻板,诸人议定分两拨行进,分别进到两处盆底坑。坑下挑着天灯竿子,上面罩的又是铁篦子,地面上的光亮也能照进,所以瞧得很是清楚。北侠等人分别搜索东西南北四条坑道,刚要进东道口,忽听内有脚步声音。欧阳春贴墙俏然而立,只见一人从里面探出头来,于是当胸一把,将那人拽了出来。
      那人猝不及防,“哦呀”一声,欧阳春抬手举刀,那人急叫:“刀下留人!敢问你们,哪一位是北侠客?”欧阳春听这话奇怪,反问道:“你问北侠做甚?”那人口音偏于南方,说道:“老爷子,北侠并非外人,乃是吾的师父,你可晓得?”欧阳春一乐:“我不晓得。”再看那人二十余岁年纪,中等身量,身穿宝蓝色武夫短打,背后背刀,逐问:“你是谁,何时拜的欧阳春为师?”“这你就不要问了,我就问我师父来没来。”
      卢方正站在欧阳春身后,看不下去,搭话道:“你找北侠?怎么没瞧出来这位就是北侠呢?”那人先是一惊,继而跪下叩头:“师父大人,弟子有礼了。”欧阳春拦道:“壮士且住。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这才自报家门:“我姓冯,单名一个渊字,有个绰号‘圣手秀士’。我一直对您老人家心怀仰慕,盼着拜师,可惜向来无缘得见。今日有幸遇上您老,这可是咱们师徒的缘分,求您一定收下我这个徒儿。”欧阳春道:“你在这里做甚?”冯渊倒不避讳,直言道:“我在王府当差。”又忙着解释,“我要拜您为师,总得有谢师礼,所以想着如有楼破之日,给您做个内应。我是天天盼着您老人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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