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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第四十六章

      “哦?”听到此处,岳恒双眉一皱,不想可知,此乃关键所在。钟雄接着道:“襄阳王派出两个属下,趁着颜大人前往武昌府,护卫空虚之时,将大人劫持到了黑水湖。前天我收到蒋护卫飞鸽传来的消息,他们探得,大人就被关押在摩云岛上。”
      白玉堂听到此节,恨不能插翅前去黑水湖,剪除奸王党羽,救出颜大哥来。然则猜想钟雄必有下文,因此耐心听着。岳恒于此时问道:“可探明白是什么人干的了?既有了颜查散的消息,钟太守,依你看这下一步……”
      钟雄道:“有一位江湖上的侠义之士,前日从武昌府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先前一位女侠潜入襄阳王府打探,虽得了那边的信儿,可不知道按院衙门中的诸位皆去了武昌,所以一时未能通上音信,辗转了多时,方才把讯息传出来。”白玉堂想起曾听大哥说过,当日他们误信了邓车之言,以为自己在铜网阵罹难,所以林琮留书出走,前往襄阳王府,充作内应,这传出音信来的必是她无疑。
      原来丁兆蕙到武昌太守衙门见了公孙策、韩彰二人,恰逢他们那里也是才得了林琮送出来的信笺。信上所写之事与众人先前推断的大致不离,劫走颜查散的是襄阳王派出的沈仲元、晏风二人。这个晏风绰号“白莲花”,乃是“白菊花”晏飞的胞弟,与乃兄实属一丘之貉,采花盗柳,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只因他们兄弟系中原大侠晏子陀的传人,有乃父之威名掩饰,家传的武艺又好,行使的诸般恶迹少有人查知端底,是以不似花蝴蝶般恶名昭著。襄阳王权势滔天,颜查散虽有钦差之职,又是丞相门生,秉公办差,并无惧怕之意,但是按院衙门的那些听差、小吏、仆从,皆为襄阳本土人士,便是初始尚能坚持一二,日久权衡,亦宁肯背弃了外调而来的按院大人,也是绝不敢得罪王爷的。先前遇害的班头张雄就是个样儿。所以四义、北侠、南侠、丁兆蕙等人陆续前来,赵爵只是稍迟几日知晓而已。
      襄阳王本以为白玉堂折在了冲霄楼,虽说可惜,缓出手来收拾颜查散还是够的。未曾想诸位侠义接连赶到,他是狡诈多疑的人,少不得猜测这必是皇上要对己动手了,所以分批派人来,明面上虽不惹眼,暗中却难免有所动作。因此预备先下手为强,索性直接起兵,也是抢占先机。底下又有人献计,既要起事,不如就拿颜查散阵前祭旗。
      多亏了沈仲元,献言说道一个颜查散无关大局,若是死了,反倒逐了他的意,成全了他“尽忠殉节”之名,倒不如暂且将其羁押,一来迷惑按院衙一干人等,令其首尾难顾,力量分散,二来朝廷要收纳士人之心,便不能对颜查散弃之不顾,也算是个牵制。襄阳王赵爵以为有理,他素来善于拉拢绿林人物,除君山外,还与黑水湖的人马私交甚笃,信任伍万丰更甚于钟雄。因而从驾下的一干豪强之中甄选高手,选中晏风,又有沈仲元自荐,才派了他二人,查知颜查散行踪,将之劫去,押送黑水湖看管。因有晏风在侧,沈仲元不好再如擒邓车时一般示警,只得留下藏头诗一首,权作提点。
      如今颜查散着落在黑水湖,自然当以救人为要,然则林琮那里打探出来,襄阳王本意就是要趁这个空子,借如今朝廷未明虚实、众护卫又两厢为难之际,举事谋反。以目下看来,只怕就是这几日的事了。所以蒋平传讯息回来,因黑水湖势大,不好攻破,盼望君山能分派人马前往助阵,偏偏钟雄就是不敢擅自动兵。
      听到此处,岳恒、白玉堂才算理清了眼下形势,均感此节颇有为难之处。颜查散自是必然要救,然而黑水湖派势旁大,又是有意地严加防范,北侠、南侠等纵然武功高强,却也无法再效君山之故,救人不易,只怕免不了须动刀兵。当今以孝义治天下,襄阳王反迹虽露,终究尚未拿得盟书,朝廷不便派遣兵马,若要指望着君山,到底免不了首尾难顾,反倒露出空隙来。
      “那丁二哥可带回消息来,我二哥他们怎么说?”白玉堂凝眉细思片刻,又问道。钟雄说道:“襄阳按院衙那边还押着邓车、申虎,这二人皆为朝廷钦犯,若出了什么差错,又得再生波折。所以韩二侠有意趁着战乱尚未起,押送那二人进京。丁二侠未免他一人人单势孤,回来送过了信儿,逐又赶回去帮手了。按日子算来,他们进京只比五弟你晚了一步,若是当下便能交割清楚回程,也就是这几日的工夫。”
      岳恒这番既为宣旨,又是要补颜查散的缺位,原以为钟雄既是栋梁之才,给他封赏,洞庭这边又是人才济济,查找颜查散的下落也容易,只消找回了人,这趟差事也就结了。哪知道颜查散的消息虽有,这个圈子却兜了不小。素日在朝上,他甚是看好颜查散等年轻一辈后起之秀,然现如今各方势力胶着一处,这制衡情形不宜打破……想到此节,他人虽粗豪,亦觉颇有些张不开口。白玉堂默然片刻,忽道:“既如此,那也只能……只能暂时委屈颜大哥了。”
      岳恒心里想的正是这码事,突被白玉堂点出,不免也愣了一愣,道:“这……”白玉堂目光一闪,已现出决绝之意:“若是颜大哥在此,必然亦会如此。遑论制衡襄阳,令反叛心存顾忌,颜大哥反能暂保安然。”他这话一出口,岳恒、钟雄由不得深有所感,虽仍有不忍之意,以当下局势看来,确然不得不如此了。
      此事遂暂且这般按下。岳恒知道襄阳此时如同累卵,战事一触即发,饶是他乃武将出身,一时之间仍有进退两难之感。钟雄以为,岳恒虽是钦差,但他乃王爷之尊,不可轻涉险地,还是暂于君山多留几日为上。白玉堂深以为然。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子,均感以目下情形,一动不如一静,莫若以静制动,且看襄阳那边形势得好。钟雄便请岳王爷亲笔手书信笺,派人送去武昌,先与公孙先生通上音信再说。
      如此过了两日,到第三天,派出送信的还没有消息,派去襄阳的探子先风尘仆仆赶了回来。钟雄得报,请王爷升座思齐堂召见,就看那人一身征尘,面上、身上多有伤痕,衣上还带了血迹,参见过后,张口就是一个大消息:“回王爷,大帅,五爷,襄阳王,反了!”
      “啊!”岳恒吃惊不小,万没料到襄阳方面动作如此之快,忙问道,“怎么回事?”钟雄道:“你不用急,详细说来。”
      只因襄阳王苦心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内外,所以岳王爷与白玉堂一行人甫一离京,这边的消息也送了出去。及至岳恒等人到了君山,襄阳那边差不多同时得着了信儿。赵爵得知皇上封赏钟雄、君山改旗易帜,少不得暴跳如雷,痛骂包拯、钟雄等人。适逢雷英献计,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又有“兵贵神速”,趁着官家犹未得着真凭实据、难以决断之时,速速起兵,既有出其不意之妙,又可占得先机。
      赵爵大为高兴,依了此计,传下令去,命帐下的那些绿林豪强各带领一队兵丁,由雷英分派,各司其位。到得夜间,先诈称暴病而亡,连夜派人到按院衙去报信。王府中人自是知道颜查散不在衙中,如今仅剩了衙役、下人等,故轻而易举占了衙门,改换了匾额。
      那探子白天在城里打听,虽见了襄阳城内多有江湖人物走动,又有兵丁调遣之事,但奸王染恙之说四下散播,他怕传错了军机,便不肯离开,只等着拿了准信儿。因此特特找了临近按院衙的客栈投宿。只睡到约莫三更天时分,迷糊中,便觉街上有人马奔腾之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平素打探消息最是机警的,急忙起身,扒着窗户探出身去张望,就见外面火光映天,人声鼎沸,便知道不好。
      这人也曾在钟雄帐下见过些世面,见了这情形,心知必是奸王举事无疑了。想来要占衙门,继而必然排查客栈,搜寻可疑人等。这里是住不下去了,遂匆忙披了衣服,到院里牵了马匹,自行打开客栈门,伏在马背上,径向外冲。这一路上处处皆是乱军,却有一点好处:因襄阳王招揽了许多草莽在军中,是以各方人马皆有互不相识情形,且又是在趁夜抢占城中各处有司衙门的关口,混乱之中,倒是少遇阻拦。饶是如此,仍免不了多遇波折,身上带伤。幸喜因守城门的差吏逃了,城门大开,这才得以逃回送信。
      钟雄听罢,自是愤怒,然则既有岳恒在场,他却未便擅作主张。岳恒却是爽快人,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拍,大声道:“钟太守,你只管放手做你的。先探襄阳目下的虚实也好,亦或即刻飞檄讨逆也好,你既久在君山,自然是由你这三军统帅做主。”钟雄心头一暖,又看向白玉堂:“五弟意下如何?”
      白玉堂曾博览兵书,先请钟雄命人取来襄阳诸郡的地理图卷来,细细看了一会儿,沉吟半晌,方开口道:“钟大哥,依小弟的意思,君山暂宜按兵不动。”岳恒一时不解,忙道:“玉堂,你这是……”钟雄是带兵之人,隐隐已猜到了几分玉堂用意,问道:“依贤弟的意思,是要以‘合桩打围’之法克之?”
      玉堂点头道:“正是这样。虽有王爷在君山坐镇,大哥又新加了官爵,出兵讨逆乃是分所应当。但一来,官家远在东京,尚不知此地情形,二来,奸王经营多年,又与多处绿林匪人勾连,黑水湖不过其中之一耳。纵然是报国不畏生死,但我们出力,总要落到了实处为上策。所以须得先行派人进京禀报,让朝廷有实信可依。之后——联络各处英雄豪杰,或以山庄为依,或借村寨为凭,也不消他们直面抗贼,只要能拖住了奸王的手脚,引出那附逆的匪人来,大哥再兴兵讨贼就便宜得多了。”
      岳恒听罢甚是高兴,拍腿道:“好,好,这个主意极好。”钟雄亦是赞同玉堂之计,又得王爷应允,当下便修了几封书信,一封派人送往东京,余下几封分赴卧虎沟汉皋台等地。这边料理清了,便即传下命令,勤练兵马,加紧戒备,虽是以“打围”法克敌,到底不能掉以轻心,以防奸王再施诡诈。
      倏忽数日,沙龙员外及几处村寨的头面人物皆有书信回来,各处无不允诺,互为首尾接应,以抗奸王。
      白玉堂为顾全大局,力主君山暂且按兵不动,然则他心中既挂念颜查散,又不知襄阳王既已起兵,林琮小小年纪被裹入乱军之中,是否能保得平安,又怎耐得住在山上枯等消息?索性便趁着山上一时无事的机会,到汉皋台走了一遭。
      原来沙龙素有义名,既闻得襄阳王已然举兵,便建起义旗,在汉皋招募勇士相抗。他是与钟雄及众位侠义神交已久的,名气又大,因此白玉堂离了山寨,第一个便奔了他那里,料定赵爵要攻城略地,少不得先拿这些地方试炼,所以有心赶来相助。
      沙龙曾与北侠、智化等人结交,这时听闻白五爷前来,喜不自胜,亲自出迎,让至待客厅,彼此相见了。叙话之时,免了俗礼,直接商量正事。玉堂问及汉皋如今募集到的乡勇人数,各处青壮年的猎户、渔户,加上本地前来投奔的几处庄上,已有数百人之多。沙龙命义弟孟杰、焦赤操习演练,也有了几分模样,只是时日尚短,若是奸王即刻来犯怕仍有些挂碍的。
      沙龙便道:“五爷既来了,不妨且去看看我这里众庄丁的操演。”他虽不晓得白玉堂熟知兵书,但久闻其种种事迹,知他武艺高强,因此想着麾下众乡勇庄客若能得他指点一二,说不得将来逆贼来犯之时便可受益。玉堂忙道:“沙员外何必如此客气?”
      正说话间,忽然有庄丁来报:“禀员外,襄阳王派人来下书了。”沙龙倒是一怔,不曾想襄阳来人竟如此之快。随即命押解上山来,接书观时,无非是些大言不惭的傲慢之语,带了开仗的由头,登时大怒,几下将那战书撕得粉碎,扔在地下,便喝令将来人推出去斩了。一旁早有庄丁接令,上前拿人,白五爷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这人不过是个马前卒,杀之无用。不如让他带个消息回去,好叫反贼也知我等相抗决心。”
      沙龙道:“五弟言之有理。”他身旁是两个结拜的兄弟,其中三爷焦赤性子粗犷,乃是徐庆一流的人物,仍怀不忿,说道:“既要打发他回去,待俺给他做一点记认,也好让奸王知道咱们的厉害。”说着抽出钢刀来照那人脸上一横,登时鲜血直流。
      那人唉呀一声,也顾不得疼痛,既得了性命,连滚带爬便往外逃了。
      这时沙龙便说:“奸王派了这人来,定是先礼后兵的意思,咱们也要预备着了。”白五爷上来说已留意看了这一带的地形,说道:“不妨事,小弟愿到山下帮同守寨。若到开战之时,只消占住了地利之势,不令贼兵过分逼近,便无有大碍。”沙龙听了自然欣喜,说道:“如此有劳五弟了。”玉堂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于是便请沙龙分派,何人居中,何人打围,何人驻守等等,又请了两个人带路,前往寨中把守去了。
      这里众人摩拳擦掌,无不跃跃欲试,专等着与襄阳一方的贼兵接仗。
      待到次日辰时三刻,孟杰、焦赤等一干急性人皆等到了不耐烦时,有哨兵赶回报信。出外观瞧时,但见西北方沙尘蔽天,就知道是奸王的贼众到了。沙龙急忙传齐手下众人,带领孟杰、焦赤等人到得山下,白玉堂早已得了讯报,等在寨前,分派好了阵势。
      白玉堂曾在大理带兵,深知“军中千人,以将为主”之理,虽然布阵,却不居功,请沙龙居于了正中位置,由孟杰焦赤等人分列左右,取张开两翼以待的意思,只待贼兵到来。不多时,沙尘渐近,一队人马来至近前。白五爷曾随颜查散赴襄阳王府,见过赵爵收罗的众匪寇强盗,又在君山多时,平日里亦时常听钟雄说起王府各将,因此一眼便认出来,为首带兵的姓左名茂,绰号“双鞭将”,此番前来却未携带一贯趁手的双鞭,却持了一口大刀,神态傲慢已极,飞也似的率众纵马前来。
      沙龙到底不是行伍出身,不知行军打仗的规矩,见来人催马抡刀直冲而来,便也举刀相迎。一见大哥上阵,孟杰、焦赤等人便也杀出,闯到阵前助战。那边襄阳的逆党之中还有兄弟二人,分别是“黑煞神”葛明、“天蓬帅”葛亮,投奔到赵爵门下已久,一直被雷英、邓车等人压着,未得机会立功,好不容易这次跟着出来了,哪能错过机会,跟着一齐催动坐骑,反又将孟焦二人围住,一番混战。
      白玉堂急忙稳住汉皋台义军的阵势,分出一队人来,下令封住前往寨中的道路,严防死守,不教敌兵有分毫越界的可乘之机,自己带了一队,全数合围逆旅。他算准了赵爵既举事占了襄阳,必也接管了守城总兵的劲旅,这些精锐之师哪是区区猎户抵挡得住的?交战不过几合,便已手忙脚乱,队伍渐呈散乱之相。
      多亏了白五爷压住阵脚,他虽不曾亲身操练汉皋台的众人,但昨夜在寨中也未闲着,找人问了素日他们练习的情形,又吩咐了几个头目只管盯着自己手势动作,若有何种变化应当怎生应对等。他这虽是“临时抱佛脚”之无奈所为,于众猎户而言却似是主心骨一般,不管敌方如何异动,皆以五爷的吩咐予以应付,虽乱不败,竟和王府中兵将有了旗鼓相当之势。
      那边左茂等人满以为要灭个小小的汉皋台易如反掌,皆是在襄阳王爷面前夸下了海口的,一意盘算着以此为功。哪知道甫一接仗就有不利,沙龙兄弟固是武功不弱,便是那些猎户亦一时冲杀不散。他就免不了焦急,招呼葛亮道:“葛老弟,只管往上冲啊!这里有愚兄顶着!”他倒是打得好算盘,知道只要兵马一冲,任你武功再高,终难挡千军万马,到时候兵败如山倒,就再无抵抗之力了。
      葛亮亦知此意,当下虚晃一刀,看准了焦赤是个鲁莽汉子,不惯诡诈,所以后劲虚悬,还留了半招。焦赤果然认了真实,追上前待要举兵刃抵住,岂料葛亮双腿夹住了马腹,催动坐骑一闪,力道便扑了个空。葛亮待要回手一刀,不知何处飞来一物,“扑”的一声,正击在他握刀的手指上。本来隔得远了,这一下若打在刀上,未必就能尽数卸去劲力,可是那东西偏偏打在他手指关窍处,正是人身脆弱之处,当下便疼得“唉哟”一声,钢刀几乎不曾脱手。凝目瞧时,原来是颗圆溜溜的石子儿。他本想着这一下便算不能砍翻焦赤,也要脱身出去,率众冲散汉皋台的队伍,只要能把山下的寨子占住,就是大功一件。
      不成想被这小小的石子儿挡了一挡,焦赤勇猛,立即又挥舞钢叉缠住,出其不意下倒被闹了个手忙脚乱。
      白五爷早已借此时机看准了敌军中的阵眼,带人在乱军中一冲,这些猎户虽非朝廷军士,各人参差不齐,好在终年以狩猎为生,有一些有本领的,打起精神来涨了锐气,竟真把襄阳一方的军马冲开一个豁口。
      恰在两方胶着不下之时,贼兵后队突然一阵大乱。白玉堂心中暗奇,他怕是对方又出什么诡计,提一口气,凭空飞身跃起,适逢一名襄阳王府的兵卒跑到一边,正好借力,足尖在那人肩膀上一点,竟直纵起三丈有余,居高临下,举目一望,只见后面一队人马正往前冲,一水的乡勇服色,只管围着王府中兵马,聚而打杀。
      玉堂是聪明人,猜到了必是附近山上的乡勇前来相助,于是高声喝道:“沙大哥,咱们两厢合围,正好攻敌首尾!”一行说,一行振臂一呼,带人转而反攻敌兵的队伍。沙龙这时已深为佩服,自然依照行事。这汉皋台之兵本就是他带出来的,他又素有威望,前来襄助的乡勇瞧的又是他的颜面,他既身先士卒,众猎户说不得拼死相随,兼之有白五爷提点策略,不过半盏茶时分,这战阵情形便逆转了过来。
      当下沙龙带头,从前抵住敌兵,白玉堂凭这一身绝佳轻身功夫,在阵中左突右闯,此时左茂等人早已认出了他,恨不能立即下黑手,不论生死皆是大功一件。只可惜不待他们催动马匹,白五爷身法轻捷,已自阵中穿出,钢刀到处,或劈或削,或击或打,一路长驱直进。众贼兵虽仗了军马之利,奈何这般近身打法,反而转圜不便,愈显笨拙,更非五爷对手。
      玉堂和后队来援之人汇合了,不须多言,便与来人包抄了敌队尾后,奋力而战。沙龙又在前方率众杀敌,两下里一夹击,敌兵顿失斗志,溃败下去。左茂与葛氏兄弟不敢再行恋战,急急引军退走。
      焦赤杀得兴起,还待再追,玉堂拦道:“焦大哥稍安勿躁,还是先行整顿队伍,查看伤者要紧。”沙龙连声称是。经了方才一战,孟杰焦赤等人对五爷均感敬服,便也无甚异议。于是引众回寨,查点伤者,猎户有十余人着伤,幸而均不甚重,这一仗还不算大损。
      自此后,除严加防范、昼夜留神外,沙龙兄弟还请玉堂依着此处地形特色,指点布阵、操练等事。
      白玉堂原是相助钟雄到各处联络义军的,不成想倒是绊在了这里。但朋友有事,自然义不容辞,留在汉皋台又便于打探消息,因而又在山寨停留了半月有余。期间左茂等人又率众来攻了一回,被五爷以分兵埋伏之法巧妙击破,到底落得无功而返。
      沙龙着人出去打探消息,时而有下属回复,原来赵爵自从占了襄阳,诸郡各官员或降或殉,竟无一人能抵得的。如今襄阳已经成了奸王的天下,法度废弛,常有贼兵出城劫掠,杀人害命,横行无忌。那些个村庄也有归附的,也有不归附的,都是各自做着打算呢。
      玉堂道:“非是小弟过虑,只是汉皋台地方太小,若等襄阳王平定了这些郡县,再调大队人马前来,只怕凶多吉少。沙员外不如及早派人修筑工事,以备不时之需。另外若要联络临近的村民乡勇,人多固然是好,却也需得防范万一,提防有那心思活络之人与襄阳暗通款曲。”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沙龙兄弟皆已知他于兵法战阵颇有见解,自然并无二话,依计从事。
      白玉堂又费了数日工夫,将本地的情形地势摸排清楚了,绘了一张工事图出来,请沙龙命人依样修建。这些事一了,他也就不肯再耽搁,要回君山去了。沙龙苦留不下,亦知君山乃是头等大事,只得备酒与玉堂送行。
      白五爷在汉皋台耽搁了这些时候,甫一回到君山,就得知出了桩大事。原来朝廷得了襄阳王举兵的奏报,因先前五爷回京之时已提过襄阳情势险恶,所以初时倒也并不匆忙,派了任殿魁带了五千军马赴襄征剿。怎知军中消息不严,竟被赵爵提前得悉了任殿魁的行军路线,不等他到襄阳,遣兵在要路埋伏,出奇邀击。
      可怜任殿魁这一路人马,长途远征,被闹了个措手不及,竟而全军覆没。赵爵一仗得胜,收编了任殿魁的残余部众,并得了大批粮草辎重,实力更增,于是得意非凡,封镇八方,任命雷英为兵马大元帅,神弩将冯渊为前战先行,引军绕汉水而东,所到之处纵兵劫掠,进而渡江直犯武昌。地方官员不敢与其正面敌对,唯有闭门自守,盼望朝廷援兵。
      因公孙策带领雨墨还在武昌,先时丁兆蕙、韩彰押送邓车申虎进京,后来也是回转武昌与公孙先生汇合。再有武昌富饶,万不能落于敌手,所以钟雄和岳恒商议了,必要想方设法援救。正好白五爷于此时赶回,请命带兵前往。
      钟雄道:“五弟熟谙战阵,愚兄自是知晓。只是五弟才从汉皋台回来,征尘未去,再要领兵驰援武昌,太过劳顿了。”玉堂道:“男儿正当报国时,马革裹尸亦不在话下,何惧辛劳?钟大哥,小弟……”正说着话,旁有闻华请命道:“驰援武昌纵然要紧,君山是咱们根基,一样不能离人,现如今王爷又在山上。大帅,五爷只管坐镇山上,保护王爷,属下兄弟愿带人前往武昌救援。”乃弟闻豹跟着道:“属下愿随兄长前往。”
      钟雄一寻思,这确是个不错的法子,武昌之围需解,却无须正面硬碰,只要能扰乱敌兵,令其不战而退,便可算是功成。白玉堂显是亦想到了这一层,闻华所说有理,当前襄阳势大,君山兵马虽是劲旅,却是占住了要塞,不能有分毫差池,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守住君山更重些。
      闻华见大帅和白五爷一时无言,以为二人仍不放心,便道:“请大帅和五爷放心,属下愿立军令状。”白五爷摇头道:“闻将军误会了,方才我想到一计。襄阳王要占武昌,无非是为的武昌郡武昌丰饶,可作其谋反的后备粮仓。实则他现在分兵多处,用以进犯武昌的兵力虽则凶猛,后援却必定跟不上。若然这样,只要和武昌太守里应外合,同时出战,两面夹击,便不愁他不溃败。”
      钟雄闻言喜道:“果然好计!”岳恒原本颇为心痒,只恨自家上了年纪,若是年轻几岁,非得亲身披挂上阵不可,所以听到白玉堂为保护自己不能前往武昌很是有些着急,却又听他有了计策,仔细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儿,心就先放下了一半,继而问道:“玉堂啊,你这计虽妙,却要武昌太守配合才行——现在武昌被围,这信你打算怎么送进去?”
      玉堂笑道:“王爷莫忘了,陷空岛自有传信的法门,我二哥既然身在武昌,我传信进去便不难。”于是提笔修了一封短笺,先行选派一名机灵探子,传授了与韩二爷联系的法子,命他立即日夜兼程,送往武昌。这边再将计策细细说与闻华、闻豹兄弟,让他们只管牢记心中。
      转过天来,钟雄亲点了五百兵士,并快马若干,另有数日所需粮草,交予闻华、闻豹。闻氏兄弟领命,拜别王爷、大帅等,率众下山,往武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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